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乾坐下,手肘支著茶幾,手指按了按太陽穴:“……閉嘴。”
夏如茵打量他。她連全屍都不要了,殿下似乎還不大滿意樣子。夏如茵有些泄氣,卻聽肖乾低低道:“孤還不信了,孤會保不住你一條小命。”
原來殿下隻是不高興聽到她說死,夏如茵便釋然了。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是因為她體弱多病,殿下身強體壯,怎會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這個問題才在腦中冒出,屋門便被人敲響。劉嬤嬤立在門口,手中捧著盞孔明燈。她先朝肖乾施禮:“殿下。”又問夏如茵:“夏姑娘,這孔明燈你還要嗎?”
夏如茵這才想起,肖乾幫她披上披風時,將她手中孔明燈交給了劉嬤嬤。夏如茵憶起自己寫在上麵願望,有些逃避不想看到它,肖乾卻道:“拿過來。”
他伸手,劉嬤嬤便朝夏如茵一笑,將孔明燈交到肖乾手上。燈中燭火早已熄滅,肖乾將它捧在手中細看。夏如茵不想給他看,卻又不敢搶。她隻能聽著肖乾將她心願念了出來:“想要興趣相投玩伴。”
劉嬤嬤含笑退了出去。夏如茵如今已看清殘酷真相,再回想當時滿心期待自己,便覺得挺傻。她訥訥道:“大約是沒放飛,所以願望就沒法成真吧。”
肖乾將孔明燈放下:“蘭青不是你玩伴嗎?”
“蘭青是姐姐。她在夏府要做好多事,也不大有時間陪我玩。”
肖乾想說蘭青現下也不必做事了,卻意識到作為丫鬟長大蘭青,與夏如茵定是沒什麼共同話題。夏如茵想要,應該是一個和她身份相似,有共同話題姑娘。
這傻子,寫自己想畫妝,其實是想作為姑娘家漂漂亮亮。寫自己想參加宴會,其實是缺朋友了。肖乾無法理解這種心情,畢竟他就不會在意有沒有朋友。這事他也沒辦法,肖乾就打算轉移話題,卻見夏如茵雙眼亮閃閃,正期待看著他。
肖乾:“??”
夏如茵期期艾艾道:“殿下……你見多識廣,知不知道京城哪家姑娘最溫柔最善良?回京後,如果有機會,又方便話,我想去找她玩。”
肖乾哪知道誰家姑娘溫柔善良!總歸他見過大部分女人,要麼就很壞,要麼就很煩。可他才放話說要護住夏如茵,夏如茵還說他見多識廣,現下他就回答不上她問題,肖乾有種被打臉感覺。
肖乾並不表現出來,十分可靠道:“自然知道。若是論起溫柔善良,那當數雲韶公主。回京後,我把她帶出來給你玩。”
雲韶公主便是聖上第四女,肖乾妹妹,如今也十五了。夏如茵一驚,連忙推拒:“不不不,公主身份高貴,我不便打擾。”
肖乾理所當然道:“無事,雲韶公主膽小怕事,說話都聽不清,還特彆怕孤。孤到時恐嚇她兩句,她絕對不敢對你怎樣。”
夏如茵:“……”
肖乾單方麵決定了兩個姑娘會晤,強行結束了話題,趕夏如茵去歇下。晚宴“募捐”糧食沒這麼快收齊,肖乾留了人處理,於次日啟程,走驛道前往南陽。
車隊行了半日,停下休整。落腳處是荒郊,沒有酒樓客棧,是暗衛提前去買好午食。菜色到底簡陋了些,夏如茵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碗筷。劉嬤嬤照舊坐在小桌旁,見狀勸道:“夏姑娘,今時非同往日。河南災情嚴重,打下去飯菜隻會更差。你不能挑食,要多吃點。”
夏如茵確是挑食。夏府日子雖然拘束,但物質方麵並不克扣,養出了她嬌氣挑剔吃穿習慣。可劉嬤嬤說得又有道理。夏如茵見肖乾都不挑剔,隻覺慚愧,又捧起碗,打算乾吃半碗飯。
劉嬤嬤甚是欣慰看看夏如茵,又看看肖乾。之前肖乾和她說,他對夏如茵沒有男女之情,劉嬤嬤一時還真被唬住了。可這些日下來,她將這兩人相處看在眼裡,隻想對當時說“此事休要再提”肖乾回一句“嗬嗬”。
——可不是不能再提!再提,殿下怕是就管不住自己,要對夏如茵做什麼了吧!
劉嬤嬤猜測殿下這般將心思藏著掖著,是怕他與夏姑娘在一起時,會傷著夏姑娘。娘娘重情重義,她兒子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劉嬤嬤心中感歎,又看向夏如茵。
這丫頭確是太瘦弱了,她這些日精心喂養著,這丫頭都沒長一點肉。如此身段雖然柔軟,卻失了些豐腴。那般小小軟軟一隻,和高大太子殿下站在一起,彆說太子下不去手,便是她看著,也覺得怪可憐。
這麼多看了夏如茵幾眼,劉嬤嬤便發現了,夏如茵竟然隻吃米飯。這怎麼行!不吃些有營養,身體怎能更強壯!劉嬤嬤給殿下布完菜,轉手就給夏如茵碗裡堆了兩勺子蛋餅:“夏姑娘,光吃飯可不行。吃點蛋,好消化,又養人。”
兩塊蛋餅從天而降,將夏如茵筷子都埋住了。夏如茵從蛋餅中抬起臉,有些為難。
她之前確是喜歡吃蛋餅,吃菜時還會挑著蛋餅多吃點。結果也不知怎麼回事,前段時間每餐都有蛋餅,夏如茵吃多了,便吃膩了。
她小心翼翼看劉嬤嬤,劉嬤嬤慈愛回望。夏如茵拒絕話便吞回了肚裡。她決定乖乖吃了蛋餅,不要辜負劉嬤嬤一片好意。一隻手卻伸到她麵前,奪走了她飯碗。
肖乾將她碗擱在小桌上,音色沉沉:“夏如茵,昨晚孤怎麼和你說?”
夏如茵怔了怔,有些不確定:“殿下是說,你教我行事不能畏畏縮縮嗎?”
肖乾:“正是。還有呢?”
夏如茵想了想:“隻管做我想做,說我想說,讓自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