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拯救了那麼多人的生命,也很有可能是幾個星期前在超市裡救了小女孩性命的那個女孩。
負責調查此事的藤堂警官恐怕也猜出來了吧。
由於超市沒有監控,隻能依靠目擊者的描述來拚湊圖像,那對劫後餘生的母女在出院後還登報感謝,她們的丈夫/爸爸還想尋找恩人報答她,隻是很久過去了,除了幾個令人惡心的冒領人出現,那位少女就像消失了一樣,再沒有出現過。
因為此事的惡劣性和它傳奇的結局,以及少女被描述得神乎其神的外貌給這件事增添了更多神秘色彩,它成為了警視廳那段時間津津樂道的案件之一,連他們爆處組都知道了。
望月奈奈眼睛亮了起來,她想起來了!
“是一個男人!很胖!”
“穿著——”她用手點著下巴露出沉思的表情,從模糊的記憶力逐漸抽絲剝繭,“他——上身穿著藍色風衣,下身穿著很寬鬆的牛仔褲,鞋子是很普通的黑色運動鞋,他戴著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但我感覺他的臉很瘦削,應該不是個胖子的臉。”
下一秒,她眼睛亮了起來:“我知道了,他應該是偽裝成一個胖子,他把盒子藏在了腹部,這樣就不會被人注意到他帶著一個顯眼的禮物盒。他趁周圍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快速把盒子放到了長椅下麵,然後若無其事地離開,再去廁所剝去偽裝變回瘦子,重新藏進了人群。”
藤堂讚同地點點頭:“的確,我們有目擊者稱在長椅附近看到了一個高胖的男人坐在那裡過,但目擊者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因此沒有看到他從坐下到離開的全部過程。”
“很好。”藤堂合上本子,略顯冷峻的麵色鬆弛了下來,表情很是和藹慈祥。
他將椅子略微往後,站起身,鄭重其事道:“望月奈奈小姐,非常感謝您的配合,詢問暫時結束了。我代表外麵那些被您拯救的遊客向您道謝,也代表警視廳向一位英勇機敏的民眾道謝!”
話語剛落,藤堂挺得筆直的身板重重彎了下來,像是勁韌的鬆竹為之折腰,彎腰九十度對著少女誠重道謝!
後麵的萩原研二和佐間此時也收起了輕鬆的表情,挺直腰板麵容嚴肅地同樣低頭彎腰!
望月奈奈無措地站起身,不知道該做什麼回應,隻覺得這樣的道謝實在是太鄭重了!
她隻是舉手之勞,不想讓那對母女受到傷害而已,在她看來這種小事沒什麼的。
她閉緊雙眼,同樣彎成九十度,對著麵前彎腰的三人大聲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大有對麵人不起,她也不起身的氣勢。
藤堂率先打破了僵局,他挺直腰板,從胸腔中發出低沉的笑聲,眼角的細紋滿滿都是笑意。
其他三人也隨即站直身體。
萩原研二摸摸鼻子,看著對麵似乎被這道謝有些嚇到而身體微微顫抖的少女,借用手來掩飾自己臉上快要抑製不住的笑意。
這算是反差萌?明明那麼勇敢,但在麵對突如其來的熱情時卻會很羞澀膽怯。
“望月小姐,我有一個比較冒昧的問題可以問嗎?”藤堂問道。
“啊,可以的。”
“3月20號接近中午十一點,你是不是在米花町便民超市裡從一個歹徒手裡救下了一個名叫‘晴菜’的小女孩?”
望月奈奈瞪大眼睛,顯然她沒意料到對麵的警官會問這件事。
她向來不怎麼關注民事新聞,還是蘇格蘭先生跟她說有人登報感謝她,並且還想要找到她報答她,她並不想引起大範圍的注意,這對以後出任務會造成很大的阻礙,況且輿論在各大媒體的渲染下愈演愈烈,她就更加不想露麵了。
她並不想欺騙善良的警察先生,但她不得不這麼做。
“沒有。”少女聲若蚊呐,顯然有些心虛。
藤堂對此並沒有繼續追問,不想出名的好心人他也見得很多,他表示理解。
留下聯係方式後,藤堂拜托萩原研二將少女送出去,而他和負責搜查D區的佐間繼續在這間屋子複盤一下整個過程。
少女跟在高大男人後麵,萩原研二撩開塑料門簾,很禮貌地走到一側,讓她先出去。
“謝謝。”
萩原研二邁開長腿隨之跟上,走廊裡,他側頭看向旁邊垂頭走路的嬌小少女,挑挑眉,語氣輕鬆自然:“不用這麼拘謹,我應該長得沒這麼恐怖吧?”
望月奈奈小聲解釋道:“我隻是有點社恐。”
原來是個社恐小孩。
萩原研二紫羅蘭色的眼眸閃過一絲狡黠。
“誒對了,你跟我說說實話,你到底是不是那個人?”
雖然這樣有些不好,但他真的好好奇。
少女疑惑地抬頭望向他,他看見自己的臉清晰地映入了那雙澄澈見底的琥珀色眼瞳裡。
萩原研二不自在地撇開視線:“放心,我肯定保密,絕不告訴彆人。”
“那你彆告訴彆人,尤其是晴菜他們一家。”望月奈奈有些遲疑。
這句話已經清晰明了地道出答案了。
萩原研二配合她的步伐腳步放緩,手插口袋,挑眉:“看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是不想出名嗎?不過你已經在我們警視廳是個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了,稍微有點偵查能力的應該都能猜出你吧。”
看到少女瞪圓眼睛,他聳聳肩回應她的疑惑:“畢竟能力和外貌都很惹眼呀。”
高超的格鬥技能、靈活的反應能力、精湛的演技、洋娃娃般精致的外貌,應該不難認出吧。
望月奈奈貓貓流淚,她就知道出風頭沒什麼好事,不過她倒也沒有後悔的感覺,要是再回溯到過去她還是會做出一樣的行動。
“我日常戴著帽子和口罩,應該——不會被認出吧?”
少女像一隻被雨淋濕的濕漉漉小貓咪,一下子萎靡了起來,垂著頭耷拉著肩看著很是沮喪。
萩原研二內心莫名歉疚,趕忙安撫她:“放心,等過一段時間風頭過去了應該就沒事了。”
“那就好。”望月奈奈長舒一口氣。
“可以交換一下電話嗎?”萩原研二掏出口袋中的手機。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問女孩子要聯係方式呢。
雖然他對女性溫柔又紳士,在同期裡是最受女孩子歡迎的那一個,但他其實並不是那種濫情的人,和她們的相處也僅限於普通朋友或是同學。
他自己心裡清楚,他對這些女孩子並沒有超越友情的好感,所以他的舉止言談很有邊界感,既能讓她們心情愉悅,又不會讓她們誤會。
應該不會被人誤會是在搭訕吧?他隻是覺得這個小女孩又厲害又好玩,想交個朋友。
“誒?我已經給藤堂警官留下聯係方式了呀?”
“是以私人的名義問你要聯係方式哦。”他眨眨眼,明亮溫柔的紫羅蘭眼眸有種令女人怦然心動的魅力。
然而望月奈奈顯然不在他的輻射範圍之內,她“哦”了一聲,然後接過他的手機輸下了一串自己的電話號碼。
萩原研二把自己的號碼告訴她後,心滿意足地把手機放進褲兜,又聊了幾句天,他們此時也慢悠悠地走到了外麵。
“有人和你一起嗎?”萩原研二覺得一個女孩子應該不會獨自來遊樂園吧,但還是出於禮貌問了一句。
如果沒有同伴,他可以叫同事送她一程,他等下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善後。
“有的。”望月奈奈之前就收到了蘇格蘭先生充滿擔憂的詢問短信,她將事情的經過簡要告訴他後,他回了一句“那我在賣冰淇淋的地方等你”。
和萩原警官告彆後,她壓低帽簷加快步伐朝蘇格蘭先生所在的地方跑去。
現在遊樂園除了D區,其他遊客基本都被遣散出去了,隻剩下一群警察在各個地方繼續搜尋看看有沒有其他可疑物品。
所以拎著一個紙袋子的蘇格蘭先生高大筆挺地站在那裡就尤其顯眼。
一個小時前,諸伏景光剛排隊買好火雞腿就聽到從D區湧來的遊客一邊跑一邊驚恐地傳播消息,說是那邊發生爆炸了!
他瞳孔緊縮,血液一下子湧到胸腔中的心臟——奈奈還在那裡!
慌不擇路的他急忙拉過一個人著急地詢問有沒有人受傷。
被攔住的人正好是離爆炸點比較近的,親眼看見爆炸是在水裡發生的,他自己都隻有一些擦傷,所以猜測彆人應該沒有傷亡。
諸伏景光向那人道謝後鬆了一口氣,趕緊打電話給望月奈奈,但不知道為何她卻沒有接通。
於是又給她發了簡訊,發完後他立馬往D區發生爆炸的地方跑。
過了幾十秒後,手機響了一聲,是回信來了。
看到裡麵的內容,他漸漸放緩了腳步。
是奈奈把炸彈扔進了水裡阻止了傷害**件的發生,那麼她很有可能會碰上研二。
為了防止奈奈察覺出什麼,他得避免和研二見麵,不然萬一露出了什麼端倪可能會給自己和研二他們帶來危險。
站在冰淇淋攤位旁邊的諸伏景光一直在環顧四周,一眼就看到了從遠處邁著小碎步跑來的少女。
看到她完好無損,他高高懸起的心終於徹底落了下來。
他朝那個方麵急忙跑上去,這下終於看清了,隻見少女的裙子和裸露出來的白皙四肢都沾染上了蒙蒙的灰塵,聞著還有一股刺鼻的火藥硝煙味。
“有沒有受什麼傷?”雖然剛剛少女已經在簡訊裡說她什麼事都沒有,但諸伏景光怕她在逞強。
他握住她的手腕將之抬起,仔細檢查有沒有擦傷或是扭傷的地方。
蘇格蘭先生對她好關心。
望月奈奈咬緊下唇,羞澀地顫動著睫羽,看到他海藍色的眼眸灼熱地盯著她的肌膚,流溢著對她的擔憂和愛護,心間不禁流淌著甜甜的蜜意。
“沒有,我沒受傷。”她聲音軟綿,一聽就知道她此時很是害羞,尾音細膩清揚攜著愉悅和嬌憨。
諸伏景光細細看過之後才終於相信她的話。
“累不累?”他揉了揉少女的帽頂,有些心疼。
也有充滿複雜的感激和歉疚,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紛雜情緒。
又是她,救了那麼多人。
看到少女乖乖地搖搖頭,諸伏景光歎了一口氣,心裡又酸又澀:“走吧,你想吃的火雞腿我買好了,隻是有點冷了,我們帶回去熱一下。”
兩人驅車回到家,已是一點鐘,諸伏景光先把火雞腿放進烤箱加熱,然後又做了兩碗拉麵。
等望月奈奈洗完澡換好衣服正好午飯已經做好了,此時她的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她一坐到座位上,諸伏景光就把上麵鋪上叉燒肉、湯底醇厚鮮美的拉麵端上來。
誘人的香味隨著蒸騰的熱氣撲鼻而來,她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我開動了!”
諸伏景光解開圍裙搭到一旁,看著對麵的少女頭發濕漉漉的,帶著潮意的發絲還有幾根粘在了洗完澡後水嫩粉紅的臉頰旁。
他蹙著眉頭:“你怎麼不吹乾頭發?會感冒的。”
少女咽下了一口麵條,小心翼翼地抬眸望著他,水潤的純澈眼眸裡帶著可憐兮兮的討好,讓諸伏景光懷疑是不是剛剛自己的態度太強硬了。
少女顯然是知道自己理虧,心虛地笑起來:“我餓了嘛,等不及了。”
“吃完我馬上就去吹頭發。”她舉起四根手指頭做出發誓狀。
“不行。”諸伏景光發現自己很有當老父親的潛質,他無奈地去拿了房間裡的吹風機,走到餐桌旁插好電,站到少女後麵,用手輕微撩起她的濕發。
“你吃,我給你吹。”
好酥麻的感覺……
男人灼熱的身軀站在她身後,存在感極強,仿佛一個源源不斷釋放溫暖的熱源讓她的臉蛋逐漸蔓延上熱意。
比熱風更讓她敏感的是男人在發絲間穿梭的指尖,明明他的指腹並沒有觸碰到她任何的肌膚,但他每一次撩動發絲,再輕輕順著發梢的方向而下,都仿佛帶著小心翼翼的憐惜和溫柔,讓她的脖頸不自覺起了一片的雞皮疙瘩。
心臟似乎要從胸腔中猛烈跳出。
“蘇格蘭先生……”少女將頭幾乎快要埋在拉麵碗裡,拿著筷子卻遲遲不動。
諸伏景光頓住手中的動作,關上吹風機,耐心詢問:“怎麼了?”
“……”
望月奈奈欲哭無淚,蘇格蘭先生的動作真是太輕柔了,像是在把她當成脆弱的小寶寶一樣,可正是這樣如羽毛拂過的力道才更讓人忍耐不住顫栗的感覺。
她就像一隻乖戾的貓,被主人順毛時一邊很舒服一邊又覺得自己的領地受到了侵占。
諸伏景光側過身子,看她低垂的頭露出通紅的側臉,粉白的下唇被她死死咬著,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躊躇道:“要不你自己吹吧?”
“不要!”這麼難得的機會怎麼能放過!
少女的聲音頓時有力了起來,竭力阻止。
諸伏景光眨了眨眼,看透了她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也知道是自己的動作太輕柔了才讓她會感覺到不自在,於是加重了力道,迅速幫她吹乾了頭發。
蓬鬆的烏黑卷發不梳就已經很柔順,柚子和甜香的味道混合起來,縈繞在鼻尖覺得香氣撲鼻但又不會太過刺激。
諸伏景光坐到她對麵,看到渾身散發沐浴後的香氣的少女乖巧精致得像一個洋娃娃,小口小口吃著拉麵,吃相秀氣十分賞心悅目,心裡莫名有種養女兒的成就感。
他吃麵的動作一頓,苦笑著搖搖頭,心裡感歎道:怪不得zero總說他很賢惠。
此時,少女的手機響了,是收到簡訊的提示音。
看到少女皺起細細的眉頭,臉上露出不快和疑惑的神色,諸伏景光停下筷子,不動聲色地問:“怎麼了?”
對麵的人將手機屏幕毫不遮掩也毫不猶疑地翻轉給他看。
【後天晚上八點,和萊伊去執行一個任務。——Gin】
望月奈奈苦著臉:“我不想和蘇格蘭先生分開。”
“應該隻是暫時性的搭檔。”諸伏景光知道她的想法,安慰她。
他暗地沉思。
Gin這是什麼意思?
萊伊和他同為狙擊手,用途是一樣的,為什麼突然讓奈奈和萊伊去做任務?
Gin是在懷疑萊伊,還是在……懷疑他?
*
淺倉家族是日本的簪纓世家之一,除了在政界有極大的影響力外,他們還以製藥聞名全日本,乃至在世界範圍內與跨國集團都有很多合作,底蘊極其深厚。
他們最核心最傳奇奠定他們製藥地位的藥方在兩百年前誕生,每一任家主掌握這份秘傳藥方,一代代傳承下去。
然而三十年前藥方被偷盜流傳出去後,他們的製藥生產鏈就遭受到了重創,再加上其他集團現代製藥工藝愈發嫻熟先進,淺倉家族在製藥方麵逐漸走入下坡路,政壇中的家族成員也屢屢被曝出貪汙受賄。
花團錦簇的輝煌至此蒙上了失落的灰影。
一個月前,組織收到神秘線人的消息,說淺倉家族手下的實驗室最近研製出了一種新型藥劑,BOSS對它很感興趣,因此琴酒派出博若萊和萊伊去偷這種新型藥劑的藥方。
基地會議室內,望月奈奈看著手中琴酒給她和萊伊收集的關於淺倉家族這次宴會的資料,一目十行掃視完就已經了然於心。
不過——這種新型藥劑的功效是關於什麼的呢?怎麼裡麵一點也沒有提?
“Gin,你知道新型藥劑是做什麼的嗎?”少女抬起雙眸。
作為在組織浸潤十二年的高層核心成員,她有這個底氣和資格去詢問上司琴酒。
坐在少女旁邊還在認真查閱資料的萊伊聞言抬起頭,饒有興趣地挑眉,帽沿露出的長翹發絲下一雙墨綠色的冰冷瞳孔盯著坐在他們對麵的銀色長發男人。
黑色禮帽遮住了琴酒的神情,在對麵人看來,他隻露出線條淩厲膚色冷白的下半張臉,淺色的薄唇帶著神秘莫測的冷笑,一根未點燃的細長的煙被他咬在唇齒之間。
他並未把煙捏在指尖,而是咬著煙直接開口,聲音清晰低沉,隱含陰冷的警告:“你不需要知道,博若萊。”
熟知琴酒個性的望月奈奈不再追問,省得到時候惹怒他,他又要對著她舉槍了,今日琴酒的心情看起來很不妙,她還是不在這時候觸他黴頭了。
她平靜地垂下頭默聲不語,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旁邊安靜的萊伊。
“黑麥威士忌,你還有什麼疑問?”
琴酒抬起頭,和萊伊相似的墨綠色瞳孔如一條陰冷的蛇一樣緊緊盯著還沒有移開視線的萊伊,嘴角的冷笑更加肆意。
似乎如果萊伊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他就會把對麵的人啃噬撕碎。
萊伊沒有絲毫慌亂和懼怕對上琴酒審視的視線,嘴角勾起一個平靜淺淡沒有絲毫笑意的弧度,他指尖慢條斯理地輕點桌麵,在幾乎凝滯的寂靜空氣中敲擊聲十分明顯,仿佛是在挑戰琴酒並不好的耐心。
在琴酒耐心快耗儘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我隻是在猜測,這個藥劑可能沒那麼重要,畢竟BOSS沒派你出手,不是嗎?”
“我發現——”
“你在防備我,Gin。”
最後一個音落下,室內的氛圍頓時緊張起來。
琴酒沒有說話,眸色漸深,幽暗和冰冷的漩渦似乎要將對麵挑釁他的下屬吞噬殆儘。
萊伊嘴角依然帶著氣定神閒的笑意,肢體甚至沒有一點緊繃,姿勢閒適地坐在椅子上。
這個萊伊,真是個危險瘋狂的男人。
望月奈奈皺起細細的眉毛,抬起平靜的眼眸看著狹小的會議室中兩個男人的對峙。
琴酒就是這麼一個性格,生性多疑,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他對BOSS無比忠誠,以至於他對那些背叛組織和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潛入組織的人無比憎惡嫌恨。近些年組織內部不是很太平,抓了幾隻老鼠後,他就更加瘋狂。
琴酒現在就像條瘋狗,隻要嗅到一絲不對勁的味道,他就能把所有相關的人都懷疑上。
目前組織裡的人,他最信任的人恐怕就是他的專屬小弟伏特加,其次是還算比較安分本分的她,而做事隨心所欲的貝爾摩德和其他成員,他對他們的信任度都不高。
尤其是最近組織裡進來三個極其厲害的新人,作為上司來說,琴酒對有三個有能力的下屬這件事感到一絲愉悅,但作為嗅覺靈敏的鷹犬,他的疑心正在蠢蠢欲動。
上次她任務失敗後,琴酒就懷疑上了蘇格蘭先生,她為了消除琴酒的懷疑可是費了不少力氣。
但琴酒的懷疑到底有沒有消除……答案很明顯。
在鋼絲上起舞的人,猜忌和懷疑是永遠不會消失的。
不過是看在她的麵子上,暫時隱忍不動罷了。
這次派出她和新人萊伊去偷這個新型藥劑,說明藥劑重要但也沒那麼重要,至少這種藥劑的功效肯定不涉及到組織最核心的研發部分,不然那位BOSS肯定會派最信任的琴酒去盜取。
而且就算這種藥劑有讓人回溯時間的作用,那琴酒告訴她和萊伊也無妨,畢竟她自己就是作為最珍貴的實驗體參與其中,而萊伊未來終有一天也會接觸到。
根據最近琴酒這幾個月的動向來看,望月奈奈懷疑這藥劑……很有可能與老鼠有關。
旁人很難察覺出來,但作為經常與琴酒共事以及知道內部消息的她來說,猜到這個地步不難。
淺倉家族的製藥產業並不光明磊落,反而有很多涉及到許多黑色灰色地帶,地下市場經常有他們的身影。
他們市麵上的藥劑當然以治療各種疾病為主,而暗地裡製作的藥劑那用處可就千奇百怪了。
組織招募的科學家實驗員大多都是用來研發核心藥物,而其他與之無關的藥劑有一半都是向外界采購。
淺倉家族和組織也有合作,據她所知,組織裡有不下十幾種藥物是從淺倉買進。
但兩年前,淺倉和組織不知是何原因鬨掰了,但她猜測可能是日本本土地下組織瘋狂排擠組織的存在,說服淺倉斷了組織的藥物來源。
這事在組織高層極為轟動,所以她對淺倉的了解現在才如此之深。
不過淺倉和組織不合作了,還有彆的大把製藥集團想和他們合作呢,這對組織並沒有什麼影響。
這次派她和萊伊去偷的新型藥劑,是更加先進的吐真劑或是其他相關的藥劑嗎?
她依稀記得,組織眾多款式的吐真劑中,曾經有一款就是淺倉家族研發的,那款藥效極其霸道,琴酒曾經抓到了一隻老鼠後就利用這款吐真劑順藤摸瓜抓到了一群。
淺倉最開始在地下市場出名,就是以研發出了能控製成員、讓成員百分百忠誠的藥劑作為噱頭。
據她所知,淺倉家族近些年在地下市場的重點研發方向似乎一直沒改變。
而不告訴萊伊,很有可能是在防備他。
若萊伊是老鼠,那他一定對吐真劑深惡痛絕,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吧。
氣氛快要冷得掉渣了,望月奈奈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
真有意思。她表麵不動聲色,露出一副畏縮的害怕模樣,但心底卻平靜無波。
琴酒可能發現不了,但五感無比靈敏、對情緒十分敏感的她可是觀察到,萊伊的鼻息和心跳可沒有他表麵表現得那樣平穩呢。
氣氛依然凝滯,在兩個男人幾乎能擦出火花的對視下卻結成了一層層寒冰,狹小昏暗的會議室裡刺骨冷冽。
琴酒嘴角噙著熟悉的冷笑,他早已拿下唇齒間咬著的煙,指尖有些不耐煩地摩挲著煙頭,被下屬說出這樣近乎挑釁的話,他倒沒有生氣,隻是覺得很有趣,骨子裡瘋狂惡劣的因子在迅速跳動。
他冰冷陰鷙的視線描摹著對麵同樣擁有著一頭長發的男人的輪廓。
這個黑麥威士忌,膽子很大,也很聰明,有和他一樣瘋狂的氣質。
隻是不知道,黑麥威士忌是真的膽大自信,還是說聰明過了頭,或許會更快惹來殺身之禍也說不定。
萊伊儘量平複胸腔中鼓動的心跳,但血液中的顫栗還是在湧動著。
即使已經在FBI演練過無數次這樣的情景,但在真正麵對組織最危險的成員琴酒時,對上他似乎能看透人的陰冷目光,萊伊能做到表麵不動聲色,可有些身體本能的反應還是無法避免。
有一絲身處懸崖邊緣的緊張,但更多的是——棋逢對手的刺激和興奮。
他本名是赤井秀一,是美國FBI派入組織的臥底,化名諸星大後,他並沒有費多少力氣就引起了組織的注意和賞識,現已成為組織代號成員黑麥威士忌。
他進入組織的目的是幫助FBI傳遞情報,最終徹底摧毀這個邪惡殘忍的組織。
在察覺到組織最凶猛的爪牙琴酒在懷疑他的時候,赤井秀一有些不明所以,明明他每次任務都幾乎是完美,即使暗地裡給FBI傳遞了幾次情報,但他能保證絕對沒有露出絲毫破綻,所以為什麼琴酒會懷疑到他頭上來?
接下去的路似乎越來越危險,荊棘和陷阱無處不在,但赤井秀一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和性格,而不是當一隻隻會聽從命令的乖順小綿羊,這樣才能讓琴酒賞識他,他才能更快接觸到核心,獲取到更多的情報。
因此他今天才會做出這種挑戰上司權威的舉動來。
赤井秀一知道自己剛剛冒險的一步沒走錯,他很快捕捉到了琴酒眼底閃過的一絲欣賞。
望月奈奈受不了他們這樣似乎永無止境的“深情”對視,她還想早點商量完回去吃蘇格蘭先生做的晚飯呢。
在座位上縮成一團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探出爪子,弱弱地問:“那個,還繼續討論嗎?”
進度是得要有一個能把控全局的人推進的,不然可以一直耗在這裡。
望月奈奈不想做這個出頭鳥,但她想早點回家,於是不得不這樣做。
琴酒嘲諷地瞥了一眼率先打破僵局的少女,又將視線轉向旁邊一直很淡定的黑麥威士忌,帶著居高臨下的意味淡淡道:“那就好好完成任務,證明你不是老鼠。”
“好的。”萊伊點頭,他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既沒有為自己辯解也沒有任何其他不對的情緒,語氣像是無所謂的閒聊,又像是鄭重的保證。
這似乎隻是一個小插曲,望月奈奈和赤井秀一很快就形成了一個較為成熟的計劃。
隻是,需要琴酒幫個小忙。
琴酒:……
之前一直一言不發的琴酒對上少女期待暗示的眼神,給她一記冰冷的眼刀:“我會儘快把你們的身份安排好。”
“當然要儘快,明天不就是任務時間了嘛……”望月奈奈小聲嘟囔。
琴酒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看來今天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萊伊將資料隨手一折塞進褲子口袋,推開椅子站起身,他的身姿挺拔修長,勁瘦的腰線一覽無餘。
他側過頭垂眸看向旁邊坐姿乖巧、打扮漂亮的少女,聲音低沉性感:“博若萊,一起嗎?”
“你先走吧,我還有事和Gin說。”少女笑眯眯道。
萊伊心裡琢磨著他們接下來會說些什麼,表麵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坐在桌對麵的琴酒微微頷首,然後邁開長腿走出昏暗狹小的會議室。
這裡就隻剩下望月奈奈和琴酒兩個人。
“你想說什麼?”等萊伊走後,琴酒換了個更加恣意的坐姿,他好整以暇地抱胸,翹著二郎腿,幽綠色的瞳孔盯著對麵的少女。
望月奈奈不複剛剛麵對萊伊時的好臉色,表情冷冷地看他,聲音軟綿卻帶著不滿和憤怒:“為什麼這次任務是我和萊伊一起?”
之前她都已經和BOSS說好,之後所有的任務都是她和蘇格蘭先生搭檔,不會中途換人的。
聞言,琴酒的表情瞬間緊繃陰沉下來,唇線抿緊顯得尤其冰冷,他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劇烈摩擦後發出“嗞啦”一聲,刺耳無比。
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清脆響亮,優雅而詭異,一步一步,漸漸和人心臟的鼓動聲重合,讓人呼吸不由一緊。
他嘴角帶著瘋狂狠戾的笑容,在少女背後彎下腰,一綹銀色的發絲垂落到少女的肩頭,隨著他的漸近又落到了少女起伏的胸口。
側頭附在少女小巧精致的耳邊,呼出溫熱的氣流,滿意地看到她的耳尖逐漸變紅,臉頰卻是顫抖害怕得蒼白透明,他惡劣地笑出了聲。
琴酒伸出手用虎口將少女的下巴包裹住,用力禁錮住她,讓她控製不住地往後仰倒,最後狼狽地咬牙跌落在他的肩頭。
“你在質疑我嗎?”
“嗯?小博若萊。”
他輕輕呼出的聲線纏綿而壓抑,讓人無法忽視裡麵承載的滿滿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