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暴君的小良藥 憶沐 11025 字 11個月前

夏如茵果然沒有起疑。她為肖乾披上衣裳:“以前是想嫁,現下卻不想嫁了。我覺得現在日子很好,特彆好,我好喜歡。我本就時日無多,實在不想再被人管著了。”

肖乾皺眉。這一瞬,他仿佛被劉嬤嬤附了身,諄諄善誘:“誰說嫁了人便會被管著?不過就是多個人幫你實現心願。這世上可不是所有男人都像貢宿那般愚蠢。”

肖乾承認最後那句話毫無邏輯,他就是存心攻擊貢宿。不料夏如茵仰著臉朝他一笑:“殿下說得是,這世上有可厲害可聰明男人,但是喜歡我想娶我,必定是傻子啊。”

肖乾:“……”

肖乾深深吸氣,沉聲問:“此話怎講?”

夏如茵便煞有介事為他解答:“我覺得會喜歡上我人,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

她豎起一根手指:“見色起意。”

“如果他還想娶我,那可以再用一個詞形容,”夏如茵又再豎起一根手指:“色令智昏。”

夏如茵收了那兩根白嫩嫩手指,去一旁拿腰帶,一邊和肖乾分析:“殿下你看,我這身體,誰都知道沒多久了。他肯定也是知道,那娶我有什麼意思?我除了這張臉好看,又不能給他生孩子,又不能照顧他幫他打理家務,又不能與他白首偕老。你說他見色起意喜歡上了我便罷,冷靜下來便該趕緊逃啊,逃得遠遠,儘快忘了我。他卻偏要執迷不悟、泥足深陷,偏想要娶我,”夏如茵歎口氣:“你說這不是傻子,是什麼?”

肖乾:“……”

肖乾接過夏如茵手中腰帶,一把推開她:“孤自己來。”

他咬牙,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你成語學得挺好啊。這些天孤有要事處理,你便彆來孤身旁伺候了!”

他大步離開,留下夏如茵反應不過來:“啊,殿下,可是……”

太子說不要夏如茵伺候,夏如茵果然便沒再見到他。一天過去,夏如茵開始惴惴不安。她感覺太子是生氣了,可為何生氣,她卻不大明白。她仔細回想,太子發火前,她是在幫太子更衣。她穿衣服速度有些慢,動作也不大利索,於是太子最後推開她,自己係了腰帶。難道,太子是嫌棄她笨手笨腳?

另一個可能,當時太子說她成語學得挺好。夏如茵不覺得自己成語學得好,太子那話應該是反諷。難道,太子是嫌棄她不學無術,給他丟人了?

想來想去,總歸是她太沒用。她這般沒本事人,確也不配站在太子這麼厲害人身邊。夏如茵心裡難過,一難過便想九哥了。可九哥也不知去了哪裡,夏如茵找了他許多次,都沒見到人。

又是兩天過去,夏如茵還是沒見到九哥,倒是“偶遇”了幾次太子。太子身旁一堆人圍著,周身氣場陰鬱。夏如茵猜測他是不舒服,可她特意站在他路過地方向他問禮,他也隻是回了句“免禮”,並不招她過去相陪。

這人竟然寧願難受著,也不肯讓她相陪。這得是有多嫌棄她啊……夏如茵委屈、失落又茫然。她是知道太子在忙什麼。貢宿鄰居已經被找到,足有二十多人。這些人給了供詞,他們房屋並沒有被洪水衝毀。既然他們房屋沒有被洪水衝毀,那糧倉就更不可能被洪水衝毀。糧倉中糧食是被人運走倒入了河道中。太子順藤摸瓜,找到了這些運輸糧食士兵,審問他們幕後主使。

幕後主使自然便是吳知府。士兵們招認後,太子令人去拿吳知府。這定是要親自審問了,夏如茵聽到消息,又鼓起勇氣跑去和太子“偶遇”。她纏著暗五打聽太子行程,暗五被她纏得無法,隻得告訴她,在花園小亭邊等著。

夏如茵趕緊去了小亭邊。果然不過片刻,太子便來了。他身邊竟然沒跟著人,遠遠便站定了,問夏如茵:“你有事找孤?”

夏如茵便明白,這是暗五告密了。五伯可真是……太忠心了。夏如茵臉便燒了起來,卻還是怯怯詢問:“殿下,一會審問吳知府,可要我陪著你?”

太子沉默立在那,半響放棄一般歎了一聲:“來吧。”

夏如茵大喜!急急跟上。肖乾領著夏如茵朝院子行,心裡怪煩躁。

那天問夏如茵想不想嫁人,結果得到了“喜歡她就是傻子”答案,肖乾著實惱火了好一陣。然後不知道因為什麼邏輯,他便不想見夏如茵了——她不是說要離她遠遠嗎?那他便離她遠遠。

可她倒好,偏要可憐兮兮湊上來,在花園裡蹲守他,趕著過來問禮,其實期待都寫在眼裡了。

肖乾就覺得,自己就像個人渣,始亂終棄了一條小奶狗,特彆沒良心沒人性。好幾次肖乾見夏如茵那失望表情,都要心軟了,可他還是堅持住了。

他覺得他對待夏如茵,實在是太沒原則了。之前決定讓“暗九”消失,按說“暗九”都該屍骨無存了,可現下“暗九”還好好活著。這次他絕對不能再不爭氣了!說不搭理她,那就是不搭理她!除非……除非她明白她錯誤!

夏如茵是不可能明白她錯誤,其實肖乾自己也不大明白她錯在了哪。最終結果還是他退讓了,對此肖乾不想說話。兩人來到前廳,其餘官員已經到齊了。吳知府跪在中間,朝著肖乾深深一拜:“殿下。”

肖乾坐下,夏如茵也坐下,矮他一截,小小一團,就在他身旁。肖乾心情這才好了些——這位置空了幾日,如今夏如茵坐過來,肖乾才感覺到了一種空虛被填滿舒坦。他垂著眸,淡聲開口道:“吳知府行此大禮,倒讓孤意外了。”

吳知府直起了身,直挺挺跪在那,神色意外平靜:“殿下,自吳某那天將糧食投入河道,便隱隱有預感,這一天遲早會來。”他長歎一聲:“想我寒窗苦讀數十年,有幸金榜題名,本也想一展拳腳,為這社稷江山出一份力。卻不料,最後事與願違。走到這一步,也是我咎由自取……”

肖乾麵無表情看他。吳知府身體顫抖,眼中湧出一行淚:“吳某有愧,愧對初心,愧對父母妻兒,也愧對這南陽滿城百姓。我不求殿下寬恕,甘願認罪。隻是禍不及家人,吳某一人做事一人當……”

肖乾目光忽然淩厲,猛然站起:“來人,傳大夫!”

有侍衛飛速去找趙老大夫。吳知府笑了笑,口鼻漸有鮮血溢出:“殿下,便當是為你身旁那位夏姑娘積福行善,放過我家人吧!我父母妻兒,他們什麼也不知道。吳某願下地獄,生生世世永不為人,為那些枉死南陽百姓恕罪……”

他再跪不住,倒在地上,沒了聲息。趙老大夫趕來一番檢查,最後卻隻是朝肖乾搖了搖頭:“早藏好烈性毒藥,已經死了。”

廳中一時安靜,顯然眾人都不料吳知府會這般決絕。肖乾低頭問夏如茵:“要孤抱你出去嗎?”

夏如茵猜測肖乾是怕她看見屍體害怕。他看上去是有事要做,夏如茵不想給他添麻煩:“不必。”

肖乾便站起身朝外行,夏如茵連忙跟上。路過之時,她到底沒忍住看了一眼。吳知府雙目還睜著,嘴角帶笑,隻是配上他已然青黑臉,那笑容便顯得格外詭異可怖。夏如茵急急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兩人走出廳堂,肖乾沒有停留吩咐人備馬,即刻前往吳府,看看能否查探出什麼證據。兩人上了馬車,肖乾便開了口:“嚇著了嗎?”

夏如茵搖搖頭。可停頓半響,她又小聲道:“我就是,會想起那日入城初見他,他被災民擠得衣冠散亂,臉紅脖子粗大喊退後,卻還是護在你車前樣子。”

肖乾看她一眼:“不必同情他。”他嘲弄道:“你彆以為他自殺,是因為良心發現。不過是事已至此被迫無奈,不如以死護住幕後之人,不準還能換得他家人平安。”

夏如茵一時沒說話。肖乾隻當她還在害怕,有些後悔自己心軟也不該挑今日,倒是讓夏如茵看見了這些醃臢事。卻聽夏如茵道:“他不值得同情。可他最後說,愧對初心,愧對父母妻兒,愧對南陽百姓,應當是出自真心。”

肖乾冷笑:“這種人,沒有真心。”

夏如茵卻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慌恐、畏懼、憎惡、算計,這些情緒更加激烈,所以殿下感受得更清晰。可這些情緒之下呢?難道就沒有藏著尚未泯滅懊悔與善心?”

肖乾本來斜倚著車廂壁,就要閉眼,聞言掀起眼皮看她。夏如茵話語頓住,在他注視下低垂了頭。她訥訥道:“殿下,我並非同情吳知府,也並非指責你錯了。我隻是想說,這個世界,和你身邊人們,或許並沒有你感受到那般糟糕……”

肖乾收回目光,冷冷丟下句:“愚蠢。”

他閉上了眼,而夏如茵怔在了那。今日她會多說這番話,是因為這幾天偷偷觀察過肖乾,看他被眾多情緒包圍時常常煩躁厭棄,這才想勸勸他,不願他被那些負麵情緒折磨。可是,他竟然罵她愚蠢。

夏如茵被九哥叫過很多句傻子,都從來不曾介意過,可不知為何,這一刻她很難過。或許幾日揣摩與追逐,已是用光了她所有勇氣,於是再聽到他當麵對她表示不滿,便勾起了她深藏膽怯與委屈。可這膽怯與委屈之中,又有什麼不屈冒了出來。夏如茵話便脫口而出:“殿下,你這幾日不肯見我,是不是嫌我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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