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頌雅發現她表妹這一天的球球簽名是:
《那個秋天傍晚我們消失的粉色巨輪》
《巨輪不再回來了, 莪的青春落幕了》
《youmeiyougaocuozheyangwanwozhendehenmeiyoulimao》
杭頌雅:……?!
我表妹的精神狀態還好嗎?!
咱們家大業大你不要放棄治療啊喂!!!
杭頌雅立馬上線知心姐姐的flag,“你有什麼戀愛煩惱, 可以跟我說, 你姐我當年可是迷倒萬千少男少女的熱辣甜心,就沒有我搞不定的男人!”
稚澄:“我泡錯了第一眼心動對象,還現任被發現了, 怎麼辦,急急急急急!”
杭頌雅:“我有了!”
稚澄:?!
天神!救兵!你就是我的super girl!
杭頌雅:“把他就地掩埋, 再長出一個全新的腦子就好了。”
稚澄:“。”
熱辣甜心,我要跟你斷絕親情關係,就現在。
深秋晚燈, 秦郵公館。
“碧小姐, 大少在書房等您。”
傭人恭敬俯首,很快身影隱沒在婆娑光影裡。
碧佩珊一襲細肩帶綠絨裙,披著雪白流蘇小披肩, 搖曳生姿走過了庭院那一叢垂絲柏。手裡呢, 則是提著一盅玉竹桂枝湯, 正好給久病未愈的大少補一下身子。
這是她第一次入秦郵公館,胸脯昂揚,腰肢也挺得直直的,絕不給任何人看輕她的機會。
書房在sed floor, 巨幅玻璃窗如水晶瀑布垂落, 碧佩珊抬眼就看見了窗邊的大少。
燈枝燭火流轉,他姿態鬆弛, 脖頸似乎纏了一圈繃帶,琺琅灰居家睡袍,及踝, 挽袖。
他不時揚手,似乎在挑選著什麼。
碧佩珊進去才看清。
那張黑白檀圈椅裡,被主人隨性傾倒了好幾枚皮箱的珠寶,潘傑希爾祖母綠、坦桑尼亞塔菲石、緬甸鴿血紅等,泛濫得就像是小女孩兒的玩具。
碧佩珊呼吸發緊。
“來了。”班斐溫和淺笑,視線又落到她手中的燉湯,“辛苦你記掛我,先放著吧,現在不急著喝,咱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人還記著給他送湯,有人屁都不給他放一個,乖僻討厭的小鬼。
碧佩珊略微局促。
僅僅一兩句,就教人漩入他那雙水花潑墨的鳳眼。
班斐挑了一根鴿血紅小方糖手鏈,襯了一襯美人的腕心,“喜歡麼?它今夜為你量身定做。”
碧佩珊渾身起了潮熱,嗓音也滴出水來,“那……你給我戴上。”
“那是自然。”班斐笑,“不過,若是得了我的禮物,你要怎樣報答我呢?”
碧佩珊撚起一根手指,似有若無擦過大少的耳根,有些詫異發現那一枚銀丁香扣消失不見,這樣也好,等會兒她施展功夫,倒不必被傷著了,她用她充滿誘惑力的聲音鼓舞道,“我人都在斐爺的房裡,還要怎樣的報答呢。”
“那就來點實質性的。”
鴿血紅小方糖曖昧擦過她的肌膚,引起碧佩珊陣陣戰栗,就在她以為對方牽著她,要步入下一場情火漩渦時。
就聽這人溫沉如水道。
“那就不裝了,幫我弄死你主子,我必厚待你。”
碧佩珊身體僵住,很快恢複如常,“斐爺真愛開玩笑,什麼主子?”她頗為風趣地逗了一句,“我就是個月底吃土的平民小公主。”
班斐垂眸,“高潔謀讓你上我一次床給你多少?我四倍給你,還不用你賣身,夠了嗎?”
碧佩珊愕然。
她的念頭飛快旋轉起來。
顯然,比起一次性的露水情緣,碧佩珊更看重的是班家太子妃的位置,錢總會揮霍光,但有一個能賺錢的豪門老公卻是她後半輩子的依靠,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斷然不能自毀喬木。
高家算什麼?高家也隻是她的跳板!
碧佩珊佯裝惱怒,啪的一聲摔碎了那條鴿血紅手鏈。
“你們有錢人就可以這樣汙蔑人嗎!這個世界人人平等你把我看成什麼了!”
睡鳳眼密繡黑絲絨,鋪著一層暖溶溶的光。
“8660000。”
“美元。”
班斐手指捏過空蕩蕩的耳骨,慵懶道,“人人平等,嗯,你賠吧。”
碧佩珊:“???”
她感到了這個世界的無儘惡意。
怎麼會這樣子?
這種公子哥兒還在乎這點小錢麼?他不應該把目光放在她的尊嚴跟骨氣上,然後對她的人格讚賞不已嗎?
碧佩珊頭皮發麻,仍在強行維持自己的尊嚴骨氣。
她故作失望,拽下了自己的珍珠項鏈,“這個總能賠你了吧?”
班斐喝了口片茶,“零頭而已,既然敢摔,那就拿出平等賠償的魄力來。”
碧佩珊:“……”
真他媽窒息。
碧佩珊急中生智,又想到一招,她踢開高跟鞋,更膽大脫開了她的綠絨絲裙,狠狠扔在青年的腳邊。
“給你!都給你!你眼裡隻有錢何其悲哀!”
少女肌體晶瑩,如同一壺牛奶傾倒了出來,漫過香柏木地板。
碧佩珊心跳如擂,但也暗暗期待。
她以為這麼活色生香的場麵,怎麼也會為她帶來一兩分轉機。
但沒有。
公館大少自始自終端著那一枚兔毫茶盞,金銅色的纖細毫毛在他的指尖閃爍著銀光。
班斐平靜地說,“碧小姐,您在期待什麼?我是喜歡情債肉償不錯,但您顯然,高估了您這一身皮肉的價值。要麼,委屈您這段時間,聽話做我的傀儡,要麼,您將會被我班家律師追訴,用大好的青春年華去踩20年踩縫紉機。”
雪川神明的麵孔,卻鍍滿了致命的毒液。
他溫柔道,“你選吧,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碧佩珊提著一條皺巴巴的綠絨裙,狼狽逃離了龍潭虎穴般的秦郵公館。
尤其是那個人。
表麵如沐春風,實則人麵獸心,慣用那一副絕美的皮囊來欺世盜名!
碧佩珊回到了出租屋,想想還是不放心,又跑到了電話亭,哆嗦著給背後的主子打電話。
“三,三爺,我被識破了,現在怎麼辦,彆,彆放棄我,我很有用的……對了,那個派對上踢了斐爺脖子一腳的女孩子,也就是梁小爺他女朋友,我懷疑斐爺也有那麼幾分意思,咱們不如用她來做這個局……”
那頭異常安靜。
嚓。
彈火匣亮了一縷幽藍鬼火。
碧佩珊聽見一道很淡的輕哧,她如墜冰窟。
“碧小姐,很遺憾告訴你,您美好的人生,如日落一樣,淒美零碎墜進了地平線。”
班斐點燃三根香,整整齊齊,彆入香爐裡。
“結束了。”
光北,定波樓,外聯部。
午後休息時間,稚澄去了一趟會議室,發覺全員臉色緊繃,沒有心思吃飯。
她:?怎麼這是?
是牛雜鍋不好吃,還是香酥蝦不美味?
稚澄從不虧待自家人,經常給他們開小灶,養得一個個皮膚白皙頭發烏黑,每逢佳節還得胖個幾斤。
沈芳率先按耐不住,衝上去給她翻了熱帖,“部長,有人在小論壇發小作文內涵你!!!”
《高校女大學生墮落實錄:某部長頭頂清純乖女人設,背地裡腳踏4條船……》
稚澄:?
稚澄:“太不嚴謹了!4條船小看誰呢?!沒有2位數我都不服!”
沈芳:“……”
稚澄眼鋒掃過會議室,“副部長尤椰花跟陳席清呢?他們不是校論壇的管理者嗎?”
第一時間沒通知她就算了,還爆火成了999+。
真能耐啊。
大魔王部長又笑出一粒甜酒窩,“明白了,等不到明年爸爸退位,現在就要篡位了是吧。”
她的江山也是這麼好奪的?
眾人噤若寒蟬。
稚澄起先聯係校論壇的管理員,想弄清來龍去脈,他們似乎通了氣兒,語氣冷冰冰地說他們沒有透露信息的權限。
稚澄微笑,“行,我記著了。”
等大魔王掐斷通話,倆管理員麵麵相覷。
“咱們這……是不是有些得罪人了?”
“管她呢,反正這火要燒也不會先燒咱們!到時候魚死網破也難看!”
他們萬萬沒料到,人家從不魚死網破,隻會斬草除根。
兩分鐘,稚澄從她的黑客朋友那裡查清了匿名發帖人。
有意思。
你猜是誰?
——宋滔滔!
沒錯,就是那位差點被淩揚開直播的宋姑娘!
為了救她,稚澄被前男友釣去了京科王府,還跟馬桶香波親密接觸……
嘔!
稚澄想起這件事,那火苗也劈裡啪啦燒了起來。
好心當驢肝肺了是叭。
她立即call了宋滔滔當麵對質。
沒想到,人是來了,還帶來一大群人。
左護法尤椰花,右護法陳席清,連人文學院輔導員都驚動了。
熱鬨得很。
稚澄眯眼看著人群護送的宋滔滔,大牌毛衣裙,蹬了一雙柔滑小羊皮,整體檔次上了不少,稚澄略略一想,應該是淩揚那張卡養出來的,依照宋滔滔目前的資產能力,還真穿不起這身。
宋滔滔跟稚澄是同屆新生,風評天差地彆。
怎麼說呢?
宋滔滔是個農村姑娘,盲眼的奶奶編竹筐供孫女讀書。剛來大城市的新生,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怯生生地拖著個舊行李箱,跟周圍光鮮亮麗的人群格格不入。宋滔滔脾氣軟和,又不懂得拒絕,是新生屆出了名的軟柿子,誰都想捏一捏。
稚澄天性偏愛耀眼出眾的,跟她玩得好的朋友不是天之驕子,就是富貴牡丹花,本來對宋滔滔這種灰撲撲的自卑女類型不感冒,可誰讓軍訓的時候,她收到了宋滔滔的奶奶牌醬菜呢?
當時大家都嫌棄那股黴餿味兒,稚澄給她解了圍。
她不愛吃醃料醬菜,但不介意拉她一把。
稚澄還沒進學生會的時候,宋滔滔的班級助學金被擠掉了,對方是個名牌行走機還哭窮的闊姐,家裡奶奶靠著乞討哭窮乞出了兩套房。
你就說離不離譜吧。
稚澄親自給宋滔滔找回場子,一舉奪回助學金,回頭她進了外聯部,又給宋滔滔申了外聯部的資助名額,勤工部也因為稚澄的緣故愛屋及烏,格外關照宋滔滔,但凡有什麼勤工儉學的崗位立馬通知她。
你以為事情到這裡就完了?
不,精彩來了。
大二的時候,稚澄搬出宿舍,當麵撞到宋滔滔,她就跟在那個差點擠掉她助學金的闊姐身後,小心翼翼拎著那愛馬仕,倆人談天說笑的,好像一對親密無間的主仆,儼然沒有曾經撕破臉的尷尬。
倆人都發現了稚澄。
闊姐退後一步,紆尊降貴挽起了宋滔滔的手臂,後者受寵若驚,聲音都小了好幾個調,然而當她經過稚澄身邊時,對著闊姐笑顏如花,沒給稚澄打一聲招呼。
稚澄:……?
啥玩意兒。
她降妖除魔還把人降成了姐妹花是吧?
關照就此戛然而止。
隔天外聯部的親信告訴稚澄,宋滔滔已經很久沒去勤工部了,掛科缺勤更是常有之事,宋滔滔像是發現了一條全新的致富之路,她熱衷給闊姐當陪襯,逃課去給有錢學生當家教,稚澄偶爾跟她在教學樓前撞上,差點沒認出那個滿身A貨的是宋滔滔。
稚澄對待宋滔滔就跟路人似的。
任務該發就發,也不會蓄意為難,她可是要做大家長的,格局還不至於那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