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七十五天 終章(2 / 2)

撲通、撲通、撲通——

熟悉的眼睛,熟悉的打扮,四年的時光非但沒有讓他把她忘記,這道身影在被翻到枯黃的回憶篇章裡反而愈發刻骨銘心。

“奈奈。”他不自覺後退一步,喃喃道。

他的異樣引起了咖啡廳一角三人的注意,一個大叔,一個高中生女孩,一個小男孩。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認識我?”又遇上一個熟人。

少女甜美軟糯的嗓音直直鑽入耳朵,看著她對他無比陌生的雙眸,降穀零不由攥緊拳頭,理智瞬間回籠。

不記得了嗎?失憶了嗎?

“你不記得了嗎?我是、”他的聲音從喉嚨裡擠了出來。

他是降穀零,還是波本。

都不是。

他現在是安室透。

“zero,這個數字,你記得嗎?”礙於周圍有旁人在,他隻能委婉地提示她,希望她能記起什麼。

然而令他恐慌的是,回應給他的依然是陌生茫然的眼神。

“對不起,我失憶了,或許你可以給我講講我過去的事情。”望月奈奈放下搭在幸村精市臂彎上的手,上前一步朝他認真道。

幸村精市萬萬沒想到居然這麼巧,心血來潮去的一個咖啡廳裡居然碰到了奈奈以前的熟人,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麵前這位金發男人,嗯,對奈奈的態度不像是有惡意的樣子。

降穀零扯了扯嘴角,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這裡是波洛咖啡廳,可不方便上演什麼相認的戲碼。

於是隻見剛剛還一臉震驚的金發服務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麵露抱歉:“不好意思,可能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望月奈奈直覺覺得他在說謊。

“往這邊坐吧。”服務生恢複了萬年不變形同公式的表情。

幸村精市蹙眉看他,覺得他很奇怪。

兩人落座,點了兩杯柚子水和一塊巧克力蛋糕以及芝士蛋糕。

降穀零很快端著餐盤將東西上了上來,垂下眼眸不和他們對視,默默關注他們。

奈奈和這個長相出色的青年是什麼關係?怎麼有說有笑的。甚至之前進門的時候奈奈還是挽著這個男人的手。

還有,奈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不是死了嗎?是死而複生,還是當年的一切都是假象?

她怎麼會什麼都記不得。

桌上出現了第三個盤子,上麵整整齊齊列了幾塊方正的生巧,幸村精市遲疑道:“是不是多上了,我們沒點這個。”

“請慢用。”他語氣真誠熱情,“鑒於剛剛的誤會,我請你們吃牛奶生巧,同樣也是本店的招牌哦。”

降穀零回到吧台後清洗著上一桌客人留下的盤子,悄悄看著遠處兩人的一舉一動。

“安室哥哥~”

他視線下移。

帶著眼鏡的俊秀小男孩先是發出了一聲甜膩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見他看向自己後,小男孩坐上吧台前的高腳凳,傾身向前,恢複了正常的麵色。

不對,也不正常,明明隻是個七歲的孩子,臉上卻帶著超乎同齡人的成熟和穩重。

柯南探究地問手上洗盤子動作不停的金發男人,鏡片閃了閃,聲音從甜死人不要命的奶聲奶氣變成了稚嫩青澀的沉著:“那個女孩子,你認識?”

“有時候還是少知道一點秘密為好。”降穀零神情自然,垂下灰紫色的眼眸意味不明地警告道。

他覺得沒必要將hiro和奈奈之間的事告訴柯南。

他們已經不在組織了,就不要再把他們牽扯進來了。

之後柯南無論怎麼試探都撬不開降穀零的嘴。

這下柯南對那個少女的好奇更深了。

臨近中午,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小梓過來上班了。

望月奈奈在走之前看了那個金發男人一眼。

降穀零察覺她毫不掩飾的目光,麵對客人的笑容不變,依舊態度熱情地協助客人點菜,隻是在回到吧台後跟小梓沉沉說了句“我出去一下,拜托幫我頂一下班”。

在小梓疑惑的目光下,他迅速脫下圍裙,開門踏入炎熱的夏日,他麵色沉著,腳步放輕隱匿身形,尋著那兩人的方向一邊跟蹤一邊拿起電話,撥向那個已經許久未撥過的號碼。

公安大樓情報部門,諸伏景光正在午休。

夜晚依靠強大意誌力逼自己半個小時醒來一次再淺淺入睡畢竟還是累的,再亢奮的神經在長時間繃緊下終會有弦斷的那一刻。

他靠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微微仰躺著準備睡一會兒。

闔眼,蓋上薄薄的空調毯,心卻遲遲無法平靜下來,像是征兆一樣預示著將會發生什麼大事。

手機在此時叮鈴鈴響起。

他坐直拿起電話,眉心皺了起來,zero?

接起電話,對麵熟悉的男聲短促而輕微,凝實的聲線似乎在死死壓抑著某種情緒:“hiro,我見到奈奈了!”

諸伏景光站直身子。

“奈奈?”

“對,你快出來,我正在跟蹤他們。”

一道驚雷虛空劈下,諸伏景光瞳孔緊縮,用力掐緊手機,震驚之下手機的外殼發出移位的哢哢聲。

他迅速衝了出去,等不及電梯了,直接從救生通道一步幾個台階跳下去,奔到地下停車場,啟動車子呼嘯而去。

*

望月奈奈和幸村精市兩人又來到了綠蔭公園,高大的古樹為夏日提供了一片陰涼避暑之處,蟬鳴陣陣,零星幾個老人在樹下慢悠悠地走著,慢慢說著話,笑意溫柔,歲月悠長美好。

青年和少女漫步在幽僻的小徑上,少女笑聲輕靈,裙擺飛揚,青年聲線溫柔,為她紳士地撐著傘。

在小徑儘頭,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喘著粗氣站定在那裡,雙目通紅。

見他死死盯著這個方向,兩人腳步一頓。

“奈奈——”車子無法開進公園,把車停好立馬飛奔而來的諸伏景光氣喘籲籲,胸口不停起伏。

汗水順著黑發青年的額角流下,稍顯狼狽。

根據zero實時的播報,他很快便找到了她。

眼前是那個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他不由屏住呼吸,咬緊牙關,生怕胸腔中壓抑的嘶鳴會嚇到她,竟有些近鄉情怯的感覺。

虛幻的光影中,其他人和景都已然褪色,隻有她,在他眼中散發著瑩瑩的光。

“你是?”幸村精市疑惑問道,而身旁的少女在目光觸到他時就已陷入怔愣的狀態。

麵前高大的男人有著一雙令人印象深刻的貓眼,陽光透過樹葉罅隙淺淺落在他溫柔俊秀的臉龐上,眼底似有波光粼粼的湖麵,可在霎時間就失去平靜,掀起令人心尖一顫的波濤洶湧。

男人上前一步,將少女狠狠扯過來抱在懷裡!

那把遮陽傘不留絲毫情麵地落於地麵!

“你乾什麼!”幸村精市手向前一伸,想將少女從他懷裡拉回來。

“離她遠點。”男人緊緊將少女的臉保護在懷裡,占有欲十足。

對方蹙緊眉頭,聲線暗沉,銳利冰冷的目光朝他直直射來,沾過血的殺意四處迸濺,讓從未接觸過這種眼神的幸村精市頓時一愣。

黑發青年死死壓抑著怒火,這個人剛剛和奈奈這麼親密,是什麼關係。

她嬌小的身軀依偎著他,不顧她下意識的掙紮溫柔又不容抵抗地禁錮住她,他殘缺的心臟漸漸充盈了起來。

“奈奈,奈奈。”他不停呼喚著她的名字,貪戀又絕望。

他之前從zero口中已經知道她失憶了。

柚子味的清香彌漫鼻尖,溫熱的體溫順著肌膚相觸的地方傳來,心跳的頻率逐漸重合。

耳邊是他溫柔的喃喃聲,望月奈奈瞪大眼睛,心神俱滅,抵抗的手瞬間鬆懈了力道。

諸伏景光將頭埋進她柔軟的烏發,聲音驚喜到顫抖:“奈奈,我終於找到你了。”

原來她一直就在這個世界,都怪他,都怪他沒仔細多想想。

她出現的時間一直都是固定的,可她離去的時間卻有早有晚,但大多都是五六點前後。

所以,是她在夜間沉睡之後靈魂離體了嗎?

他將唇映在她的耳側,閉了閉眼,胸口翻湧的情緒激蕩。

在他的唇落下的那一刻,懷裡的少女突然渾身顫抖起來,失去了支撐的力氣,幾欲昏厥。

好痛,頭好痛。

她闔上眼,腰塌陷下來,腿軟到無法站立,隻能將全身交付給擁抱著她的男人。

幸村精市見這個男人居然敢親奈奈的臉,沉著臉去握他摟住她腰的手。

黑發青年睜開眼睛,時常溫潤的眼眸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他手腕一轉輕鬆利落地抓住對方的手,青筋暴起,手下用力——

“不要傷害他。”望月奈奈睜開一條縫,見他不同尋常的表情,敏銳地感受到他身上肌肉繃緊用力,忍著劇痛阻止道。

少女虛弱痛苦的聲音令諸伏景光心尖劇顫,他早在她出聲的那一瞬鬆懈了力道把對方的手往外甩開,這已是本能反應,下意識聽從她的話。

“你怎麼了?奈奈?”他托住她將要變成一灘水的身體,著急詢問。

見此情形,在暗處隱藏多時的降穀零此時也走了出來,擔憂上前。

頭好痛,要爆炸了。

靈魂、捏造的身體、無法繼續在藍星存活、投放0504號時空……

眼前到處是冰冷的金屬器械,高大得讓人望而生畏,藍星神秘的語言像是針刺一樣瞬間灌入腦海。

望月奈奈閉緊雙目,咬緊嘴唇,窩在男人懷裡痛苦地哀吟,然而記憶還在不斷湧入——

“奈奈!”無數擔憂的聲音在模糊的耳畔扭曲響起,最清晰的隻有他溫柔低沉的恐慌。

埋藏深處的記憶一片片拚湊起來,無數幸福、歡笑、悲傷、喜悅的畫麵宛若按下播放鍵一幕幕從她眼前劃過。

“博若萊,你為什麼會對我動心?”

“滿足你,任你親,好不好?”

“奈奈,我愛你。”

……

暗夜街道的偶遇、長廊躲在銀發男人背後的窺視。

摔倒時的心跳火花、遊樂園的第一張合照、第一次擁抱、親吻、同床共枕。

互相隱瞞、互相欺騙。

天台上男人濺上鮮血的臉龐,了無生息,世間湮滅。

小腹處令人想要喜極而泣的新生命。

數著日子等待自己的逝去,指尖流逝的生命。

漫長的等待、無儘的沉睡……

再然後,便是重逢——

她猛地睜開眼,明明滅滅、斑斕陸離的光線錯落在她琥珀色的瞳孔中,視線恢複的那一刻,抬頭望去的是那雙微微上挑的海藍色貓眼。

幽靜的深邃、堅定的溫柔、深不見底,一如她當時心動的模樣。

在諸伏景光眼裡,少女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像是將要折斷腰脊的傷鶴,脆弱蒼白,氣息漸微。

心臟的跳動幾乎要停滯,恐慌籠罩周身,手止不住地顫抖。

“奈奈——”

她笑了,哽咽了一下,淚水從眼角緩緩流下。

破碎的聲音在努力凝實,她捧住他的臉,一字一字發出聲響,輕而有力,在對方的心間震下片片碎石。

她的聲音溫柔極了:“諸伏景光。”

她沒有再叫那個名字。

蘇格蘭隨著過往的欺騙、猜忌、折磨一並散去。

“你記起來了是嗎?”他同樣捧住她的臉,指腹小心翼翼地抹去她的淚,手抖到無法自控,聲音也是抖的。

看到那個熟悉的眼神,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嗯。”她的笑容更大,眼淚還在不停地流。

“我想起來了。”

“一切的一切,我全都想起來了。”

他和她一樣,笑了起來。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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