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謀殺 E19.(2 / 2)

無人監視 蘇城啞人 12758 字 7個月前

寧準偏了偏頭:“或許隻有你是例外呢?”

黎漸川沉默。

他沒再追問,一次次生死依靠培養來的默契讓他明白,在這件事上寧準已不能再告訴他更多。

他轉開了話題:“有關靈異副本,汪辛提過,你提過,我在全維度互動平台也看到其他玩家討論過,但幾乎沒有人提過,一個副本是否為靈異副本,是如何判斷的。”

“就比如現在這一局,已經出現了遊魂、附身之類的情況,卻並不算靈異副本,這是什麼標準?”

寧準桃花眼微眯,笑了下,道:“說句實話,魔盒遊戲其實是沒有真正的靈異副本的。”

“玩家們也不需要去判定一個副本是否靈異副本,或者含有靈異元素,如果真的有靈異存在,說明人在開場是會說明的。”

“但同樣,他也會告訴所有玩家,這裡不存在真正的靈異,之所以人類會認為這是鬼怪,這是靈異,究其根本,是人類目前的科學與想象力無法去看清它們,理解它們。”

“這類副本在魔盒遊戲裡非常少,難度也是公認的最高級彆之一。它們表麵上看起來確實是陰森恐怖,但實際上裡麵那些詭異之物、詭異之事都可以用某些人類未知但副本裡可以找到線索的科學來解釋,隻是調查起來非常困難——謎底如果建立在人類未知的領域,那將它挖掘而出這件事,就不僅僅是困難的或危險的,還是挑戰大腦想象力極限的。”

“否則就算答案擺在我們麵前,我們都不會知道那究竟意味著什麼,就好比,你讓螞蟻去理解人類的寓言故事。”

“所以雖然大家叫它們靈異副本,但卻也不是真的認為它們是靈異,而是變相地說明它們的難度很高,謎底不在人類了解的範圍內,需要朝難以理解的科學或文明區域尋找。”

黎漸川頗感怪異。

原來魔盒遊戲還這麼講科學。

“也就是說,魔盒遊戲不算有真正的靈異元素,隻是某些副本看起來可能很像靈異恐怖?”他道,“這類副本是難在人類未知上,那其它最高級彆的副本類型呢?”

寧準緩緩搖著折扇,回憶道:“不多,除了靈異類,還有兩類算是公認的最高級彆。一是大逃殺類,人數最多,資深玩家最多,血腥程度最強,劇情主線最難觸摸,你聽那個Biggerrrr提到的莫比烏斯考察隊副本,就可以勉強歸類為大逃殺。”

“還有一類就是克係調查類,類似克蘇魯神話故事那樣的世界觀和劇情主線,但和克蘇魯神話基本不挨邊兒,隻是整體基調相差不大。”

“這個基調簡單解釋就是‘人類的存在對於這個冷漠的宇宙來說毫無意義’。”

“這類副本通常都是單人副本,玩家身份比較固定,都是普通人,主線劇情基本上都是去探索某些神秘事件。探索過程中,玩家會遭遇未知的神話生物,日常生活中的一切也都會被未知的恐懼塞滿。”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但不去探索,卻又摸不到謎底。”

“這類副本聽起來不是特彆難,但你或許能聽到許多玩家討論靈異類副本,或大逃殺類副本,卻根本不會看到有玩家說起克係調查類副本。這類副本的通關率最低,死亡率最高,十萬個玩家裡不一定有一個能活著出來。”

“我沒有進過,而我知道的成功通關的人也隻有一個,魔盒排行榜第二,Blood。”

黎漸川神色微凝。

寧準的聲音低了低:“而且最令我覺得有趣的是,這位Blood從克係調查類副本通關後,魔盒持有數就固定在了八十六,無論他後來又走過多少場遊戲對局,這個魔盒數量也始終沒有變過。”

“我很好奇,他在這類副本裡究竟看到了什麼,讓他一直托庇於他人的魔盒內,再沒有獨自或領隊進過遊戲。”

魔盒排行榜第二,克係調查類通關後就再沒有增減過的魔盒數……

果然,越是往上走,未知的隱秘就越是多而詭異。

黎漸川抬手按了按眉心,讓自己暫時停止對這些過高的高端局的想象和猜測。

嚴格意義上算,他進過的高端局也才一兩場,距離這三大類副本必然還很遙遠。

雖然他命名之戰後的第一場似乎就是高端局或過渡局,雖然目前他經曆的一局比一局複雜危險,一局比一局離奇莫測,難度提升得比坐火箭還快,但——也不至於會那麼快觸碰到這三類副本吧。

不祥的預感莫名地縈繞心頭。

似是看出了黎漸川所想,寧準踏上苔痕碧綠的石階,輕聲道:“我們比預想的晚了太多,有些事,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了。”

黎漸川擰眉,目露深思。

小定山的山路隻有一半,由長長的石階堆砌而成,蜿蜒向上,掩於霧中,如通天梯。

山路兩側林木茂盛,蒼翠蔥鬱,被傍晚的昏然漸染上朦朧墨色,虛虛實實,深深淺淺,如寫意畫。

兩人步速不快不慢,走了約莫二十分鐘,終於撥開雲霧,看見了前方高處的一座道觀,和道觀背後,更深霧中的一片虛影輪廓。

“剛才在海上還沒有虛影出現。”黎漸川停下腳步,仰頭望去,“看來是有人像凱瑟琳一樣,觸發了什麼。”

他話音落下,等了片刻,卻沒得回應,轉頭一看,隻見寧準望著遠處虛影,眉眼冰冷,嘴角卻掀著似怒似笑的弧度。在這一瞬間,他的麵孔好像變成了一把雪亮瘮人的刀,唯有兩片唇鮮紅,似一道血痕,刺目猩獰。

察覺到黎漸川的目光投來,寧準視線偏轉,和黎漸川四目相對。

他慢慢收拾好表情,歎道:“好哥哥,出了點意外,我可能觸碰了這局遊戲的謎底……作為非玩家、非本局遊戲的監視者,這有點違規。我想,我得先走了。”

黎漸川有些猝不及防地一愣,然後又恍惚地從寧準這略帶戲謔的話語裡意識到了什麼。

“好。”

頓了幾秒,他應了聲:“路上小心。”

寧準彎了彎桃花眼,停在原地,目送他拾級而上,敲開蓬萊觀的大門,身影消失。

又等了片刻,寧準方才斂去笑意,麵無表情地一折一折收起扇子,調轉腳步,沒有下山,而是向著小定山更深處走去。

隨著他的行進,四周林木深深的景象如虛幻泡影般,漸漸黯淡,前方出現了一扇大門,半開著,似是等候了他許久。

與此同時。

朋來鎮鎮北。

一塊寫著羅府二字的簇新牌匾掛在一座老宅子的大門上,門簷下兩盞紅燈籠,未入夜,就已被殷勤的門房點了起來,圈出一片暖融紅亮的地界,來映襯寶藍絨緞似的黃昏天幕。

點了燈,門房便又收了梯子,抄著袖子回到門內,正撿起蒲扇來,要尋個巧妙的角落偷會兒懶,納納涼,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一抹黢黑的影子從牆頭閃了過去,定睛一看,好似是隻野貓。

“又是胡同裡亂竄的雜毛畜生,天天嚇老子一跳……”他瞪了瞪眼睛,咒罵道,“早晚砍了你們腦袋,燉一鍋龍虎鬥!”

如此嘟囔著,門房收回視線,拎著蒲扇貓進樹下,絲毫沒有注意到那隻野貓繞去的方向正是羅府的內院。

內院,飯廳裡,羅大剛在他的第二房姨太太的陪伴下用完晚飯。

甜言蜜語著把美人打發走,許諾晚間再去,待那道窈窕身影消失在門外,羅大的臉色便立刻陰沉了下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沉思了幾分鐘,然後起身走去後邊兒的書房。

路上叫來一名小廝,吩咐道:“我在書房辦事,半小時後若還沒出來,進去叫我一聲,在此之前,不許任何人來打擾。”

小廝心覺這話古怪,但不敢多問,隻小心應了,守在書房院門前。

羅大一路進了書房,挨個兒關上門窗,又走到書桌邊,拉出椅子坐下,按開台燈,抽出一把怪模怪樣的槍和寧永壽的銀色手機握在手裡。

他瞄著座鐘,帶著忐忑驚悸與滿腔的殺意算計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書房內卻依然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耳目處在高度警惕之中,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去。

可直到半個小時過去,小廝的腳步聲從院門由遠及近,來到書房前,四周也都沒有出現任何羅大預想中的人或物。

“裝神弄鬼!”

羅大低罵,但緊繃的神經到底還是鬆了下來。

無事發生,是最好不過的。

“老爺,半個小時已經到了,您有什麼吩咐?”書房門被敲響,小廝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羅大看了眼冷透的茶壺,吞了吞乾澀的喉結,邊將槍和銀色手機攏到書桌抽屜內,邊揚聲道:“換壺熱茶來。”

小廝應著聲,開門進來,拎過茶壺離開,不到片刻,就手腳麻利地帶著新茶回來了。

清香四溢的茶水澆進白瓷的茶碗裡,熱氣熏蒸,迷蒙似夢。

羅大怔怔出神望著,忽聽耳邊沏茶的小廝低聲道:“羅處長,時辰早就到了,您也該上路了。我原本也不想這麼早來殺你,但誰讓我一著不慎,在碼頭碰見了怪物,偷雞不成蝕把米,要繼續好端端地活下去,總得想個主意才是。”

“您這身份我喜歡,就勉強您一回,讓給我吧。”

羅大悚然一驚,想要大叫,想要彈身而起,拔槍拿手機,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已不能出聲不能動彈,下意識看向身體,卻隻見水汽朦朧籠罩下,四肢如冰遇火,竟已毫無知覺地融化了大半。

燈影裡,茶壺落在桌上,小廝的身影緩緩消失,背後椅子一顫,一片獨屬於貓類的溫熱毛絨觸感掠過羅大的耳邊。

這是他最後的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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