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不客氣。
……
——看著再清瘦纖細的人,腦袋也挺沉。
這是蕭王殿下在一個多時辰之後,所得出的寶貴結論。
雲倚風活動著酸痛的脖頸,嗓子沙啞道:“去將其餘人找過來吧。”
季燕然提醒:“你有沒有發現,最近使喚起我好像越來越順手了?”
雲倚風乾脆利落道:“沒有,不可能,沒感覺。”
季燕然一笑:“那你自己去。”
雲倚風捂住胸口,眉心一皺:“王爺,外頭在刮寒風。”
季燕然眼明手快,捏住他的嘴認輸:“打住,我這就去。”
雲倚風坐直身體:“嗯。”
你看,我並沒有使喚,是你自己要去。
過了一陣,一隻白色雪貂小心翼翼擠進廳堂,見四周沒有旁人,便跳到雲倚風懷中,一動不動蜷著,像是也感受到了這裡的變故,隻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他。直到聽見外頭傳來腳步聲,方才從窗戶裡跳了出去。
眾人匆匆湧入院中,這回連暮成雪都在,他原打算去後山看藤蔓,卻在途中遇見了季燕然。
柳纖纖第一個道:“金掌門當真死了?”
“遺體就在裡頭,雖說沒被抓得滿身血痕,卻也死狀淒慘。”雲倚風道,“金兄悲傷過度,哭暈了過去,我在隔壁房中點了安神香,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這……怎麼又鬨出了人命啊。”玉嬸也害怕,說原以為抓住了闖進來的賊,或許將來就會沒事,可轉頭金掌門卻死了。
“你們都看我乾什麼?我什麼都沒乾啊!”見一群人都在盯著自己,地蜈蚣欲哭無淚,“我就是個偷兒,頂多挖墳刨個墓,無緣無故殺人作甚,又沒誰給我銀子!”
提起殺人收銀子,柳纖纖立刻道:“所以你的意思,這事是殺手乾的?”
“我可沒有啊!”地蜈蚣一張嘴說不過這一群人,眼淚都要流下來,最後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求饒道,“諸位大爺,小姑奶奶,你們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吧,彆讓我也卷進這江湖恩怨裡,成嗎?”
許是他嚎的聲音大了些,房中的金煥也被吵醒,自己摸著牆壁跑了出來,雙目失焦道:“雲門主,你在嗎?”
“在。”雲倚風趕忙扶住他,“大家都在。”
“暮成雪呢……暮成雪也在嗎?”金煥顫聲問,眼底又漫出一層紅霧。
地蜈蚣趕緊往後挪了一截,免得這些江湖人一言不合打起來,殃及無辜。
暮成雪冷冷道:“我並未殺你爹,沒人給錢的生意,我不做。”
“你說沒有,我便信了嗎?”金煥情緒激動,“除了你,還能是誰!”
暮成雪回答:“這種事你該去問官府,或者親自去查,隻在這裡乾嚎兩句,你爹也不能瞑目。”
“你!”金煥嗓音刺耳,緊握住雲倚風的手也發顫,“你究竟收了姓嶽的多少黑心錢,才答應替他殺人養陰鬼,如此、如此濫殺無辜,你就不怕將來遭報應嗎!”
“啥!”地蜈蚣原本還在看熱鬨,聽到“殺人養陰鬼”幾個字,頓時嚇得一個激靈,“這山上有人在養陰鬼?我我我……我身無長物,還會搬空家宅,這種鬼可千萬養不得,養不得啊!”他一邊說話一邊磕頭,卻是向著暮成雪的方向,顯然也默認他為凶手。
雲倚風被吵得頭疼,嗬道:“你給我閉嘴!”
“雲門主……”地蜈蚣哭喪著臉,期期艾艾道,“你可得救我,我……唉對了,我帶你們下山啊!”他假哭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頓時又喜上眉梢,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管他養什麼陰鬼陽鬼,我們今天就下山!”
聽到“下山”二字,金煥的手猛然一收。
“先去懸崖看看。”雲倚風覺察到他的不甘,輕聲道,“不管怎麼樣,總得先解了眼前困局。彆擔心,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金煥猶豫片刻,點頭:“多謝門主。”
“一起去吧。”雲倚風又道,“在雙目恢複之前,寸步不離跟在我身邊。”
兩人說話間,暮成雪已經與地蜈蚣出了小院。季燕然也想跟上,餘光卻瞥見金煥又要摸著去拉雲倚風,想起昨晚那五個烏青手指印,橫手便用自己的長劍擋過去,“還是我扶著金兄吧。”
冷不丁的,手裡被塞進一塊冰涼玄鐵,金煥茫然道:“啊?”
“來。”季燕然拎住他的肩膀往外走,“小心腳下。”
雲倚風:“……”
柳纖纖多事,用沒受傷的胳膊肘搗搗他:“雲門主,我怎麼覺得,季少俠像是不喜歡讓彆人碰你?”
雲倚風麵不改色:“嗯。”
柳纖纖繼續看著他:“還有呢,‘嗯’一下,這就沒啦?”
雲倚風好笑:“那不然,我該說什麼?”
“至少也得告訴我原因吧。”柳纖纖嘴裡嘀咕,又想到一個了不得的可能性,於是壓低聲音後怕道,“是不是季少俠懷疑金煥,覺得他殺了親爹?”
玉嬸聽得心驚膽戰:“啊?”
“你這小丫頭,以後可千萬彆嫁知縣,否則清官也能被你的枕頭風吹糊塗。”雲倚風眼皮抽筋,語重心長拍拍她,“走吧,帶著嬸嬸一道去後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