“啊,我腦子懵著,給忘了。”
寧永壽像是此時才驚回神來,臉上露出懊惱慚愧之色。
旁邊圍觀的鎮民卻有人道:“我讓狗娃去鎮北頭兒找羅處長了,他腿腳快,這會兒應該快到了!”
“用不上那麼麻煩。”
寧永壽搖了搖頭,把手裡提著的皮包打開,在裡頭摸了摸,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銀色手機來,按了兩下,手機裡便傳出嘟嘟的忙音。
黎漸川站立的身軀一僵,倏地抬起眼,盯著寧永壽手裡的手機,差點以為自己做夢還沒醒,或是精神錯亂了。
民國二十二年?
手機?
這兩個東西怎麼搭得上邊兒的?
不說這個時代手機有沒有條件生產出來,就算是生產得出來,這裡也根本沒信號,拿什麼通訊?
還是說眼下這個時空已經混亂,朋來鎮是副本之中套娃的一場虛假幻夢,或另一個平行時空上的民國?
黎漸川感覺自己的腦袋隻在瞬間就被無數問號塞滿了,漲得快要爆炸。
他下意識轉動目光,詭異地發現周遭的鎮民雖有幾個目露豔羨好奇,但大多數都好似習以為常一樣,對寧永壽掏出銀色手機打電話的情景見怪不怪,顯然不是隻見過一次兩次。
黎漸川壓下翻湧的心緒,快速冷靜下來,控製著自己的表情,隻露出一點好奇,狀似無意地繞過來兩步,近距離地看向寧永壽舉著的銀色手機。
隻清清楚楚的一眼,他就暗自鬆了口氣。
果然,不算是真正的手機。
從外觀上來看,寧永壽手裡傳來忙音的銀色手機確實是現實世界手機的模樣,但卻不是智能機,而是早就被淘汰了快半個世紀的按鍵手機。按鍵也不是傳統的按鍵,除了開關機的紅綠兩鍵之外,銀白色的金屬機身上隻有九個按鍵,分彆是數字一到九。
按鍵上方,麻將塊大小的黑白雙色屏幕上顯示著一個大大的數字“8”,而寧永壽剛才隻按了兩下,就撥通了電話,想必就是開機鍵和這個數字鍵。
打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這不是現實世界的正常手機。
更遑論,圍著屏幕還刻了一圈古怪的血紅色小笑臉表情,透著濃濃的屬於奇異物品的詭異感。
從切爾諾貝利的副本殺出來後,黎漸川對奇異物品的了解可以說是一日千裡,雖還沒接觸,但已大致推測出寧永壽手裡的銀色手機八成是一件奇異物品,或者說是一套,每個數字代表一個,彼此之間可以互相即時通信。
不過這銀色手機是奇異物品的情況,可也沒是真正手機的情況好到哪裡去。
這仍意味著更多的古怪。
而且,目前已知的所有奇異物品都可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現實世界中的奇異物品,又被各大研究所和組織稱為實驗品,一類是魔盒遊戲內的奇異物品,也就類似切爾諾貝利裡的怪異。
這兩者有不同點,也有共同點。
不同點就是現實世界的奇異物品不存在任何生命意識,沒有智慧,隻是物品,而魔盒遊戲內的奇異物品都產生了一定的智慧特性,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想法,可以稱之為生命。
共同點,則是所有的奇異物品,無論是在現實世界,還是在魔盒遊戲,都有特殊的能力和負麵影響,並且自身有著一套堪稱詭異的規則,隻有利用規則,才可能使用它們,或收容它們,毀壞它們。
可這台銀色手機似乎不滿足魔盒遊戲內奇異物品的標準,它沒有明顯的生命氣息,不像黎漸川拿到的那塊石質印章一樣,有點心機,懂得隱藏自己。
而沒有生命氣息的奇異物品,隻可能是現實世界的實驗品。
寧永壽分明不是玩家,怎麼會有實驗品?
實驗品不在收容區,也不在魔盒裡,竟然不會以規則影響四周,反而還能普通而正常地使用?
真是怎麼想都不對勁。
在黎漸川糾結沉思之際,銀色手機裡嘟嘟的忙音已經響了十幾聲。
終於,一道不耐煩的粗獷男聲出現,截斷了它:“寧三,找死是不是,大清早的擾人清夢!”
看來這銀色手機還有來電顯示。
黎漸川隨意地想著。
“羅處長,對不住對不住,驚擾了您。但這是沒辦法的事,鎮上又出人命了,這回死的可是四太太的堂哥!”
寧永壽忙道。
手機那頭大驚:“媽的,阮學智死了?!”
“你確定?”
“確定!屍體就在我腳邊呢!”寧永壽無奈道。
“他奶奶的!”
一連串帶著方言的國罵之後,羅大似乎翻身跳起來,大聲道:“行了行了,先彆通知四太太,把現場看好了,我馬上就到!”
說完,數字消失,通話也斷了。
聽到這段通話,周圍的議論聲更多起來。
“死的人竟然是丁家老宅那位四太太的堂哥!這種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怎麼來咱們朋來鎮了……”
“聽說是替家裡來探病,但我瞧著不像,連老宅都住不進去,這兄妹的關係可不怎麼樣!”
“哎呀,這年紀輕輕的。”
寧永壽臉色更是慘白,愁眉不展,見黎漸川走到身旁,好歹打起了一些精神,露出一絲笑模樣:“曼晴小姐怎麼靠這麼近來了,血腥味大得很,看了準要魘著,我陪你到門廳坐坐吧。”
“來福!”
他朝人群外揚聲喊公寓的門房:“快過來看著,等羅處長過來,彆讓人靠太近!”
門房應著聲過來,帶兩個家丁,往外驅趕著越圍越多的鎮民。
寧永壽擺出請的姿勢,引黎漸川走去公寓一樓的西式圓拱門廳下。
警察和仵作沒來,圍觀的人也愈發多,不論是防止被其他暗中窺視的玩家發現,還是依照正常程序,黎漸川都不好先動手驗屍,正好他也想知道知道銀色手機的來曆,便沒拒絕,跟著寧永壽去到了一旁。
隻是方才俯身靠近觀察屍體時,除了阮學智五層樓高下摔得過於破碎的左側邊腦袋,黎漸川還注意到,阮學智緊挨著地麵的嘴微張著,不遠處靠近雙腳的血泊裡,有什麼細小的東西隱約反射著絲縷光線,但一眼之下,卻被殷紅掩蓋,看不出究竟。
隻這兩樣令他在意,其餘便沒有發現了。
圓拱門廳處被下人搬來了幾張圓凳,黎漸川坐下,還不等他開口,寧永壽就顯擺一般,朝黎漸川舉起了他手裡的銀色手機,頗有些洋洋得意地道:“曼晴小姐在上海灘,可也沒見過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