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年前也來過縹緲峰,當時這裡剛建成,又沒有仆役護院,到處都是好東西。”地蜈蚣沮喪道,“所以前幾日一聽說嶽名威又請了富戶來賞雪,腦子發熱就想再偷一回,誰知住著的居然是雲門主,真是該死,該死啊。”
“廢話先彆說。”雲倚風問,“那股煙裡究竟有什麼,金兄的眼睛還有救嗎?”
“有有有。”地蜈蚣連連點頭,“那就是普通的蠍尾花燒乾了磨粉,連解藥都不用,過個一兩天自己就會好了。”
一聽他這麼說,金煥頓時鬆了口氣,一直緊握住雲倚風的手也鬆開些許。季燕然若有所思看著地蜈蚣:“你說你是從後山抓住枯藤,一路攀上來的?”
“是。”提起這件事,地蜈蚣語調中難掩自得,炫耀說那些藤蔓都是上回走之前種下,精心挑選了又瘋又粗壯的綠苗子,果不其然,隻一個季節就長成了爬繩。
“尋常人就算看到了,也不敢試,得老手才知道該怎麼走,當然了,像雲門主這樣的絕世高人,那簡直如履平地啊!”地蜈蚣一邊奉承,一遍又把眼珠子往柳纖纖身上粘——又油又色,本性難改。
柳纖纖卻沒空罵這老色|狼,反而眼前一亮,歡喜高興道:“那我們豈不是可以離開縹緲峰了?”
“明早去看看吧。”雲倚風站起來,對地蜈蚣道,“若此番能順利下山,我便饒你一命。”
“跟著我,自然能下山。”地蜈蚣砸胸脯保證完,卻又費解,“怎麼,難道諸位是被困在山上的,前頭那路走不得?”
“虧得你這回沒走山路。”雲倚風一拍他的肩膀,“否則隻怕早就被炸成了肉泥。”
地蜈蚣臉色慘白:“啊?”過了陣子又耷拉下臉,哭道,“敢情我是撞上了江湖尋仇?”
“既來之,則安之。”雲倚風勾勾手指,“張嘴。”
地蜈蚣不甘不願,將嘴半張:“說好了,下山就給我解藥啊。”
雲倚風揚指一彈,將毒|藥丟進他嘴裡,目光在房內轉一圈,伸手點將道:“今晚你就與這位公子同住!”
暮成雪:“……”
地蜈蚣縮了縮脖子,他可沒忘記方才是怎麼被這白衣人丟上天的,功夫高得邪門。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也算是個有用的人,無非同住一晚,對方應當不至於殺了自己,於是舔著臉賠笑套近乎:“這位大俠,不知如何稱呼啊?”
暮成雪不悅道:“為何雲門主不收留了他?”
雲倚風扶住身邊人,蹙眉道:“中毒,虛弱,要療傷,打擾不得。”
季燕然與他配合無間,掌心往後背輕撫兩下,抬頭憂慮道:“那就有勞暮公子了。”
地蜈蚣繼續嬉皮笑臉地問:“暮公子,哪個木啊?”
柳纖纖學他的語調道:“暮成雪啊。”
地蜈蚣:“……”
地蜈蚣“噗通”跪在地上,磕頭大哭道:“爺,我知錯了,我今晚保證不說話!”
暮成雪實在鬨心,轉身往外走,地蜈蚣看了雲倚風一眼,不甘不願踩著小米碎步跟上。柳纖纖對玉嬸說:“我們也回去吧,吵鬨這一夜,明早大家都要睡覺,彆辛苦做早飯了。”
“廚房裡有饅頭,粥也是熬好的,熱一熱就成。”玉嬸道,“雲門主,那你們也早些歇著。”
雲倚風點點頭,目送兩人離開後,又問金煥:“金掌門若還在調息,不如金兄今晚住在飄飄閣?反正天也快亮了。”
“現在應當已經結束了。”金煥摸索著站起來,“我遲遲不回去,爹反而擔心,八成會到處找人,所以還是勞煩門主,將我送回觀月閣吧。”
經過這番折騰,外頭已經亮了許多。金煥在回廊上慢慢走著,忍不住又問:“我今晚都沒看清那些藤蔓在哪,不知道……好走嗎?”
“懸崖絕壁,自是不好走的,否則我們先前也不至於沒發現。”雲倚風道,“不過金兄不必擔心,大家既一起上山,自然也要一起下山,還有柳姑娘與玉嬸,都得平平安安才是。”
“是,是,多謝雲門主。”金煥有些慚愧,“此番若能平安脫險,我一定刻苦練功。”
季燕然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形,衝雲倚風搖頭,意思是這人肩塌腰粗,胳膊短腿短,還是彆刻苦了,反正再刻也刻不出結果,不如弄把舒服椅子躺著,喝茶曬太陽。
雲倚風看得好笑,反手想給他一拳,卻被一把握住手臂,酸痛陣陣。
“嘶……”
“雲門主?”金煥警覺,“你怎麼了?”
“沒事。”雲倚風答道,“不小心碰到了先前的扭傷。”
有傷?季燕然把他的袖子拉高,果然就見在那纖白手臂上,赫然五個手指印,甚至幾處還被摳破了皮——是方才金煥在驚慌失措之下,活活掐出來的。
一個大男人,至不至於啊……
雲倚風看著他,你乾嘛?
季燕然輕輕放下衣袖,又象征性地揉了揉,轉頭對金煥道:“其實金兄能有現在的武學修為,已經很令人豔羨了,前幾日那一招猛虎落地,堪稱雷霆萬鈞,簡直震得連地皮都要炸裂。”
雲倚風:“……”
金煥上回練功時他也看到了,哪裡是猛虎落地,那一招叫燕子點水,講究的是輕巧飄逸,最好能像水上飛燕不留漣漪,什麼叫震得連地皮都要炸裂?
果然,金煥聞言越發笑得像哭,欲言又止,再配上那茫然無措的眼神,簡直……說不出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