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謀殺 E19.(1 / 2)

無人監視 蘇城啞人 12758 字 7個月前

從李二太爺的態度和表述中,可以看出李新棠對這所謂的領戒一事是完全不知,或不大清楚的,所以黎漸川也不需要遮掩自己對此事的疑惑。

“領教訓?”他道。

“對,就是領教訓。”李二太爺果然沒有對黎漸川的表現感到怪異,隻不滿地冷嗤一聲,道,“明著說是領戒,聽倒是好聽,實際上就是仗著咱們朋來鎮拿他蓬萊觀沒轍,想要給咱們立規矩罷了,知道此事的人,還有幾個看不出?”

黎漸川和寧準對視一眼。

話說到這份上,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來朋來鎮和蓬萊觀之間矛盾又奇怪的關係。

兩人都有心繼續探問,但身份卻都不合適。

李新棠大概率知道這隱秘,不須問,李新棠的好友能不顧分寸地去問,可李二太爺卻明顯不會實話回答這個初見的外人。

黎漸川想了想,隻順著話茬兒吊兒郎當地問道:“二太爺,說了半天,這領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總不會是真讓我上那蓬萊觀去低聲下氣地裝孫子吧,您說從前都是我爹去的,我可沒見我爹哪回從蓬萊觀回來,是一副剛給人做完孫子回來的模樣……”

“你這臭小子,淨會滿口渾話!”

李二太爺瞪了黎漸川一眼,又平了平氣,方道:“領戒這事說來不難,也用不著你低聲下氣去做甚。就是到了七月十五那天,你須得早早上山,趕上蓬萊觀的中元法事。”

“法事時間由馮天德定,暫時不知,他們也不會派道童來通知我們,但這時間最早不會早過午時,最晚也不會晚過戌時。”

“家裡有盒藥丸,你待會兒臨走時帶著,在中元法事開始時就吃下,它會讓你的身體陷入沉睡,但魂靈依舊清醒,被神明保護,法事過程中的諸多魑魅魍魎和那些背叛永生的紛亂幻象,也就奈何不了你了。”

“法事結束,你自會醒來,到時馮天德會讓你在一份無字契約上滴血,你照做便是,做完後,他還會給你一包奇特的藥粉,命你挨家挨戶,將其撒進朋來鎮所有人家的水井中,連自家也是如此,你同樣彆問,隻照做。”

“做完就回彆莊,今朝領戒一事也就就此了結了。”

“在這期間,無論馮天德問你什麼,又同你說什麼,你都不要記進心裡,更不要對自己的信仰心生懷疑。”

說著,李二太爺微微抬眼,牢牢地看著黎漸川的眼睛,語重心長道:“新棠,我們對神的守護,無須任何人指手畫腳。永生便是我們,我們便是永生,其它,皆是虛妄,切記,切記呀。”

詭異且撲朔迷離。

黎漸川聽著李二太爺的叮囑,對這場所謂的中元法事,得出了一個最為直觀的印象。

如果他不是隻做今天這一天的李新棠,還真想去探一探這場法事的究竟。它顯而易見地藏著朋來鎮和蓬萊觀共同的秘密,那所謂的領教訓,也絕不是普通的領教訓。

不過,就算他到第四天時已不再是李新棠,也沒誰規定,他就不能再去中元法事探秘。

“我知道了,二太爺。”黎漸川心念轉著,口中應下。

李二太爺歎了口氣,頗感欣慰地拍了拍黎漸川的肩:“行,三小子也是長大了!”

感受著肩上的重量,黎漸川又道:“二太爺,一年前的四五月和兩年的七八月,您印象裡,咱們鎮上可有發生過什麼特彆的事?最好是夠離奇,夠古怪,夠聳人聽聞的。”

麵對李二太爺顯出狐疑的目光,他揚眉朝寧準投去一瞥,笑道:“雲洲要寫誌怪,往上海的報紙上發,可肚子裡空有墨水,腦子裡卻沒一點素材,憋都憋出半個字兒來……不然您以為他為何來了朋來鎮,又對鬼上身、謀殺案之類的有如此大的興趣?”

“拐彎抹角往腦子裡攢東西呢!”

李二太爺豁然開朗,心底最後的那點懷疑顧慮也在看到寧準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惱羞之色時,終於徹底消失。

他笑著搖了搖頭,把寧準看作自家小輩般,淺淺地訓道:“寫誌怪賺點閒錢便罷,可做不得正經事業。”

“就是想賺些閒錢,自己去辦報紙總要些資本才是,成家立業的年紀,也不想勞煩家中。”寧準一副受教模樣,含笑回道。

李二太爺讚許地點了點頭,又將話頭拉回:“新棠剛才幫你問得對,一年前四五月和兩年前七八月這兩個時間,確實就是朋來鎮凶案最多,怪事也接連不斷的時候。”

“其中老頭子我還記著的,印象深的,隻有三件事。”

“一個是兩年前的挖腦魔案,和寧家那個寧來福的鬼上身之事,還有一個,就是新棠你去年的鬼上身假死案。”

挖腦魔案是瞌睡來了送枕頭,正是黎漸川和寧準想打探的,隻是沒想到如此輕易就從李二太爺口中聽見了。

至於鬼上身,那個已經死在王曼晴手下的寧來福也曾被鬼上身過?

不等旁人再發問,李二太爺便已目露回憶,對黎漸川道:“你的事剛還說過,你自己也清楚,就不消多提了。”

“兩年前的挖腦魔案忌諱太多,不好細說,這朋來鎮也沒有當真清楚這案子原委的人,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裡,老頭子我也不例外。你們若想知道,去找些舊報紙看,便差不多了。”

“這件案子,我們李家比旁人多知道的唯一一點內情,就是這案子的凶手其實是抓錯了。”

“死的那個鬼麵瘡混混,並非真凶,真凶應當就是那蓬萊觀的馮天德。”

寧準驚疑:“老先生有證據?”

李二太爺收起針對蓬萊觀的一絲宿怨敵意,沉默片刻,道:“稱不上是證據。若真有,他馮天德早就被老頭子我報案抓起來了,哪還有這般逍遙?但這懷疑我既與你們說了,便也不是空口白牙,無端臆測。”

“這件事還是新棠他父親告訴我的。”

“兩年前的七月十五,鎮上和蓬萊觀剛定下領戒之事,這第一遭去的人便是新棠他爹。當時還沒有藥丸這東西,全靠他自己入睡,自然不安穩,法事半途被驚醒,悄悄一睜眼,就看見馮天德麵前那香案上拜的不是彆的,竟是一顆活生生還在跳動的人腦子!”

“回來他將此事告知我,懷疑那古怪年輕人的腦子便是被馮天德挖走的,他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那屍體在義莊失蹤,也是馮天德為了不讓人日久起疑,瞧出多的蹊蹺來,偷走處理了。”

“我本對這說法將信將疑,但法事後不過兩天,我在教堂禱告,神便傳下了意誌,給了我製藥丸的法子,稱那顆腦子已被馮天德煉化,邪異非常,常人不能觀看,日後再去,定要昏睡才行。”

“再過一日,新棠他爹便突然病倒了,在夢中囈語,褻瀆神明,瘋瘋癲癲,還妄圖自戕……直到吃了製好的藥丸,才漸漸好了。”

“如此,便由不得我不懷疑了。”

寧準納悶道:“李家既是這樣與蓬萊觀勢同水火,馮天德又是個妖道,怎麼還要同他去修新祠堂?”

李二太爺閉了閉眼,麵露無奈:“兩碼事。我們須得敬著蓬萊觀。”

這話委實矛盾。

但李二太爺顯然沒有繼續解釋的打算,隻又道:“最後一樁,寧來福鬼上身的事,其實也算不上多離奇,隻是我始終覺著古怪,約莫是從未碰見過他那樣來驅鬼,驅完之後,沒鬼被燒,他自己卻突然癡呆了的例子。”

“從前多正常一個人,自打驅過那次鬼後,便常自言自語,對著鏡子講話,還總是拉著彆人,念念叨叨地說他腦子裡多了一個人。在教堂住了一段時間,沒有改善,就又上了山,去蓬萊觀求道。”

“馮天德自然不會收留他,隻給了一些道術典籍打發。”

“這麼兩年,偶有好的時候,可絕大多數時候都還是老樣子,活又活不好,死又死不掉,也是個可憐人。”

說罷,李二太爺不知是從這話中想起了什麼,眼神微黯,麵露疲憊,向後靠在椅子上,擺手不說話了。

話問到這裡,也已到了儘頭。

恰好,回程稍慢的漁船在此時也終於破霧而出,遙遙望見了朋來鎮的碼頭。

漁船停靠,岸上的隨從紛紛趕來迎接,李二太爺似是沒有興致再同黎漸川多說什麼,簡單囑咐過兩句,遞過藥盒子,便帶著老管家緩步走回教堂去了。

到此,黎漸川的心弦才算終於鬆下。

短短一場海釣,又是四號設套,又是三線彙集,又是應對最熟悉李新棠的親人之一,實在是太考驗他了。

回去的路沒再坐馬車,黎漸川讓曉晴等下人隨著馬車一同先回去彆莊,自己則和寧準步行去小定山蓬萊觀。

現在距離晚餐還剩不少時間,足夠他借著李新棠的身份和好奇領戒的借口,上一趟蓬萊觀。

繞著小路,避開人群,兩人一邊朝山上走著,一邊研究了下李二太爺給的藥丸。

寧準精通藥理,渾身上下都揣滿了各類奇怪藥物,在從前未亮出奇異物品時,這是他最強有力的對敵手段之一。但就算是他,一時半會兒也沒看出這一盒白慘慘的藥丸子究竟是什麼東西,構成與效用又是什麼。

“除非吃一顆。”寧準摸著下巴道。

黎漸川當機立斷蓋上盒蓋,這東西明顯有異,可亂吃不得。

說到藥,黎漸川順勢問出了方才自己忽然想到的問題:“最近幾局遊戲,你好像很少用毒了。”

寧準搖了搖頭:“不是幾局,兩三局吧。也不是很少用,而是用了但不一定奏效。很多在低端局或現實世界很有用的手段,等到了高端局或者向高端局邁步的過渡局,就都很少再能發揮作用了。”

“能走到較高一些對局的玩家,都從魔盒遊戲獲得了不少好處,大部分都會對自己的身體進行一定程度的改造,百毒不侵也算是改造中的一項。所以在這些對局中,用不用毒,差彆不大。”

黎漸川道:“我在低端局沒有見到過什麼玩家擁有的奇異物品,低端局限製奇異物品的使用?”

“嗯。”

寧準思忖道:“可以算是限製,因為魔盒遊戲不會允許一場對局裡出現任何會對對局本身產生過大影響的奇異力量。低端局也幾乎不會出現怪異,所以自然也不允許現實世界的實驗品進入,並被使用。”

“高端局和過渡局沒有這個限製,怪異出現得也比較頻繁,玩家們如果魔盒收藏有實驗品,那完全可以使用。”

“當然,就像我之前說過的,實驗品是實驗品,怪異是怪異,實驗品隻能是玩家在現實世界獲得,由魔盒帶入遊戲,而怪異雖然同樣是奇異物品,但無法被玩家裝進魔盒,帶出遊戲或帶到其他副本。”

黎漸川看向寧準:“你也說過,你和我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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