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貿貿然送的食物,他怎麼可能碰。
女人輕笑一聲,嗓音轉換,流露出一絲熟悉的清甜靈動。
“空著肚子喝酒可對身體不好哦。”
她用白皙纖弱的指尖重新將盤子推到他那邊。
降穀零愣了愣。
隨即眯起眼睛,胸腔一團火燒了起來。
“你怎麼來了!”冷沉到五臟六腑裡的聲音拚命壓抑著怒火。
一個月前,他們在海口被人追擊,她可是被琴酒那個家夥用槍擊中了後腿差點墜入深海!!現在貿貿然過來乾嘛!
當時她痛得麵無血色,路都走不動了,隻能無力地趴在他背上,說話都哆嗦起來。
手垂垂地吊在他脖子前方,呼吸微不可聞,他目眥欲裂,連聲呼喚她,差點以為她要不行了。
把她交給hiro後,hiro看到她這樣的慘狀麵色冷得像雕塑,恨不得扛上狙擊槍立馬把琴酒爆頭。
hiro連忙把她送往醫院,她卻犟得很,死活不肯去醫院,連公安的醫院也不去,嚷嚷著說什麼不能暴露身份。
這是hiro在事後跟他說的。
最後她還是強硬不過hiro,被送進醫院,降穀零利用自己在公安的權限讓那些醫生不要把任何信息透露給上級,這才讓她放下心來。
聽hiro說,琴酒射出的那顆子彈毫不留情,幾乎穿過骨頭,不養個幾個月是養不好的。
現在在酒吧看到她出現,降穀零差點要被氣瘋了。
太陽穴頓頓地疼。
真是恨不得把她罵一頓!
平時乖巧得很,年紀越大,心智反而越回去了。
“不是說好了嗎?協助你。”偽裝成女服務生的望月奈奈漫不經心地回答。
聲線重新變回了女服務生的清冽溫柔,如靜謐的湖麵蕩漾著淺淺的波紋,清澈好聽。
瓷白窄小的手還拿著白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酒杯,動作優雅,時刻記得自己的人設。
降穀零被氣笑了,握住酒杯的指節繃緊到極限,聲線冷了下來,暗含深深的怒意:“不需要。”
“先生,蛋糕很好吃的。”她顧左右而言他,臉上帶著不變的笑容給他推銷這款蛋糕。
看著她透亮晶瑩的黑瞳,熊熊燃燒的怒火驟然被理智澆滅,降穀零迅速冷靜下來,不再看她,借助酒杯擋住自己的口型,輕聲傳遞訊息。
“快離開,貝爾摩德也在這裡。”
女服務生巋然不動,嘴角笑意粲然,突然吧台前來了一位新顧客點了雞尾酒。
她的目標,可就是貝爾摩德呀。
“快吃吧,先生。”女服務生對金發男人眨眨眼,轉身的瞬間輕輕冒出一句,“你的幼馴染可是會擔心你的。”
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
話語剛落,她對著那人頷首,用著專業術語為顧客點好酒後,她開始了另一場的炫技,頓時周圍或欣賞或驚歎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降穀零蹙起眉頭看著她。
餘光瞥了瞥桌上的巧克力蛋糕,內心那一股憋悶的氣忽地散了,他咬咬牙,拿起勺子三下五除二將之填到肚子裡。
甜蜜鬆軟的滋味浸潤口腔,胃裡灼燒的痛感緩解了一點。他目光沉沉地看著眼前這一場華麗到極致的表演。
漸漸地,繃緊的指節慢慢放鬆,心裡繃住的那根弦頓時一軟。
遠處沙發上,一個留著半長發的青年畏縮著弓起腰背,麵前擺了滿滿一桌子威士忌烈酒,他視線緊盯那一處吧台,悶聲喝著酒。
一杯接著一杯,一刻不停,由於喝得太猛酒漬順著嘴角溢出,流到地板上,有一種不喝死就不罷休的勁頭。
看得邊上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注視著他。
瘦削的臉頰深深凹陷進去,下巴上長短不齊的胡渣粗糙淩亂,他狹長的雙眸眼下青黑,眼角的細紋透著深深的疲憊和苦澀,望向女人的目光時而瘋狂時而悲傷。
精神似乎不太正常,估計是磕過藥的癮·君子。
而他旁邊斜放著一個陳舊的貝斯包,倒還乾淨,看得出來主人很愛惜他。
這青年應該是個流浪歌手。
神經質的流浪歌手兼借酒澆愁的酒鬼便是喬裝過後的諸伏景光。
一想到她今天偽裝成這個女服務生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看著她無辜又呆萌的表情,諸伏景光心裡又氣又憐,可犟不過她隻能把她帶上。
也隻能按照她的想法,被她覆上新的人·皮·麵具。
畢竟他之前那個想法確實有風險。
他看著遠處光鮮亮麗的女服務生萬眾矚目甚至被人用垂涎的目光盯緊的時候,不由用力捏著玻璃杯,青筋隱隱暴露。
玻璃杯差點承受不住他的力道,發出將要碎裂的聲音。
借助喝酒的姿勢,他眼中的瘋狂暫時隱藏,眼眸暗沉得像一團化不開的濃墨,暴戾因子在血液沸騰。
要不是他的體格無法扮做女性,他恨不得替她上陣。
那群男人淫·邪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時候,即使知道那不是她真正的臉,他還是會嫉妒到發瘋。
在這個魚龍混雜的酒吧,任何身份都不算真正安全。
特彆是隨行的女人,如果落單的話更容易被酒精上頭的男人覬覦,女調酒師倒算是個不錯的假身份了。
此次任務中,這個女服務生的身份是最合適的。
在各路男人間遊刃有餘的神秘女調酒師,美麗淡雅的臉龐惹得無數人飛蛾撲火,但想做她的入幕之賓就必須有權有勢。
看似清冷驕矜的容貌下是一顆被**吞噬殆儘的心。
隻是在權力金錢的傾軋下,光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卻空無背景的女調酒師不過是男人手中的籠中雀。
玩物而已。
望月奈奈和諸伏景光今天的任務是截取情報。
情報是降穀零和貝爾摩德剛從青木田一社長那裡偷出來的。
青木是東京有名的政治大姓,在政壇、商壇勢力勾連很深,而青木田一算是青木家族旁支中經商事業經營得還算成功的人。
他目前和美國藥企有一場交易,牽涉到兩國政府的內部糾葛,因此此次組織和公安都盯上了青木田一。
公安給降穀零下的任務是,在他和貝爾摩德得到情報後將其偷渡出來送到公安手上。
然而破壞組織任務哪裡是這麼簡單的。
貝爾摩德有著不輸琴酒的多疑、敏銳,她的心思深不見底。
看似玩世不恭,實則不比組織那個“波本”心機淺。
至少降穀零還未完全看透這個女人。
這次任務是情報組的波本和貝爾摩德一起行動,情報現在就在貝爾摩德身上。
即使波本現在在組織的地位幾乎能與貝爾摩德平起平坐,但貝爾摩德從小就生活在組織,比波本更受上頭信任,這次任務事關重大,朗姆主動提起必須讓她拿到情報後隨身攜帶。
如果沒有組織以外的第三方介入,情報丟失,貝爾摩德很可能會懷疑上他。
雖說波本這麼多年來對組織忠心耿耿的所作所為已經取得了組織大部分的信任,但信任不代表就不懷疑了。
就比如琴酒這個見人就咬的家夥,連貝爾摩德都逃脫不了他的懷疑。
波本是目前公安安插進組織的臥底中潛伏得最成功的身份,在組織覆滅還未看到勝利的曙光前不能有絲毫汙點。
望月奈奈和貝爾摩德相處12年,對她的行為習慣、言語細節比這兩位公安更加熟悉,從她眼皮子底下掉包情報,雖說並不是什麼輕而易舉的事情,但也算不上比登天還難。
將調好的雞尾酒笑盈盈地遞給那位客人,她重新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繼續擦拭杯子。
玻璃杯被她擦得很乾淨,沒有一個指紋,絢爛的流光灑在上麵,映著她清冷的臉龐和對麵金發男人俊美的五官。
這個酒吧是貝爾摩德名下的一個據點,完成任務後,如果不是琴酒或者朗姆催促的話,她會先來這裡小酌幾杯以放鬆之前緊繃的神經。
她享受血液和神經被狂亂的音樂和舞動的身軀點燃爆炸的快·感。
但如果琴酒或朗姆上陣的話,她自然不會拖遝,騎上她那輛酷炫的坐騎逆風呼嘯揚長而去。
望月奈奈看著金發男人手腕上那支價值不菲的金表,笑了笑,誇讚了一句:“表不錯。”
降穀零神色自然,看著女服務生黑漆漆的瞳孔裡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豔羨來,心下了然,隨口回了句:“百達翡麗。”
原來如此,表麵清冷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女服務生其實是想釣金龜婿是嗎。
想到剛剛她拒絕的那些男人,確實看著都不是什麼頂級富豪。
兩人就著表閒聊了起來,女人巧笑嫣然,手指曖昧地撫摸著杯子,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男人勾起愉悅的唇角,**技術高超,三言兩語就逗得麵前高冷的女人臉頰緋紅地笑起來。
隻是貝爾摩德的到來打破了和諧的氣氛。
細長的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響,攝人心魄,就如她這個人一樣,是條勾魂的美人蛇。
降穀零頓住敲擊台麵傳遞信息的指節,挑挑眉:“去哪兒了?這麼久。”
貝爾摩德一邊走過來,一邊盯著兩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沒有回答波本的問題,而是坐在一旁的高腳椅上,笑容嫵媚。
“怎麼?打擾你跟小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