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葉舒在國宴上出現後, 一連幾天,朝野上下都對此事議論紛紛。
皇妃與死去的葉相長得一模一樣, 這其中蘊含的意味實在微妙。
而且細想下來,陛下宣布要與皇妃大婚的時機,正是在賜死葉相前後。
這兩者之間必然不是巧合。
眾說紛紜, 不過更令葉舒驚訝的是,並沒有人懷疑皇妃就是真正的葉相。
偶爾有一兩個聲音如此,也很快被眾人否定。
對此,晉望並不奇怪。
他是這麼說的:“你覺得死而複生,或孤瞞天過海, 保下一名謀逆刺殺的亂臣賊子性命, 他們更願意相信哪個?”
哪個都不敢信。
死而複生之說荒誕至極, 至於後者,那不就是在懷疑陛下撒謊, 誰有這個膽子?
當然,更有可能的是, 眾臣打死也不願相信,那日國宴上與陛下恩愛有加,相敬如賓的皇妃,與當初在京都權勢滔天,與陛下不合多年的葉相是同一人。
若放在兩月前, 晉望自己也不敢相信。
“看來,我注定隻能做個替身了。”聽完晉望的分析,葉舒悠悠歎了口氣。
晉望牽著他走在雪地裡, 含笑道:“你若想要恢複身份,孤也有辦法。”
朝中這諸多猜測,晉望皆是聽之任之,並不阻攔,也不解釋。
就是為了等待葉舒的決定。
無論他想如何,晉望都有辦法達成。
“還是不了。”葉舒搖搖頭,“現在這樣挺好。”
恢複身份之後,原主做過的那些事情根本無法解釋,倒不如現在這樣,一身輕鬆。
“都依你。”晉望頓了頓,又道,“本是想讓眾臣見見孤未來的皇後,被某人這麼一攪和,都沒人關心了。”
長麓極其在意禮製,可那日皇妃著帝後服飾,以帝後禮製出席國宴,竟沒有引起眾臣絲毫討論。
晉望甚至懷疑,他們根本沒注意葉舒那天穿了什麼。
炫耀欲沒有得到滿足,國君陛下不由有些遺憾。
葉舒看出他的想法,仰頭貼近晉望耳邊,輕輕道:“何必在意彆人看法,我穿給你看還不夠麼?”
一擊即中。
晉望不知想到了什麼,耳根飛快紅了起來。
國君陛下某些地方意外的純情。
二人行至涼亭旁,晉望問:“累了麼,進去歇會兒?”
葉舒應了一聲,晉望牽著他走進涼亭。內侍很快上前,在石凳上鋪好軟墊,涼亭四周掛上避風竹簾,又上了炭盆與些許茶點。
還有一盅用文火煨著的熱湯。
——據說是太醫特意調製的滋補藥膳湯,對葉舒身體有益。
晉望拉著葉舒坐下。
葉舒問:“陛下今日怎麼有空陪我這麼久,不去處理事務?”
晉望盛了碗湯放到他麵前,平靜道:“孤將事情交給鴻臚寺去辦了。”
大燕來到長麓是為談和休戰,其中各項條款細節並非一兩日能夠協商完成。
商議細節並不需要國君親自參與。
而長麓這方的要求,早在使臣來之前,晉望便已與鴻臚寺商議完成。是以使臣到來後,晉望反倒清閒下來。
葉舒“唔”了一聲,攪著勺子沒再說話。
晉望這幾日看他看得緊,葉舒根本沒機會做點其他事。
——比如去會同樓問問鬱衍,原主與他聯絡的內容是什麼,而他來長麓又是為什麼。
天邊不知何時下起雪,風雪儘數被竹簾阻擋在外,涼亭內被炭盆哄得暖洋洋,一點也不覺得冷。
葉舒剛喝了兩口湯,涼亭外響起內侍的聲音。
“陛下與皇妃在此,閒人勿近。”
“原來是陛下與皇妃,在下鬱衍,遊園至此,不知可否進來避避雪?”
葉舒一怔。
這人怎麼總往槍口上撞?
他好不容易哄得晉望不生氣,可不代表此人能對鬱衍心無芥蒂。
何況還在他二人獨處的時候來打擾,嫌自己死得慢?
二皇子啊二皇子,再這麼作死下去,莫說是回去報仇,恐怕長麓都出不去了。
葉舒在心中默默腹誹。
晉望神情倒沒什麼變化,偏頭看向葉舒:“愛妃想讓他進來麼?”
又是死亡命題。
葉舒放下湯碗,想也不想道:“都聽陛下的。”
晉望輕笑一下,讓人放行。
人家是大燕使臣,又是外朝皇子,總不能放著人家在外麵淋雪。
這於禮不合。
竹簾被內侍拉開,鬱衍帶著一名墨衣侍衛走進來。
那侍衛身形高挑,眸色較淺,五官深邃而俊朗,帶著幾分異域色彩。
就連葉舒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晉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