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澄剛興衝衝要親他, 就聽得哥哥嘶的一聲。
?
她連忙問怎麼了。
班斐一本正經地說,“腳扭了, 而且腫得很厲害, 要不讓你的偉人下次再說?我覺得做什麼都要可持續發展才能長久,你覺得呢?”
稚澄:“……”
可惡!
你竟敢辜負偉人的期望!
東城,某家路邊小藥店。
燈光稀薄, 淩晨五點剛營業。
經驗豐富的老中醫扶著眼鏡,瞅著一瘸一拐進來的小情侶,“小夥子, 腳扭了啊, 把褲腿拉拉我看看。孫孫, 你也看。 ”
準備繼承衣缽的孫子連忙點頭,近距離觀察這活生生的病例。
黑發男生坐了下來, 順從捋高褲腿黑管,令孫子驚訝的是,看起來很講究的矜貴男生竟沒有穿襪套, 任由雪河青筋赤/裸暴露。
腳踝那一側的傷勢清晰暴露在眾人的視野裡。
腫得老高的骨頭。
咬得青青紫紫慘不忍睹的痕跡, 甚至滲著絲絲血跡。
……?!
孫子倒吸一口冷氣,“你這是被附近的流浪瘋狗咬了吧?要去衛生醫院打狂犬疫苗啊!”他生怕班斐沒聽清,拔高聲量,“接種疫苗最佳時間是被咬後的24小時內,你這情況那麼嚴重, 還帶血絲, 可不能再拖了啊, 會有生命危險的!”
稚澄:“……”
她摸了摸鼻子,“那個,有沒有可能, 是人咬的呢?”
她小幅度說話,嘴唇閉緊,試圖藏起作案的小虎牙。
孫子反駁她,“人怎麼能咬的那麼深,這是吸骨髓呢!”
稚澄不吭聲了。
做社死人跟瘋狗之間——
稚澄嚴肅地想。
那還是先做會修勾吧。
出了藥店再切換人類身份也不遲。
老中醫咳嗽聲,“人家有女朋友呢,你瞎操心什麼。”
孫子:“?那矮的不是他女兒嗎?”
高矮明顯得讓人不在意都不行。
稚澄:“?你在說什麼很離譜的屁話?”
169cm很小嘛?!!!
她隻是被隔壁196cm那不顧眾生死活的身高襯得矮而已!
她都高這小子半個頭好嗎!
那張桃撲撲的娃娃臉在眼前放大,很凶地齜起兩顆尖尖小犬牙,老中醫的孫子冷不防嚇了一跳,往後退半步,緊接著就是被她金吉拉貓似的玻璃大圓眼珠炫到。
少年慌忙低頭,女孩兒敞開一件冰橙色小外套,奶皮頸窩爬著一團青縷縷的蟹腳狀小血管,因為店內燈光跟一些水汽作用,青綠小蟹腳愈發顯得活潑靡麗。
好、好俏。
清晰的細節紮進腦海,孫子臉紅到了脖子。
“你、你說話就說話,靠我那麼近乾什麼呀……”
“樹立你才是矮子跟孫子的正確認知!”
“???”
這一對年輕的男孩女孩在店內拌嘴,氛圍純情又曖昧,有進來的老客唷了一聲,打趣老中醫。
“老許,半天不見,細俏的孫媳婦都領回來了?”
孫子支支吾吾,燒著後頸,“才,才不是……”
殊不知他這半遮半掩吞吞吐吐的樣子,反而更加坐實曖昧與私情。
“這雞毛六畜的,像掉了魂似,好抓心哦,還說不是?”
“哈哈,老許,看來不久就得吃你乖乖的暖房酒了。”
稚澄:???
這群大爺口音濃厚,說著她聽不懂的方言,還笑得那麼賤。
根據我豐富的生活經驗推測,這其中定有陰謀!
她跑到班斐身邊,捅了捅他腰子,悄聲咬著耳朵。
“哥哥哥哥翻譯翻譯,這群老b是不是背地講我壞話?是的話我一口一個唾沫淹死老貨!”
尊老愛幼那也得因人製宜!
班斐坐得散漫,半隻肘臂撐在老槐木的硬方桌,冷白掌根懶懶拖著下頜,幾根手指搭在臉側,指甲蓋修剪得齊整斯文,淡肉桂茶色,冰白透著粉。
即便坐在那一塊沉厚包漿跟陳年酸菜似的老座凳上,依然清淡貴氣,與周圍老舊的藥櫃、積灰的燈泡處處有壁。
哥哥雙腿微分,朝她招了招手,稚澄很自然蹦進Y字口,被他膝蓋圈住。
班斐單手支著臉,另一隻手捏起稚澄黃雨衣的拉鏈,由下往上,那一排鯊魚似的小白齒哢噠噠地咬合起來,遮住女孩兒頸邊的那一團招人喜愛的青細蟹腳。
?
這麼溫柔的嗎?
稚澄很自然想起幼兒園家長給小孩子整理衣服的場景。
草。
可是大哥我要跟你談戀愛,不想要這種舐犢情深啊?!
班斐把稚澄攏到腿邊,狹細鳳眼瞟過那群起哄的老大叔們,以及滿臉通紅的孫子,對老中醫懶懶道,“大爺,我這種腳傷情況,今晚是不是不適合跟匣子上蘇州?”
腔調溫柔清澈。
稚澄:?
又是加密通話?
但奇怪的,這個藥店的人類,包括大爺孫子跟其他散客,在這一霎全部消音。
稚澄小聲:“方言做法?”
班斐笑:“嗯,家傳絕學。”
在維揚老家,匣子是小孩的意思。
至於上蘇州,懂的都懂。
他自控力強悍,到底是留了手,沒有帶她去到那春江泛濫的蘇州,好在這家夥理論經驗豐富,其實沒怎麼經曆過,輕易被他糊弄過去了。
他本就是彆有用心接近她,再奪她的蘇州,那就不禮貌了。
這小家夥更適合心思單純、性格陽光、體力充沛的小狼狗吧。
班斐暗想,他那傻不拉幾的弟弟就很適合。
但可惜,她先遇上的是他這個陰險壞哥哥,她這一次的戀情注定要夭折。
到時候會哭成怎樣呢?
嘖。
稚澄不知道他的打算,興奮道:
“哥哥教我,我也跟你上蘇州!”
“咱們雙排做法,主打就是一個以多欺少!群毆他!”
她稚嫩地模仿他方才罵人的語氣。
聽聽,這什麼話。
那麼多詞不記,就記了個最葷的,明明不懂,撩得比小妖精都狠。
難怪顧嶼之那個雙性戀,都追在這小魔頭的屁股後頭跑。
班斐捋她頰邊碎毛。
他笑。
“好啊,有空教你怎麼下揚州,上蘇州。”
這輩子大概都沒機會了吧。
班斐拿了幾貼膏藥跟藥油,領著人迤迤然出了門。
孫子仍有幾分莫名情愫,目送著他們離開,餘光裡瞥見一條黑影衝刺過來,他一個激靈,衝著稚澄大喊,“快躲開!是那條流浪瘋狗!它叫鬼冕,鬼神冠冕,牙口很毒的,咬一口都得見鬼!”
孫子鑽回藥店裡,堅定抓起門背後的掃帚,準備英雄救小妹仔。
鬼冕眼冒綠光,目標是那滲著血味的腿兒!
稚澄:?
衝我新歡哥哥來的?
這黑狗什麼天庭來曆啊還跟我搶東西吃!
稚澄拎著黑塑料袋,運動小白鞋衝著那硬腦殼就狠狠來了一腳,咣當一下,鬼冕被她踢飛到旁邊的鐵欄杆上,軟趴趴地滑了下來。
稚澄露出了八顆小俊白齒,那兩顆虎牙尤為陰森。
“敢搶爺吃的可不多了,你是想做成哮天犬牌狗肉煲嗎?”
鬼冕:?!
它嗷嗷幾聲,殺狗了啊,有人類殺狗了啊,有沒有天理了啊。
沒有人理它。
甚至有被咬過的,歡天喜地拍攝這一幕,通知朋友圈:
普天同慶,鬼冕終於遇到了克星,今晚有沒有慶祝喝兩杯的?!
鬼冕狂叫半天,無一友軍支援,它深感狗生寂寞如雪,夾著那根粗壯油亮大尾巴,灰溜溜遁入車流裡。
少年跟他的掃帚杵在原地:“……”
戰、戰鬥就這樣結束了?
他想,他終於明白男生那腿是被什麼咬的了。
原來一眼心動的愛情真的會如風而逝是我不配嗚嗚嗚。
稚澄趕退瘋狗,捍衛了私人領土的主權,她異常得意。
可下一秒,新歡拒絕了她送他回家的請求。
巨沮喪。
班斐讓稚澄回的是自己的地盤,並在蜂巢大廈附近下車,叫司機過來接他。轉頭就看那家夥耷拉著腦袋,連她的哈佛大狗趴在原地,仿佛都可憐巴巴委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