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乾:“……嗬嗬。”
他往後一靠,直接躺在了船艙地上,懶得和夏如茵再說。夏如茵一人看了會湖景,便開始困了,眯著眼支著胳膊小憩。這一閉眼,睡意便強烈起來。夏如茵也躺了下去,臉就枕在肖乾肩旁。她覺得有點擠,推了推肖乾:“九哥,你過去點。”
船艙就這麼窄,夏如茵躺下來時,手臂貼著了肖乾手臂。絲絲涼意透過衣裳傳來,肖乾偏頭看她:“你乾嗎?”
夏如茵眼睛一閉一閉:“還有好一會才靠岸,我躺一躺。到了你叫我啊。”
肖乾神情一言難儘。他側了個身,推了推夏如茵肩膀:“夏如茵,你怎麼沒點男女之防?”
夏如茵努力撐著眼皮:“啊?”
她緩慢“哦”了一聲,也側了身,靠著船艙壁躺著。兩人中間總算空出了一尺的“男女之防”。夏如茵嘟囔道:“夫人說,男女之防根本就是世人愚蠢,作繭自縛。我時日無多,不必在意這些繁文縟節。”
肖乾默然片刻,不辨喜怒道:“你家夫人這種時候倒是不拘一格了。”
夏如茵眼睫遲緩扇動,最後吃力睜開。她撐著身體坐起:“那我坐著吧。我又不知道你介意,這些日你天天來我房中睡……”
船艙後,背對著兩人的老大夫突然咳咳起來。肖乾一掌將夏如茵按了回去:“閉嘴。睡你的吧。”
夏如茵本來隻想閉眼休息會,可小船一搖一晃實在催眠。她偶爾睜眼,看見肖乾平躺在她身邊,墨綠色的錦袍與她淺綠色的披帛交纏在一起,心中莫名安定,竟是真睡了過去。迷糊間,她聽見有人在喚她:“茵茵……”那聲音低沉熟悉,夏如茵毫無戒備,根本不願醒。
然後她便被抱起了。有光刺在她的眼瞼,她偏頭躲,將臉埋進了那人沾染了蘭花香的衣裳。那人便又說了什麼,炙熱的光消失了。
這可真是厲害,夏如茵便做起了夢。她夢見是爹爹來了,爹爹掌管日月陰晴雲雨,招了朵雲給她遮陰。夏如茵被雲朵包圍著,心裡想,怪不得她難得見到爹爹,原來爹爹要管這麼重要的事,可忙了……
夢境的中止,是夏如茵墜在了地上。她迷迷瞪瞪睜眼,這才發現自己躺在馬車地板上,麵前坐著閉目的老大夫,和抱著雙臂看她的肖乾。
夏如茵半天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在船上睡著了。有人將她抱上了馬車,她又在車凳上睡了一覺……結果滾落了下來。夏如茵揉了揉眼睛,撐起身:“九哥……給你躺。”
肖乾靠在馬車壁上:“都快到了,你躺著吧。”
夏如茵見他的確是不想再挪位子,便爬回了車凳上。她坐了一陣,人漸漸清醒了,又掀開車簾看外麵。這街道有些冷清,果然是快到太子府了。夏如茵正想放下車簾,卻聽見了一陣喧嘩。有男人惡狠狠在罵:“賤人,跟我回去!我真是白生你了!”
然後一個夏如茵熟悉的聲音尖叫起來:“啊——滾!你再敢打我,我就報官了!”
那男人吼回去:“老子打女兒,天經地義!”
夏如茵瞪大了眼:“九哥,快停車!”
肖乾依言喊了停。夏如茵躬身衝出車廂,卻下不了馬車,在車轅上著急喊“九哥九哥”。肖乾出來將她提溜下去,夏如茵一落地,便急急奔著爭吵的兩人而去:“蘭青!”
那扭打在一起的男女齊齊轉過頭。女孩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一張白白的圓臉,可惜右臉臉頰有一道一寸長的傷疤。男人四十多歲,臉色蠟黃,一雙眼睛凹陷,穿著身粗布麻衣。女孩見到夏如茵,眼睛都亮了:“茵茵!”
她一腳踢開發愣的男人,衝過去抱住夏如茵:“茵茵!可算讓我等著你了!你還好嗎?沒生病吧?”
夏如茵也激動著:“我沒生病!蘭青你怎會在這裡?!”
蘭青便將夏如茵拖去一旁房簷陰涼處:“說來話長!之前你求夫人放我出府,夫人不是沒同意嗎。可我擔心你啊!你這身子骨,平日都是我小心伺候著,現下要去太子府伺候彆人,怎麼吃得消!我琢磨著必須要去太子府幫你啊,正好你走那天晚上,老爺來了趟你房間。”
夏如茵怔了怔:“爹爹當晚去了我房間?”
蘭青應是:“是啊,坐了好一陣呢,我好容易逮到機會,求他送我進太子府。老爺說他也沒辦法,我就哭啊,他可能被我的忠心感動了,就說放我出去,讓我自己想辦法。夫人便還了我賣身契,還給了我些銀兩。我請夫人教我個辦法,夫人讓我在太子府門口等著,說不準就會有管家想找丫頭,這樣我就可以進府了。”她歎口氣:“結果我等了好多天,根本沒人出來收丫頭,還好現下等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