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藤蔓(1 / 2)

一劍霜寒 語笑闌珊 7553 字 8個月前

金煥雙目失明,也不知外界究竟發生了何事,聽到柳纖纖的聲音,便小聲問雲倚風:“怎麼了?”

“是柳姑娘。”雲倚風答道,“受了傷,這陣正坐在花園裡。”

同病相憐,金煥不由關切:“也是被這賊人用毒煙偷襲?”

“什麼賊人,什麼毒煙,我壓根就沒有遇到!”柳纖纖伸手指向暮成雪,氣不打一處來,“提把劍就能隨隨便便砍人了嗎?敵我不分,你算什麼殺手!”

金煥聽得稀裡糊塗,越發焦躁茫然,雲倚風在一旁及時解釋:“柳姑娘像是和暮公子打了一架。”

暮成雪皺眉道:“方才分明就是你斜裡殺出來,硬往我懷裡撞。”

“呸!”柳纖纖掙紮了一下,“快些將我的穴道解開!”

她嘴上刁蠻,眼睛卻已經紅了起來,在這寒風天裡被打傷,還要被一群大男人圍著說些“往懷裡撞”之類的話,饒是再驕縱任性的姑娘,臉麵上估摸也掛不住。見這小丫頭嘴一癟就要哭,雲倚風上前替她解了穴,安慰道:“傷口看著不深,不沾水過幾日就會好,先說說看,你與暮公子怎麼就打起來了?”

柳纖纖勉強站起來,又瞪了暮成雪一眼:“我又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先前送了許多次飯,也沒見當麵說個‘謝’字。”

眾人聽她氣呼呼說了半天,才大致弄明白,原來在銀鈴初響時,柳纖纖也第一時間衝出了流星閣,本想著要幫忙,誰知卻在花園裡撞到了暮成雪,見對方麵生又拿著劍,以為這就是那可惡凶手,焉有放過之理,當下便抖手攻了上去。

不過她雖不認識暮成雪,暮成雪卻見過她,畢竟先前也吃了不少姑娘送的飯,又聽她連聲怒罵什麼“無恥老賊騙我上山”,猜到或許是認錯了人,懶得解釋,原想另尋一條清靜路,誰料柳纖纖打鬥實在凶悍,手中鋒刃快若閃電,招招直逼麵門而來,暮成雪被迫半劍出鞘,順勢一擋,就這麼傷了她的胳膊。

“那你怎麼不早點說話,嘴是擺設嗎?”柳纖纖依舊質問,“還有,你乾嘛點我穴道?”

暮成雪麵無表情,不想再搭理這瘋丫頭。當時他已經聽到了金煥的叫嚷,知道賊人已逃,柳纖纖卻還在糾纏不休,索性就點上穴道,將人丟到了一旁枯草中。

氣氛僵持不下,雲倚風隻得出來打圓場:“玉嬸呢?”

“放心吧,我藏好了嬸嬸才出門的,沒人能找到她。”柳纖纖擦了把鼻子,又看著被丟在地上的黑影,“這就是闖進來的殺手?”

“是。”雲倚風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先回去包紮傷口吧,再把玉嬸安頓好,這人被打暈了,估摸還得再有一陣子才能醒來。”

或許是因為有了暮成雪作對比,現場的其餘男人立刻就顯得體貼可親起來。柳纖纖看了一圈,又在金煥麵前晃了晃手:“喂,你真的看不見啦?”

“方才不小心,中了賊人的毒煙。”金煥道,“姑娘快些處理自己的傷勢吧,我沒事。”

“那等我安頓好玉嬸後,再來前廳找你們。”柳纖纖活動了一下麻痹雙腿,一瘸一拐地出了園子。

待她離開後,雲倚風對暮成雪道:“這丫頭向來牙尖嘴利,罵男人更是家常便飯,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金煥也道,“我們父子二人沒少被她奚落,先前還會生氣,後頭倒是習慣了。”

暮成雪合劍回鞘,漠然道:“我對她的事沒興趣。”

至於該對什麼有興趣……季燕然拎起地上黑影,對雲倚風道:“你先送金兄回流星閣,我帶此人去前廳。”

“不必回流星閣。”金煥趕忙道,“我爹每次服下補丸後,都要靜心調息好一陣子,現在回去反而叫他擔心,不如先把賊人弄醒,說不定能早些找到解藥。”

這話說得也有道理,唯一的寶貝兒子瞎了,怕是大羅神仙也難“靜心”,萬一調息未成反而被激得走火入魔,豈不倒黴。於是雲倚風扶起金煥,隨眾人一道去了前廳。

另一頭,柳纖纖回到流星閣後,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先從一口空缸裡把玉嬸拉了出來:“嬸嬸,你沒嚇到吧?”

“我沒事,姑娘怎麼受傷了?”玉嬸被她這狼狽模樣嚇了一跳,“這……滿身都是血,快回屋坐下。”

“皮外傷而已,不打緊。”柳纖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裡埋怨,“都是那暮成雪害的,黑天半夜在花園裡撞見,我以為他是賊,就打了起來,結果被砍傷胳膊不說,還差點凍死在雪地裡。”

“是暮公子撞響那些鈴鐺的?”玉嬸聽得稀裡糊塗。

柳纖無力纖擺擺手:“算了,這事複雜得很,三兩句說不清楚。嬸嬸還是先幫我處理好傷口,咱們一起去前廳吧,今晚闖進來的那個賊已經被抓到了,此時雲門主正審著呢。”

“當真?”玉嬸一聽也是驚喜,連道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無辜喪命。她取來藥箱,小心翼翼替她清理乾淨血汙,看清楚傷勢後反而更擔憂,“都快到骨頭了,這一刀可不輕啊。”

“能在他手下撿回一條命,我已經要念阿彌陀佛。”不說還好,越說越氣,柳纖纖單手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亂跳,“以後再不給他送飯了,愛吃不吃!”

玉嬸知她嘴硬心軟又嬌蠻,也沒多說,幫著包紮好傷口後,就匆忙趕去前廳,結果剛好遇上那黑影被一盆水潑醒,正哭著喊著磕頭求饒,眼淚鼻涕齊飛,再配上一張猙獰刀砍的恐怖臉,簡直看得人毛骨悚然,胃裡翻滾。

“嬸嬸怎麼來了。”雲倚風招招手,“過來這邊,彆看。”

“這……是鬼還是人啊。”玉嬸哆哆嗦嗦地問。

雲倚風笑笑:“不知道,聽他嘴裡嗚啦啦的,八成是個腦子有問題的短命賊,還是燒了吧。”

“彆,雲門主,彆燒我,饒命啊!”那黑影狠狠搓了兩把臉,在耳後用力一撕,竟完整地揭了張漆黑麵具下來,皺著眉毛道,“是我。”

麵具下的臉雖說也醜,但總算有了人形,是個四十來歲的枯瘦男子。雲倚風嘖嘖:“方才看跑步姿勢就覺得熟悉,果然是你。”

季燕然對中原江湖並不熟悉,於是側首問:“是誰?”

“地蜈蚣。”雲倚風道,“有名的飛賊,從豪門巨富到千年古墓,沒有他不敢偷的,這回本事更大,連縹緲峰都能爬上來。”

“雲門主,你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吧。”地蜈蚣是老油子,也沒什麼臉皮不臉皮,說著說著反而還委屈起來,抹著假惺惺的眼淚道,“我是被那些孫子給騙了啊!”

盜賊這一行,雖說為人不齒,亦是有規有矩,尤其是一些自詡“俠盜”的,更加這也不偷那也不偷,比名門正派的忌諱還多。但偏偏這地蜈蚣是個例外,他三歲就被親爹帶入行,貪婪心狠功夫高,從來隻顧著自己,自然不受同行待見,這次就是因為得罪了東北地頭蛇,才會被忽悠到了賞雪閣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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