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天(1 / 2)

蘇格蘭先生即將與我共同沉淪。——奈奈的日記

少女定定地看著麵前近在咫尺的男人,男人在短暫的驚訝過後便恢複了平靜。

他微微上挑的貓眼裡有一道狹長的暗光,像宇宙的銀河流霞,神秘而美麗,深邃的漩渦上是一片星辰瀑布。

湊近看,他的睫毛和她的一樣,都是濃密纖長的類型,微顫間如一縷靜謐的清風吹入她的心湖,攪亂了一江春水。

少女坐在他的大腿上,男人卻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看著她。

沉靜深邃的表情似是在等待她的表演,這讓她焦躁的內心霎時間偃旗息鼓,直接打起了退堂鼓。

濃烈的煙草味混著柚子味的清冽撲麵而來。

望月奈奈不由輕抿嘴唇,貝齒咬在紅潤的唇瓣上,落下玫瑰色的水澤。

撲通、撲通——

胸腔中的心臟在不規則地跳動著,冷冷的汗意侵襲上背部,她摟住他脖頸後的手在緊張地顫抖著,纖長蔥白的手指在無人之處不自在地蜷縮著。

輕輕從鼻腔中吐出壓抑著的氣息,望月奈奈在心裡為自己加油鼓勁,做著心理建設。

下一秒,少女垂下眼眸,她的手抵在她和他的胸口間,指尖輕輕點在他的下巴上,笨拙地撫摸著他的胡渣,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男人眼底危險的壓抑感越來越濃。

指腹下短硬的觸感帶來一陣過電的感覺,她心慌得一顫,手指慌張地下移,落到他的喉結上。

諸伏景光猛然抓住她作亂的手,喉間用力滾動了幾下,輕哼出聲。

男人灼熱的大掌輕易環住了她纖細的皓腕,望月奈奈輕輕掙紮了幾下,卻被他禁錮住,於是純澈的眼眸帶著控訴看著不說話的男人,露出楚楚可憐的委屈。

“煙味重,彆靠得這麼近。”諸伏景光從喉間壓抑出氣聲。

嘴上說著體貼的話,但他卻緊緊盯著麵前少女的表情,像一個獵人窺伺叢林中幾欲跳進陷阱的懵懂兔子,危險而銳利。

仿佛在下一刻,他就要撲上去將之拆骨入腹。

氣氛在瞬間凝滯灼熱了起來——

“彆轉移話題。”她微微嘟起嘴。

“你……”少女湊得更近了,毫不畏懼地對上他暗沉的眸,語氣繾綣將尾音拖長。

“想吻我嗎?”

少女眼波瀲灩像是鉤子,聲音甜美得像流汁的水蜜桃,在不知後果地勾引著隱忍著貪婪的獵人。

而飽滿的水蜜桃,用唇齒輕輕咬下,就能輕易綻開流出汁水,抿在口中是沁沁的甜。

他視線略微下移,落到她的唇上。

望月奈奈心尖一顫,不自覺一抖,隻覺得冰涼的唇瓣上有一種被鎖定的涼意和隨之而來的緊張灼熱感。

明明自己都很緊張害怕,卻還笨拙膽大地來勾引他,真是個不乖的壞孩子。

諸伏景光感受到腿上少女的顫栗,內心有些無奈地想。

作為成熟的大人,除了包容,還能怎樣?

這麼想著,他柔和了自己淩厲的輪廓。

男人從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輕笑,鬆開禁錮她手腕的手,下一秒卻偏過頭靠在少女瘦弱的肩膀上。

危險的氣息瞬間散了,隻剩下無儘的憐惜和如月光般柔軟的溫柔,他靜靜擁住她,閉上眼,掩去眸裡的暗潮洶湧。

望月奈奈怔住了,對情緒敏感的她感受到他此時莫名的脆弱。

蘇格蘭先生……怎麼了?

那些旖旎的心思暫時淡了。

她想安慰他,於是將身體融化在他的擁抱中,順從而乖巧地靠在他的肩頭,手臂環住他的背部,動作輕柔又小心翼翼。

怎麼又變得這麼乖呀……諸伏景光收緊了自己的臂膀,更加用力地攏住她嬌小的身軀,內心翻湧起酸澀卻甜蜜的情潮。

他想的。

他想光明正大地抱她,親吻她,而不是卑劣地等待著她的主動,他才敢順勢做出想做卻不敢做的舉動。

可這句話,他隻敢在心裡說。

看到她羞澀又坦然地對他表達著熾熱青澀的愛意,他卻像個懦夫一樣隻敢在心裡訴說著對她的愛。

“奈奈,再等等,再等等……好嗎?”

諸伏景光有時真的覺得自己是個渣男,明明不想讓她越陷越深,但自己卻還做出這樣的舉動,說出這樣曖昧的話。

他隻能暗示自己一切都是為了情報,這樣才能儘快摧毀組織,等組織覆滅的那一刻,他才能帶著奈奈走出黑暗。

等到一切都已有了定局的時候,他想以諸伏景光的身份對她說,他也想和她在一起。

“好。”望月奈奈沒有問原因,靜靜擁住他,柔軟的臉頰蹭了蹭他溫暖可靠的頸側,表現得似乎無比體貼而包容。

即使他現在的心情是灰色的冷調,但身上的熱度卻還是源源不斷地傳輸過來,她冰涼的臉貼在他溫熱的肌膚上,咬緊牙關,純真漂亮的臉上表情晦暗。

她隱忍著想要吃掉他的黑暗想法,蠢蠢欲動的猛獸隻能暫時蟄伏在暗處。

蘇格蘭先生,對不起。

她不想再等了。

她感受到了他對她的感情,於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

天花板上的燈光冷白陰森,四麵方正的牆壁也是一片純白,室內擺滿了冰冷的儀器,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凝滯的氛圍壓抑著人的心神。

十二年來,望月奈奈在這間實驗室裡被注射過無數的藥劑,早就習慣了這裡冷冰冰的壓抑氛圍,但每次走進來,她本來愉悅的心情便會變得平靜甚至轉換為陰沉沉的雨天,粘稠、窒息、麻木。

躺在床上任由實驗員擺布,會讓她覺得自己就是頭毫無尊嚴的牲畜。

蒼白瘦弱的少女平靜地躺在窄小的病床上,細碎的劉海遮住她的神情,眼簾微微闔著,隨著實驗員的靠近,她將纖細白皙的手臂伸出床邊。

實驗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用棉簽給她的皮膚進行消毒,粗大的針頭刺入她的靜脈中,緩緩推入液體。

針頭拔出,實驗員用棉簽抵住那肌膚上新鮮的針孔,少女另一側的手按住了棉簽,他順勢離開。

實驗員把儀器藥物整理好後,對室內的另外兩人點點頭,然後推開門走了出去,不知道是去處理什麼事情。

藥效還需等半小時才會發作。

少女睜開眼,側過臉對著站在門口的兩人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她的臉是病懨懨的,沒有一絲紅潤,顯得更加脆弱,像是一朵即將凋零的花,失去水分的花瓣都是向內蜷縮皺起的。

她水潤的琥珀色眼瞳漸漸模糊,有了一絲疲倦,漸漸地,她再次合上了眼,沉沉睡去。

是先前注射的麻醉劑起了作用。

今天來陪同望月奈奈的並不是琴酒和伏特加。

他們此時正好有任務要去做,不在日本,於是BOSS便讓貝爾摩德和蘇格蘭來在旁看著。

望月奈奈作為組織裡最珍貴的實驗體,她的生命安危不能有絲毫的閃失。

BOSS讓她成為行動組的成員外出做任務已經是極限了,不過這也有他對博若萊的實力比其他所有人都要了解的緣故在。

BOSS或許並不知道博若萊的真實實力到底有多強,但絕對放心她能在有意識的情況下保全自己。

這也是望月奈奈刻意在他麵前展現出來的能力,不然BOSS是不會同意她行動自由的。

BOSS並不相信實驗員對組織有百分百的忠誠,藥劑是整個科研團隊一起開發的,實驗員眾多,而給博若萊注射藥劑和做實驗觀察以及記錄的也是不同批次的實驗員。

他怕有些人被外界用金錢收買或是用彆的什麼理由威脅,在博若萊最虛弱的時候傷害她,因此他都會叫彆的成員陪同博若萊一起,主要是保護,其次是負責接送虛弱的博若萊。

貝爾摩德穿著一身緊身黑色皮衣,勾勒出女人熟透了的身材,這是她最喜歡的打扮之一。

她靠在牆上,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玩轉著自己卷曲的銀發,側頭看向旁邊隔著兩米遠的高大男人,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嫵媚動人。

諸伏景光在望月奈奈睡去後就恢複了冷漠的表情,雙手抱胸暗暗掃視觀察這裡的環境以及細節。

高跟鞋在冰冷梆硬的地板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內無比清晰。

諸伏景光收回眼神,轉頭看向站在他左側的女人。

貝爾摩德站到離男人半米遠的地方就停住了,她對上他危險銳利的海藍色貓眼,挑了挑眉,嫵媚的紅唇輕啟,聲音磁性性感,帶著成熟女人的魅惑和韻味。

“蘇格蘭,你似乎很心疼小博若萊呢。”

尤其是在這樣鮮明的對比下就顯得更明顯了,先前蘇格蘭看博若萊的表情可沒有像現在看她一樣這麼冰冷呢。

作為遊走於花叢中的情場高手,貝爾摩德清楚地感受到蘇格蘭對少女的與眾不同,他隻要一對上博若萊,那雙好看的眼睛就會霎時褪去冷漠,變得溫柔起來,冷峻的麵容像是融化的冰山,柔和了鋒利的下頜線。

提這個做什麼?

諸伏景光沉靜地看著麵前身材火辣、風情萬種的女人,眉頭微皺,內心猜測著她說這句話的用意,眼底沒有絲毫波動,依然平靜無波。

“畢竟是個才剛剛成年的小女孩。”他語氣冷靜。

貝爾摩德勾起唇角,嘲弄的笑意顯露在她依然年輕的臉龐上。

“是嗎?就算是對著幾歲的幼童,組織裡的人也不該有絲毫同情心呢,你說是吧,蘇格蘭?”

她也沒有要等麵前男人回應的意思,自顧自繼續說下去。

“小女孩的愛意是不是很讓人心動?連我都忍不住想要吃掉付出一片癡心卻遲遲等不到回應的小博若萊呢。”

她帶著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麵前身形高大、肩寬窄腰、五官俊秀、胡渣性感的男人,心裡滿意。

不得不說,博若萊的眼光可真不錯,連她都有點心動。

“你做什麼?”

諸伏景光眉頭縮緊,毫不猶豫迅速抓住女人靠近的手腕,阻止她的貼近。

如果說剛剛他還保持著表麵的禮節,那麼現在他的語氣就是冷得幾乎要掉渣,徹底將溫和的麵具撕碎,露出底下和彆的組織成員一樣危險的內裡。

像一條陰冷的蛇一樣吐著蛇信子,豎瞳裡儘是幽靜、冷冽、狠戾的氣息,粘稠極了,是令人恐懼到會發顫的地步。

看到男人微微上挑的貓眼裡流露出一絲厭惡,還抗拒地退後了一步,貝爾摩德眼底閃過一絲暗光。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同樣往後退了一步,示意自己沒有彆的意思,和蘇格蘭保持在安全距離。

貝爾摩德內心歎了一口氣,真是不紳士啊,她的手腕都快痛死了。

“放心,我對你沒意思,隻是想試試你不答應小博若萊,是不是因為你更喜歡成熟禦姐款的。”

貝爾摩德笑眯眯道:“現在看來是不喜歡了。”

她轉身往牆上一靠,幽幽歎了口氣,似是無意提及:“博若萊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你喜歡她的話,不要辜負她的心意。”

諸伏景光眉頭皺得更緊:“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時間不多了?

貝爾摩德轉頭對上他晦暗陰沉的表情,一瞬間瞪大眼睛,做出訝異的表情。

“博若萊沒告訴你嗎?”

“嗬,也對,她向來是個表麵柔弱內心卻很倔強的小家夥。”她勾起唇角,居然顯得有些苦澀。

“她啊,之前就被判定隻剩下不到兩年的生命了。”

無言的沉默蔓延開來,空氣徹底凍結凝固了,氣溫仿佛降到了冰點以下。

牙齒在打顫,心臟在緊縮,汗水在浸濕,太陽穴在發痛,全身的骨節都開始摩擦酸脹起來,溫度在下降,力氣在流失。

許久之後,男人的聲音在落寞的沉寂中響起,像是從停滯飄忽的靈魂中擠出來的一樣,沙啞而低沉,找不到落點的實處,縹緲虛無。

“是因為藥物的作用嗎?”

“她從小身體就不太好,而藥物加速了她生命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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