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容我寵溺我的蘇格蘭先生,一定愛著我。——奈奈的日記
四月,是櫻花盛開的季節。
遊樂園裡人頭攢動,明媚卻不失柔和的光線照在遊客的臉上,折射出溫暖的光澤,歡聲笑語不斷,挽著手的情侶、幸福美滿的一家三口、成群結隊的小朋友,伴隨著櫻花淡淡的清香繪製成一幅令人不禁會心一笑的美好畫卷。
“先生小姐,要不要一起在櫻花樹下合張影呀?”
望月奈奈和諸伏景光剛經過櫻花園,一位身穿黑色馬甲的工作人員熱情地迎過來,他舉起掛在脖子上的照相機,期待地看著眼前這對俊男靚女。
雖然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姐戴著口罩遮住了臉,但從她的衣著和整體的氣質來看肯定會是一個絕佳的小美女呢。
望月奈奈看向旁邊難得刮乾淨胡子的俊秀男人,小手蠢蠢欲動地伸過去挽住他撒嬌:“我們拍張合照吧~”
諸伏景光語氣溫和:“好。”
“一,二,三,笑!”
哢嚓——
快門按下的瞬間,少女驀地將頭靠了過來,依偎在他的胸前,靈動的發絲微微拂過他的指尖,吹亂了他平靜的心湖,引來陣陣漣漪。
諸伏景光付好錢,工作人員將打印好的相片雙手遞給他,語氣俏皮熱情:“兩位簡直是郎才女貌,我打印了兩張,另一張是附贈哦,二位可以各自保存一張~”
“祝二位玩得開心!”話語剛落,忙碌的工作人員又舉著相機跑去給下一批想與櫻花樹合影的遊客照相。
“好好看!”少女仍舊挽著他的手臂,她伸長脖子看向他手中的兩張一樣的相片。
不知為何,諸伏景光沒有把她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弄下來,她微涼滑嫩的肌膚接觸到他的胳膊,明明他穿著長袖,隔著一層布料,但他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肌膚在微微發燙。
和她一樣,他將視線轉移到手中的相片中。
微風漸起,粉色的櫻花花瓣從空中淅淅瀝瀝飄落,少女穿著一身和背景十分和諧的粉色連衣裙,略微緊身的布料包裹住她嬌小的身形,也勾勒出她女性美好的曲線。
她俏生生的站在那裡,一隻腳微微點地身體往他那邊傾斜,海藻般的烏黑卷發鋪灑在她嬌小的身後,瓷白色的肌膚在溫柔陽光的撫摸下像是會發光一樣,整個人耀眼無比。
她戴著口罩和鴨舌帽,為了看到鏡頭微微抬頭,露出圓乎乎的杏眼,琥珀色的清澈眼瞳流出柔軟的愛意和幸福愉悅的笑意。
少女依偎著的男人刮去了胡子,少了一絲成熟男人的危險和銳利,光芒照在他俊秀的五官上似乎熠熠生輝,他微微上挑的眼眸溫柔而寧靜,略微垂下看向忽然靠近的少女的帽頂,雖然隔著冰冷的鏡頭,但仍讓人覺得他眼底傾瀉出對少女的柔軟和寵溺。
他笑得很溫和純淨,自帶一種春風拂麵、歲月靜好的氛圍,和以前在警校時期的他很像。
那個時候的他,懷揣著純粹的夢想,對未來抱有美好的期望,還未被殺戮、血腥、壓抑、猜忌所浸染。
原來他剛剛是這樣笑的嗎?
諸伏景光一時間有些恍惚,連他剛剛都不知道自己在鏡頭麵前擺了什麼表情。
“蘇格蘭先生,你笑得好好看!”望月奈奈本來是雙手抱著男人精壯的小臂,現在騰出一隻手,另一隻手仍然緊緊挽著他。
她用指尖輕輕撫摸照片上笑得和平時很不一樣的蘇格蘭先生,口罩下的唇角微微勾起來。
今天的他,是真心在笑吧……
不再是仿佛戴著厚厚一層麵具的那種清淺、虛無、虛假的笑。
“我們一人保存一張吧。”諸伏景光將其中一張遞給她。
如果未來有一天他們二人之間會開出終將衰敗死亡的花,那麼攜著美好的回憶或許也能為無望的前行帶給一絲慰藉。
逛完了櫻花園,他們一起去玩了旋轉木馬、過山車、大擺錘、跳樓機……
望月奈奈似乎迷戀上了拍照,她打開手機的照相功能,有時是自拍二人的合照,有時是她拍蘇格蘭先生,有時是讓蘇格蘭先生拍她。
有她坐在南瓜馬車裡向等在外圍的男人熱情招手的畫麵,有男人緊繃著嘴角不肯放肆尖叫的僵硬表情,有他們二人頭碰著頭看向鏡頭的笑臉,有他開著碰碰車,露出一個俊美溫柔的側臉,她在旁邊比耶的照片……
她指著其中一張,那張正是剛剛坐過山車時她在下麵給他抓拍的照片。
這是個90度過山車,她沒敢坐,本來諸伏景光看她不想坐他也就不坐了,結果少女半推半搡把他推了過去,美其名曰讓他釋放壓力。
看著照片裡在疾風中表情無比猙獰的自己。
諸伏景光:……好醜。
“蘇格蘭先生,你不害怕嗎?居然不會叫出來誒!”少女驚奇道。
雖然之前坐另外幾種過山車時她為了保持形象也沒叫出來就是了。
諸伏景光清了清嗓子。
“是有點刺激,但還不至於叫出來。”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理,就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幼稚的一麵,想要表現得更加成熟可靠吧。
“你快把它刪了。”這張拍得也太醜了!
“不要。”少女偷笑起來,笑眼彎彎。
諸伏景光眯起眼睛,狀似威脅地沉下聲音,顯得凶凶的:“刪掉。”
“不要不要!”少女把手機藏到自己背後,鬼精靈地對他眨眨眼睛。
她眼底似乎寫著:我一點都不怕。
蘇格蘭先生的各種照片,她都要保存得好好的!
諸伏景光伸長手臂,傾身向前去撈她後麵的手機,卻沒想到少女琥珀色的眼瞳閃過一絲狡黠和調皮,避也不避,反而把背在身後的雙手張開,順勢向前撲到他懷裡。
她雙手圍住他勁瘦的腰,緊緊環住,靠在他的胸膛上的頭撒嬌似的蹭了蹭,把重量都壓了過來,似乎對他有一種全然的信任和依賴感。
“抱到你啦!”她甜美的聲音透出興奮的快樂。
諸伏景光愣在半空中的手最終慢慢地、輕輕地落在她單薄的背部,撫上她柔順的發絲,剛剛偽裝的強勢和威脅早就如氣球一樣被她這種行為戳破了,心底宛若一汪溫泉汩汩冒出溫暖的泉流。
他在她頭頂上輕聲歎息,幾乎輕不可聞:“真是不乖。”
至於黑曆史醜照什麼的,隨她吧。
周圍路過的遊客看著這一對在路邊抱著的小情侶,都不約而同會心一笑。
真是美好啊。
“原來遊樂園這麼好玩呀~”
玩過了很多項目,二人現在坐在邊上的長椅上準備休息一會兒。
少女壓低帽簷,摘下口罩,手裡拿著一個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甜筒,小口小口舔著,眼睛幸福地眯起來,纖細的小腿快樂地蕩呀蕩。
這是她第一次來遊樂園玩,沒想到有這麼多有趣的東西,剛剛甚至還有卡通人物在那唱歌跳舞遊行,現場轟動熱鬨,她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心拉著男人擠上前去觀看。
好吧,她承認古人類在娛樂方麵真是做得不錯,比藍星好玩有趣多了。
“之後我還可以和蘇格蘭先生一起來遊樂園玩嗎?”
“好啊。”
諸伏景光坐在少女旁邊,手裡拿著一個海鹽味的冰淇淋甜筒,清新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很是美味,讓他不禁感歎。
已經很久沒過過這樣沒有壓力的輕鬆日子了。
確實很容易讓人心情都敞亮起來呢。
望月奈奈眼饞地瞟著蘇格蘭先生手中的藍白色冰淇淋。
海鹽味誒,還沒吃過,而且還是蘇格蘭先生吃過的……
今天的氣氛太好,勇敢奈奈決定得寸進尺。
“蘇格蘭先生,我能嘗一口你的冰淇淋嗎?”耳畔她的嗓音細軟甜美,似乎能蠱惑人心。
嗯?
諸伏景光眯起眼睛,轉頭看向一臉無辜期待眨巴眨巴眼的少女,一眼就看穿了她古靈精怪的小心思。
他用另一隻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看她可憐兮兮地癟起嘴巴,語氣很是無情:“不行。”
“要吃的話我再去給你買一個海鹽味的。”
“那我不要吃了。”少女嗷嗚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巧克力甜筒,莫名有種惡狠狠的氣勢。
她是隻想吃他手中的冰淇淋吧。諸伏景光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蘇格蘭先生去幫她排隊買烤雞腿去了,日頭漸烈,他讓她待在長椅上等他,長椅上正好有個超大的遮陽傘可以遮住紫外線。
望月奈奈此時已經帶好了口罩,百無聊賴地蕩著下麵的小腿,眨眼觀察著眼前形形色色路過的遊客。
滴、滴、滴——
跟秒針規律一樣的電子滴滴聲突然從十幾米的遠處傳來,穿越過歡笑吵鬨的人群無比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
好熟悉的聲音,是什麼呢?
突然,她平靜的眼底泛起劇烈的波瀾,變得銳利嚴肅了起來。
她倏地站起身,緊緊抿起嘴角,鋒利的眼神直直越過人群看向遠方那一個箱子,一對母女正站在旁邊似乎對它有些好奇。
是炸彈。
*
“報告班長!A區沒有發現任何爆·炸物!”
“報告班長!B區一切正常!”
“報告班長!C區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
耳機裡傳來負責各區搜查的組員的報告聲,萩原研二此時正在E區搜尋,和前幾輪一樣,一無所獲。
萩原研二,已入職警察一年半左右,現在是警視廳警備部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的班長。
和他一同負責E區的下屬伊藤走在他旁邊,語氣中帶著遲疑和不確定。
“班長,我們已經在這裡耗了三個多小時了,會不會還是和上次一樣最終發現隻是個惡作劇?”
萩原研二搖搖頭,但臉色並不凝重,反而帶著輕鬆的笑意:“還是警惕一點為好,就算最後發現是個假炸彈也是好的。”
畢竟,這麼多人的生命都被那個危險的犯人拿捏在手裡,他們不能鬆懈下來。
萬一不是惡作劇……那後果將難以想象。
萩原研二雖然自認為平時有些吊兒郎當,但麵對這種可能會威脅到民眾生命安危的事,他從來都是謹慎嚴肅的。
不過,這次犯人的套路似乎還是和前幾次一樣啊,先是把他們警方耍的團團轉,最後花了很大精力找出來的爆·炸物居然是個隻會放出彩帶的假炸彈。
這麼多次下來,萩原研二的心態也不免有些放鬆。
尤其是現在……煙癮還有點犯了。
“伊藤,我先去吸煙區抽根煙,等我回來我們繼續重新搜一遍E區。”
萩原研二拿出口袋中的煙盒和打火機朝下屬示意,然後手插口袋邁出長腿姿態十分輕鬆愜意地往吸煙區走。
俊美的五官、瀟灑的半長發、嘴角肆意慵懶的笑意讓他有一種很神秘的魅力,惹來路上無數女性的目光,而他也早已習慣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動作閒適沒有絲毫不自然。
吸煙區基本都是男士,萩原研二靠在一側的牆邊,頭微微仰著,兩指捏著煙,口中緩緩吐出煙霧,紫羅蘭色的溫柔眼眸微微眯起。
繚繞的灰蒙煙霧朦朧了他略顯鋒利的臉部線條。
一個星期前的早晨,警視廳的傳真機收到了來自犯人的來信。
犯人說要和警方玩一個遊戲。
他說他在東京早上八點二十出發的那一班1號線地鐵上放了一個炸彈,讓他們警方不能驚動任何民眾找出這個炸彈並拆除,並且截止時間為中午十二點以前。
如果讓他發現警方背著他撤離了民眾的話……他就會立刻引爆這顆炸彈,到時候那一站整個地鐵線路和地鐵上的所有人都會被炸得灰飛煙滅。
事態如此嚴重,警視廳高層立馬將此事定位為一級危險事件,派出他們爆·炸物處理班的人趕到現場處理此事。
萩原研二帶著他的小組成員穿著便衣,裝作乘客在那一列地鐵上搜了整整三個小時,從首站坐到底站,又從底站坐到首站,這樣循環往複,他們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爆·炸物和有嫌疑的人員。
當然,雖然沒有明著告訴乘客這一列班車上有炸彈,但他們已經儘量控製人流量,並且做好了很多急救預備方案,以防萬一。
最後,在臨近中午十二點,每個人都急得冒汗的時候,在第八節車廂的座位下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盒子,而更詭異的是,沒有人知道這個盒子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連值守在第八節車廂的便衣警察也沒有發現。
萩原研二在幾十秒內就從第一節車廂趕到了這裡,他們用彆的借口將零星幾個乘客趕到遠處的車廂,然後準備拆除炸彈。
還沒打開盒子,經驗豐富的萩原研二僅憑借聲音就判斷出這是個假炸彈。
果不其然,在打開的一瞬間,五彩斑斕的彩帶從裡麵像是小型煙花一樣綻放了出來,像是犯人對他們警方一早上無用功的挑釁和嘲笑。
在這之後,犯人每天早上七點半都會發出一個爆炸預告,地點有博物館、水族館、商場……結果都和第一天一樣,在幾個小時的搜尋後,發現的都是惡作劇用的假炸彈。
無一例外。
而今天,警視廳在七點半又收到了犯人的傳真,這次的地點是遊樂園。
萩原研二帶著一群組員驅車來到這裡,遊樂園一共有ABCDE6個區,由於遊樂園占地太廣,人手不夠,他們還從彆的地方借了一些警力過來,最終是每4-5人負責一個區進行巡邏搜尋。
說起來,今天還有個令他高興的事。
失聯很久的景光跟他聯係了。
從警校畢業後,他、小陣平、班長都進入了警視廳工作,而零和景光卻和他們失去了聯係,怎麼找也找不到,打電話也不接。
從畢業前的種種蛛絲馬跡來看,他們三個猜測那兩個家夥可能是接受了什麼秘密任務,比如說去做臥底什麼的。
然而今天,景光卻給他發了一條簡訊。
說是在遊樂園看到了他,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需不需要幫忙之類的。
景光來遊樂園,很可能是有任務在身。
萩原研二覺得自己能搞定,而且很有可能是和前幾次一樣的惡作劇,他並沒有將這事告訴對方。
倒是他給對方發了一條什麼時候再敘敘舊的邀約短信。
他們三個都想這兩個可惡的家夥了啊……
每次聚餐少了這兩個人,怪不習慣的。
過了半小時,萩原研二正在進行第二輪搜尋時,景光的回信來了——
【未來會有機會的。——諸伏景光】
萩原研二看到這條沒有期限的約定時,無所謂地聳聳肩,倒沒有什麼失落的情緒。
隻要他們兩個……平安就好。
之後總有再見的時候。
一根煙很快在唇齒間燃儘,萩原研二吐出最後一圈煙霧,隨手將煙頭扔到旁邊的滅煙區,用手指輕輕碾了碾,將微弱的火星碾碎。
耳機突然傳來兩聲急促尖銳的滴滴聲,隨即立馬自動接通了——
是負責D區的下屬佐間,他的語速很急,嚴肅而又帶點慌亂。
帶來的消息卻讓萩原研二瞳孔緊縮!
“報告班長!D區的極速飛輪附近發生了爆炸!這次是真的!”
對麵的話語未落,萩原研二已經疾步衝出吸煙區往下屬所在的地方跑去,在路人奇怪的眼光下,隨著跑動疾風將他的半長頭發吹得有些淩亂,他散漫的神色已經被淩厲嚴肅的表情代替。
可惡!!
“現場現在怎麼樣?有沒有疏散人群!”
一邊跑他一邊跟對麵的人交流。
對麵的佐間或許是在處理什麼事,並沒有馬上回複,這讓他越來越急,一雙長腿幾乎快跑出了殘影。
兩分鐘後——
“沒有人員傷亡……而且……聽目擊者說,是一個年輕女孩把炸彈扔到了旁邊的河裡,兩秒後炸彈就爆炸了……”
內心懊惱悔恨、跑得比警校時期考核時還要拚命的萩原研二:……??
他鬆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沒有人受傷。
*
遊樂園的極速飛輪邊上的河道裡剛剛發生了一次劇烈的爆炸。
在炸彈撲通一聲落入水裡的兩秒後,轟隆一聲巨響震耳欲聾,方圓十幾米的平靜河麵瞬間翻湧宛若沸騰一般,似乎有巨獸在嚎叫擺尾,濺起了幾十米的水花,滾燙灼熱的衝擊力在毫秒內從中心輻射到外圍幾十米!
很多離河道近的行人都被這股可怕的力量掀倒在地,但幸好並沒有人受傷。
有人在這裡放了炸彈!!
在場的遊客在短暫的恍惚後意識到了什麼,都紛紛害怕地尖叫了起來,喊著“快跑!”“有炸彈!”
怕遊樂園的某個角落還放著炸彈,驚慌失措的遊客都想要往出口處湧去!
負責在D區巡查的警員正好也在現場,他們開始並沒有阻攔遊客四處逃竄,畢竟他們也怕發生二次爆炸危及到民眾的生命。
等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迅速檢查完現場附近,發現沒有其他可疑爆·炸物後,他們就立刻封鎖了現場,用警戒線圍住這裡,並阻止裡麵的遊客離開。
嫌疑人可能已經隨著人流逃走,也可能就在剩下這一群人中間。
憤怒的遊客被阻攔後抵抗情緒很大,在遊樂園工作人員的幫忙下,警員終於將他們安撫下來。
之後,負責人佐間從幾個目擊到過程的遊客口中知道了在爆炸發生前,有一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女人將一個盒狀的東西扔進了河道中間。
他們對她印象很深刻,因為她戴著黑色鴨舌帽,臉上蒙著口罩看不清五官,從遠處飛速奔跑靠近,在人群中特彆顯眼。
而且她的力氣特彆大,能將看起來還有些重量的盒子扔出那麼遠。
特征很明顯,佐間掃視四周,很快就在路邊一個長椅上看到了這個女人。
更確切地說,是一個看起來年紀很小的嬌小少女。
此時,她正和一對母女站在一起。
佐間並沒有把她當作嫌疑人來審問,他內心的猜測更偏向於少女是發現了炸彈的存在後當機立斷把它扔進河裡。
是她救了現場的遊客。
按照爆炸的衝擊力和範圍來看,如果在人群密集的陸地上引爆,死傷肯定不會少。
警視廳失職被民眾指責不說,這還是小事。
這些無辜生命的逝去……才是讓人一輩子都不能忘懷的陰影,愧疚會縈繞他們一輩子。
讓同事去給那對母女錄口供,而他將少女帶到一邊,佐間正準備讓她摘下口罩和帽子驗明身份,他的班長萩原研二此時也恰巧趕到了現場,準備和他一起錄口供。
*
十多分鐘前。
“媽媽,這個盒子放在這是乾什麼的呀?”小女孩抬頭望著旁邊的媽媽,一隻手好奇地指著長椅底下放著的一個禮物盒。
禮物盒包裝得很精致漂亮,用粉色星星紙張在外麵裹了一層,盒蓋上有一個藍色綢帶製成的大蝴蝶結。
小女孩的媽媽有點疑惑,她記得她剛剛坐在這裡的時候還沒有這個禮物盒的呀?
她帶女兒上完廁所後想繼續來長椅上坐坐休息一會兒,結果卻發現原本空空如也的座位底下突然出現了一個漂亮的禮物盒。
是有人不小心將這個東西落在這裡了嗎?
禮物盒並沒有包裝得很嚴實,蓋子和盒身是分開的,能夠輕易打開。
裡麵還傳來滴滴滴的聲音,她猜可能裡麵裝的是電子時鐘之類的禮物。
她躊躇了一下,想著要不要打開看看,能不能找到主人的聯係方式或者其他信息之類的。
小女孩的媽媽蹲下身,慈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溫柔鼓勵道:“可能是有粗心的小朋友把東西落在這裡哦,我們打開看看能不能找到主人的信息吧,如果沒有我們就把它送去失物招領處。”
善良可愛的小女孩顯然對於助人這件事十分熱衷,興奮地點點頭,她伸出小手有些吃力地打開上麵的蓋子。
這禮物盒還挺大的,對於力氣很小的小女孩來說這大蓋子是有些分量的。
滴、滴、滴——
冰冷的電子音沒有了蓋子的阻隔,清晰地傳入了兩人的耳中,令人不禁心裡發顫。
電子屏上的紅色數字像是惡魔邪惡詭秘的呢喃倒數著,映入小女孩的媽媽驚恐的視線中一秒仿佛被放慢無限拉長。
——此時已是倒計時10秒。
小女孩很疑惑,這是什麼?長得好奇怪。
是炸彈!!
小女孩的媽媽認出了這是什麼,臉唰的一下變得蒼白無比,她驚恐地瞪大眼睛,即使已經被極度的恐懼和震驚嚇得手腳冰涼癱軟,眼前甚至都一片灰暗,但還是憑借著母親的本能在分秒之內抱起孩子往後跑去!
她怕極了,悔極了。
跑,趕緊跑!
然而就在她抱著孩子轉身起步的一瞬間,一個迅疾的粉色身影如閃電一般掠過她身側,半秒後,那隻能看見殘影的身影又閃過她眼前,以驚人的速度往河那邊奔去。
小女孩的媽媽咬著牙抱著孩子以今生最快的速度奔跑著,她已經來不及喊叫出來提醒周圍的人這裡有炸彈,隻有本能在驅使著她的行動。
幾秒後,洶湧的熱浪從平靜的湖麵噴薄而起,離得近的人被強烈的衝擊力掀翻在地,而她也受到了波及,趔趄了一下抱著女兒摔倒在地。
直到有人開始驚恐地喊叫“爆炸了!”,她才從昏黑和迷茫中反應過來。
已經爆炸了?
她從地上癱坐起來,看到女兒在她懷裡完好無損後鬆了一口氣,接著下意識往背後看去——
視線所及的遠處,長椅下的盒子已經消失了。
她又回過頭,看到一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女孩朝她們走來,關切地蹲下身,她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臉,海藻般的烏發在暖陽下鋪灑出流光,聲音柔軟動聽:“你們沒事吧?”
她怔怔地看著女孩漂亮的眼睛,幾乎要落下淚來,倉皇和恐懼徹底爆發了出來,死裡逃生的慶幸讓她出了一身冷汗。
“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懷裡年幼懵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女兒真誠地發出讚美。
她抱緊女兒,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
結合望月奈奈和母女倆的口供,警方很快將整個過程拚湊了起來。
“望月小姐,你怎麼知道那裡有炸彈的?按照你的描述,你離她們有一段距離。”
搜查科的同事藤堂也參與了這次詢問,他思路清晰,很快抓住了裡麵的疑點。
雖然少女剛剛脫下偽裝的麵容很具有欺騙性,但以警察的專業素養他並不會被任何表麵性的東西所蒙蔽。
但他說話的語氣還是很柔和的,並不是把她當成嫌疑犯的那種強硬和懷疑,畢竟是她救了這麼多人的性命。
望月奈奈作為組織人員,她並不想被警察糾纏上,但並不是說她討厭抵觸他們,隻是覺得要解釋很多東西比較麻煩,比如她在日本的身份,比如她某些地方遠遠超乎常人的能力。
BOSS給她暗地裡偽造的身份是美國日裔,出生自美國,父母雙亡,一直以來都由富有的姑姑讚助上學,十五歲後從美國本土大學畢業後來到日本居住,辦的是工作簽證,但實則是旅居。
因為國籍是美國,也沒有在日本上過學或是工作,所以在日本信息係統裡她的信息少也是很正常的。
望月奈奈對富有責任感和善良正義的警察感官很好,隻是麵對這三個陌生男人一時間有點不自在,但幸好剛剛十多分鐘的詢問已經讓她適應了許多。
她口罩下的臉頰微紅,垂下眼眸,坐姿拘謹:“我的聽覺很靈敏,有天生的因素在,而且我就坐在對麵,覺得那個盒子蠻奇怪的,就將注意力放在了那上麵,然後我就聽得更清楚了。”
藤堂點點頭,在紙上記上一筆,又繼續追問:“那你有看到是什麼人把盒子放在那裡了嗎?”
望月奈奈皺起細眉:“這個我需要回憶一下。”
萩原研二背靠在牆上,站在下屬佐間旁邊,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觀察著座位上又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的少女。
聽覺靈敏的少女,還有這副偶像般的精致長相,像是洋娃娃一樣的烏黑長發和白皙皮膚,總感覺和幾個星期前那個在警視廳瘋傳的英雄少女很像。
他紫羅蘭色的眼眸探究性地盯著她,少女此時正蹙著眉頭閉眼回憶,很是認真嚴肅,許是感受到他直接的目光,她眼睫微顫,睜開眼直直對上他的眼神,然後像被燙到一樣又立馬移開,那一瞬的瀲灩目光水潤澄澈。
萩原研二垂下眼眸尷尬地咳了一聲,內心不自覺感歎:小陣平每次都吐槽自己,應該讓他來這裡看看什麼叫真正的男女老少通吃。
搜查科鐵麵無情、有鬼麵之稱的藤堂警官對她的語氣都像摻了水似的,像是在哄女兒,可見這位望月小姐的能耐有多麼高了。
不過這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