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顏色不能給的,這可是鵝子的娘,這可是他的賢內助,他怎麼會讓自己的賢內助去睡房梁呢?
不可能的。
絕對不可能的。
段星白理不直但氣很壯的如是想著。
“仔細想想。”殷斬鼓勵道。
段星白盯著兩個全翅盯了許久,久的連七朵雲都開始在心裡給他鼓勁了,然後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殷斬眉頭微挑,“是什麼?”
“這就叫同歸於儘!”
段星白大喜道,“你看看,一隻雞的兩隻翅膀都被端上來了,還是不同口味的,這不就是一網抓儘,誰都彆想跑,彆想從碗裡跑出去的意思嗎?我要是過的不好他們還想過的好?做夢!要死一起死!”
“哦~”
七朵雲很是捧場的給段星白鼓起了掌,大管家雖然覺得自家主子的理解可能有點問題但是問題不大,作為一隻優秀的看門犬他必然也是要給自家主子鼓掌的!
掌聲雷動,段星白的兔子尾巴不由自主驕傲的顫了顫。
殷斬:“......”
殷斬:“.........”
仙人不是撫你頂十四年,而是拍著你這聰明的小腦袋十四年,硬是把你給拍的聰明的不明顯了是嗎?
這但凡要換個人,殷斬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對方,不把對方給說的從此自閉再也抬不起來頭,那也會直接打斷對方的腿,讓對方躺在床上三個月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哪裡有問題。
但段星白是一家之主,是鵝子們的爹。
所以。
“你想的也很有道理,不過與皇後們的想法大概是有一些出入的。”
殷斬搖了搖頭,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道:“紅燒到發黑的雞翅和一個白色的雞翅放在盤子裡,你之前在道觀裡待著,應該對這兩種顏色很是敏感才對。”
掌聲戛然而止。
段星白的眼神再次變得凝重,“黑白二色...太極?”
“皇後們想要告訴你,做事兒不要非黑即白,看事情也不要非黑即白,你可以找一個平衡點,為什麼非要當非黑即白的雞翅?這能夠囊括黑與白的盤子不也很好麼?”
“她們希望你不要一根筋,遇事做事要有自己的風格,總得多動動腦子,在黑與白之間找到一個平衡,或者說,你可以是黑,也可以是白,哪邊都有你,哪邊又都沒有你。”
“五盤菜,五個道理,串起來就是皇後們給你的靈感。”
殷斬用一種難以形容的溫和目光看著段星白:“所以說到底她們還是偏了你,不是給你一句兩句話的提醒,而是將話給你一次性的說到位了,此後就端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段星白沒有說話。
他隻是默默的盯著桌子上的五盤菜,手指無意識的在敲擊著桌子。
眾人都不再說話。
室內變得很寂靜,非常的寂靜,連舔著燈芯和燈芯貼貼的火苗都變得安分起來,連小小的偶爾因為太高興而發出的劈啪聲都沒有了。
第一盤是要記住自己是王族的身份做事想事都得從王族的角度出發。
第二盤是保持自我個性,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朝著自家人偶爾低個頭不丟麵子。
第三盤是翅膀沒硬之前彆瞎折騰要循序漸進,不然一定會招來災禍和捕食者的注意。
第四盤是不要亂對號入座,一挑四是大傻子才做的,要做一條魚,而不是處於食物鏈裡被魚吃的蝦。
第五盤則是在警告他這天下的事兒大多不是非黑即白的,換言之就是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段星白的手指敲擊桌麵的速度越來越快,令七朵雲越聽越覺得緊張,越聽越覺得激動,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要發生了似的。
大管家依然是垂眸不語的,殷斬又將放在一旁的繡活給拿了起來,繼續縫製著目前來說眾人都看不出來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但光看繡花針上下翻飛就覺得應該很厲害的東西了。
噠。
噠噠。
噠噠噠。
半晌。
敲擊聲突然停止了。
段星白長長地吸了口氣,然後又長長地出了口氣,眸光被燭光照的極亮。
“是我犯傻了。”段星白語氣輕快道,“也難怪我一直被他們按在地上捶成兔子餅,我翅膀都沒硬,還給了他們威脅感,他們不把我捶成兔子餅那才是見了鬼。”
“啥、啥意思?”雲三露出了一個憨憨的小眼神。
“意思就是,都是吃的太飽了,閒得慌。”
段星白:“他們沒事乾,自然要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而我此前想的太狹隘了,路子走的太窄了,有好大家分麼,與其大家吃肉吃的都不高興,那不如放開了吃!”
殷斬笑了。
其他人露出了思索的小眼神,而雲三依舊是憨憨的小眼神:“聽不懂...吃什麼肉啊?”
“意思就是目前我不應該和我的兄弟們對立,而是該帶著他們一起發家致富奔小康。”
段星白拍了拍雲三的肩膀,將盤子裡的蝦遞給了他,“兔子與猛獸暫時應該同行,兔子該站在他們的頭上說‘走,前麵有的就是胡蘿卜就是肉,朝著桃花源衝鴨’。”
“他們大口的吃肉我更加大口的啃胡蘿卜。”
“等我羽翼漸豐,等我找準了機會,等這群猛獸們已經習慣有隻兔子蹲在他們的頭上帶他們衝向桃花源,那兔子就可以聯合猛獸隊伍中的某三隻,又或者已經是強壯到不行的兔子自己動手,因為隻要乾掉其中一隻猛獸,那兔子就是贏家。”
“兄弟們也提醒過我了,他們四個其實也是互相警惕互相坑害的,並不是鐵桶一塊。”
“當初我的好父皇是怎麼戰敗的?”
“一開始王叔和姑姑們也沒有追著他一個咬,而是互相撕咬。”
“是最後關鍵時刻看似中立的二王叔突然給了毫無防備的父皇沉重的一擊!讓其他人有機可乘迅速放棄撕咬彼此而上去就將父皇碗裡的飯給瓜分的乾乾淨淨,甚至碗裡都能反光的那種乾乾淨淨,才讓父皇戰敗登基!”
“我可是看過卷軸的,父皇昔年的戰功赫赫,也是屍山血海裡淌過去的人。”
“在段氏王族的奪嫡戰裡講規矩講道理根本行不通,他們隻看結果。”
“我現在弱小可憐無助還試圖在猛獸們的麵前蹦蹦跳是最愚蠢的行為,因為換做是我,我也不可能讓一個成長起來沒準對我不利的兔子有成長的機會,我沒咬死對方那都是看在親兄弟的麵子上了!”
“是我著相了,這場奪嫡戰本身就是一場長久戰,根本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解決的,我太心急了,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誰會敗北!”
段星白的眸子亮的驚人,倏然站了起來:“策略應該改變,目前我的目標應該是大口的啃胡蘿卜,應該心係天下,將目光放在如何帶著兄弟們一起發家致富一起為民請命一起撈功勞的上麵,而不是目光短淺的隻放在奪嫡戰這三個字上麵。”
“弱小是原罪,隻有我本身夠強才能夠在王族中做一隻扛著機關槍的兔子,而不是今天那隻被人搶了胡蘿卜還被捶成兔子餅,最後隻能可憐巴巴嚎啕大哭的兔子。”
“母後們說的對,哪有什麼非黑即白的奪嫡戰,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
“大家先一起肥起來,先融為一體成為親親密密的一個團體,然後互相撕咬給對方致命的一擊。”
“皇兄他們用時間堆起了經驗,同樣我也需要足夠的時間來分析他們,來瞄準他們,來揣摩他們,來將爪子伸到他們的領地裡,最後咬斷他們某隻或者全部的喉嚨。”
“王族不相信眼淚,隻會落淚的王族活該被啃食殆儘!”
段星白又笑了兩聲。
隻不過比起平此前在空氣裡胡亂打拳無能狂怒的垂耳兔模樣,現在的他看上去像是一隻突然被一盆涼水給澆醒,然後背著手站在懸崖上吹著冷風,看著遠處與天相接的地平線,想著如何能夠在目之所及的範圍內全部種滿胡蘿卜的兔子。
如夢初醒,幡然醒悟。
茅塞頓開,任督二脈啪的一聲就被打通了。
“首先要做的,讓我想想這個造紙術怎麼搞的來著...”
“聖人們說的對,眼光放得長遠點,要采用農村包圍城市的戰術...打不過就得加入,現在我可不就是打不過麼,那我就選擇加入猛獸大軍,與虎謀皮與狼共舞。”
段星白摸著下巴,然後直接回了自己的書桌,提起筆就在紙上寫下了十三個字:兔子崛起之猛獸嚎啕大哭計劃。
殷斬:“......”
嗯。
彆的都不說。
看的出來段星白對今天被捶成兔子餅的事情的確很在意了。
“活字印刷術可以想到造紙術,那是不是還可以把水泥也給搞出來,兵部我也不是插不進去手...豬現在變得很好吃了,是不是可以考慮往手霜上麵進軍,手霜要是弄出來,就是說眼影口紅咋做來著...兩個娘對我真好,香水必須要給娘配上!”
“嗯。”
“再不努力就要登基了,隻要我努力了,那就必然不會登基!”
“對。”
“那個關於我兄弟們的優缺點是實況進行更改記錄的麼?”
“通常來說,一年一次,我會給你安排好。”
“斬哥你最好!...誒,斬哥,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什麼?”
“現在暫時不告訴你,讓我琢磨琢磨~”
“好。”
“......”
殷斬和段星白旁若無人的說著話。
雲一伸頭看了看,在其他六朵雲眼巴巴的注視下將糕點給收到了隨身帶著的油紙裡...一人給了指甲大小的一塊,然後就很淡定的將油紙包給塞入了懷中,扭頭看了眼大管家。
大管家會意,將餐盤全給放回了餐盒,並且與雲一一同出去了。
這餐盒裡的雞翅和魚什麼的明天再喂給六朵雲,今天太晚了,不給他們吃了。
六朵雲吧嗒吧嗒嘴,但也不敢渣渣嗚嗚,老老實實的跟在了大管家和雲一的身後,並且貼心的將門給掩上了。
“對了斬哥,咱們家鵝子們呢?”
“去瑞賢親王家蹭飯了,估計也快回來了。”
“▽-▽。”
“你的表情好像很羨慕?”
“沒有,我這是憤怒,斬哥你做的燒餅烤肉那麼好吃它們竟然不懂得欣賞!倆個逆子,回頭它們的功課要多加一倍,尤其是白虎,你瞧瞧它寫的都是什麼貓啃的字,必須重寫。”
“這個我很同意,你終於有點當爹的模樣了。”
“啊?”
“棍棒底下出孝子,這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這個...”
這邊的斬斷組合在說著悄悄話,而被他們cue的白虎和黑鴉在做什麼呢?
其實吧,也沒做什麼。
比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