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顧玄銘!”沈淵壓著聲線, 語氣微沉地威脅。
顧玄銘挑了挑眉頭,暫且停下了未儘的語句。
他疑惑地看了眼乖乖等著他發言的傅凜,又瞧了眼看似陰狠,實則慌得一批的沈淵。
顧玄銘頓了一下,眉峰微聚。
這兩個人怎麼回事?
阿澤他竟然還不知道自己對象已故麼?
沈狗沒告訴他?
越瞞問題越大吧?
顧玄銘昨天第一眼見到沈淵時,就已經看出他並非生靈。
他們顧家的傳承練到一定程度, 便能隱隱約約地看透一個人的命線。
因此, 即使沈淵用邪術將自己偽裝得完美無缺。
他呼吸著,行走著,仿佛與普通人沒有半分差異。
但這所有的一切都掩不去他命線全黑的事實。
再加上當時阿澤正讓他卜算一個“陰險猥瑣走屍”的下落,而他算出的結果不偏不移地指向了沈淵。
對於這個結果, 顧玄銘毫無懷疑且深感認同,沈狗絕對是“陰險猥瑣走屍”的最佳寫照。
顧玄銘不清楚阿澤和“走屍沈淵”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
不過從兩人迥異的情緒態度之中, 他大致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
emmmm
不,等等?
他昨兒晚上花了一整宿才把傅凜、周遠澤、沈淵的關係整理清楚。
現在告訴他,還有個“走屍沈淵”?!
這兩個人到底是怎樣錯綜複雜的奇葩關係?
能單純點麼?
不能坦坦蕩蕩地做個人嗎?
真是難怪他倆在一起了, 這套馬甲的興趣簡直一毛一樣。
顧玄銘忽然又回想起,一周前他咋見周遠澤時,遇到的那隻奇醜無比的乾癟走屍。
顧玄銘默了一下, 他盯著沈淵那張天怒人怨的帥臉,十分遲疑地問道:“……傅壹?”
沈淵渾身一僵。
傅凜一怔:“你找到那隻辣雞乾屍了?”
“嗯。”顧玄銘慢吞吞地點了個頭。
沈淵又一僵, 他狠戾地瞪著顧玄銘,整張臉寫滿了“你敢爆我馬甲,我立馬屠儘你全家”的凶殘字樣。
顧玄銘:“……”
顧玄銘內心毫無波動, 甚至有點想笑。
那醜逼竟然是沈淵……
難怪他要隱藏身份。
長成那副尊容,不隱藏一下,估計要被對象分手一百次。
他憐憫地回望沈淵。
好慘一男的。
太慘了。
顧玄銘是真心實意地在憐憫沈淵。
他們昨天講的故事,隻說到阿澤回家去了,後麵的事情一個字沒提。
可他們不提,顧玄銘也能猜個大概。
他之前在郊外見到過沈家遺留下來的複生血陣,當時他不解其意。
現在全串了起來。
沈淵以身獻陣複活了阿澤,自己卻淪為了麵容猙獰的惡鬼。
還慘兮兮地不敢相認。
整理清楚來龍去脈後,顧玄銘腦子裡的第一個反應是,這是什麼神仙愛情故事?
緊接著的第二個反應是,他家小白菜是不是有點渣?
阿澤為了活命,拋下沈淵去往不知名的另一界。
沈淵卻為了重見,不惜生命隻為換來阿澤的回歸。
高下立見。
呃……
顧玄銘咳了咳,微微清了下嗓門,算了,阿澤渣點也好,渣點至少不容易受傷。
“老顧,你發什麼呆呢?快說啊,它在哪?”傅凜催促道,他殘忍地勾了勾嘴角,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小刀,拿在手裡把玩。
沈大佬麵無表情,實則暗暗瑟縮了一下,某個關鍵部位隱隱作痛。
“……”顧玄銘說不出話來。
要是放在昨天以前,他一定立馬揭穿沈淵,並歡天喜地祝他們分手快樂。
然而此刻,沈狗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經從一隻到處亂撒尿的老瘋狗,變成了一隻每天可憐巴巴等主人回家的小忠犬。
還是一隻被主人拋棄多年,仍癡心不改的小傻狗。
又傻又慘。
顧玄銘實在有點坑不下手。
“你……打算超度他?”顧玄銘謹慎地問道。
“超度?”傅凜冷笑,“那太便宜他了,不剁個五六段怎麼行?”
大佬臉一白,某個部位更疼了。
他儘量平和地、小心翼翼地為自己求情:“……會有心理陰影的,不太好吧?要不……一段?”
傅凜震驚極了:“阿淵你都不生氣的嗎?它都把我那樣了。”
沈淵神情扭曲,隨即,他梗著脖子假裝生氣:“我當然……生氣了!五段……怎麼夠?!我弄死它。”
“對,切十段!你五段,我五段。”傅凜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沈淵麵如死灰,不敢再多逼逼:“……好。”
顧玄銘:“……”這倆沙雕。
算了。
讓沙雕自己去煩他們沙雕的誤會吧,他不摻和了。
“阿澤,我是來問你因果置換術的問題。”顧玄銘說起正經事。
“嗯?”傅凜挑了挑眉頭,提醒道,“等等,你還沒告訴我,那坨辣雞到底在哪裡。”
顧玄銘扯了扯嘴角:“不必找,你自會遇到它。”
“哦,這樣嗎。”傅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並沒有起疑,老顧有時候就喜歡這麼神神叨叨地講話。
沈淵警惕地瞥了顧玄銘一眼,這人為什麼突然放過他了?
但無論如何,進宮危機暫時解除了,沈淵長出一口氣。
謝天謝地,他的雕,保住了!
“因果置換的咒文和陣法能給我看看麼?”顧玄銘再次問道。
“……就你們顧家那個術啊。”傅凜很莫名。
術法是傅凜從顧家古籍裡扒下來的。
他隻是把殘缺的細枝末節補齊了而已。
顧玄銘臉色一變。
“有什麼問題?”沈淵側頭問道。
顧玄銘深深地皺緊眉頭:“那個術,無法逆轉。”
沒錯,他們顧家的因果承擔術,是撤回不了的,也無法消去。
與其他那些竊取、置換他人氣運的邪術不一樣。
顧家的術是正統的玄學道法。
不是偷,不是搶,甚至也不是換。
這個術,不要求多麼高深的靈力,也不要求多麼精湛的技法。它最關鍵的一點,是要一個人真心實意地向老天爺祈求一句:我願替他承擔這生生世世的罪業。
天道認可了,術法即能運轉。
能使出這個術,亦從側麵證明了阿澤的決意。
果不其然,顧玄銘聽到傅凜漫不經心的回答:“逆轉什麼?這樣挺好的。”
哪裡好了?!
沈淵死都死了,現在擔著有屁用?
顧玄銘快被這倆傻缺氣死了。
沈淵沉思了一下,向顧玄銘提議道:“你把術給我,我再擔回來。”
顧玄銘鄙視地瞥了眼辣雞沈狗:“就你?你有功德麼?你祈禱老天爺能聽進去一個字?”
沈淵下意識地反唇相譏:“我管老天……”他話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祈禱?你們傻缺嗎?!設計這樣的術法做什麼?”
顧玄銘也覺得自己的祖先有病,但他不能說。
“行了,到此為止吧。”傅凜打斷兩人的爭鋒相對,“阿淵能好好地活著就行。”
沈淵:“……”嗯,他一定好好“活著”,不被小凜發現。
顧玄銘:“……”活個屁。
“對了,沈淵現在壽命怎麼樣?”傅凜麵色正經地轉頭問沈淵,“我走以後,你又乾了多少壞事?”
顧玄銘不吱聲,沈狗哪裡還有壽命。
沈淵倒是十分乖巧地搖了搖頭:“沒……就秦鈺謙一件。”
“竟然,隻有一件?”傅凜很是意外,他鬆了一口氣,隨即他雙手合攏,“秦鈺謙這個事我必須嚴肅地解釋一下,我以前並不認識他,與他交好的是原來的周遠澤。”
原來的周遠澤?
顧玄銘怔了一下。
他立刻想起他聽說過的一條流言蜚語:小澤剛進入大學的時候,曾經試圖自殺。
當時他就覺得以阿澤的性格,怎麼可能自殺。
所以,是那時候交換的?
大學後才換的嗎?
顧玄銘若有所思。
沈淵微微抬眼:“那你送他玉佩?”
“是原主的意思。”傅凜拉住沈淵的袖子,小聲解釋,“我當時真不知道那玉佩有什麼特殊含義。”
沈淵咳了一聲,視線遊移:“送我?”
傅凜笑道:“好好好,送你。”
說罷,傅凜沉思了一下,決定給秦鈺謙打個電話,希望能儘量補救這個事情,免得太過影響沈淵的壽命。
電話很快接通了。
“喂?澤澤?”
這是什麼鬼稱呼?
傅凜眉頭跳了跳,淡聲回答:“我查清楚了。”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