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會吃那瘋婦的醋。”季燕然無奈,“是心疼你。”
“她向來就將我當成私有物,自然見不得王爺。”雲倚風道,“就像先前所說,在迷蹤島時,許多丫鬟侍女都喜歡我,她便將她們都殺了。還買了許多華貴的新衣,每每我虛脫不能動時,她就迫不及待地抱來,一套套替我換上,再坐在床邊,仔細地看好幾個時辰。”就好像自己是一具偶,一個精致的布娃娃,可以被用來隨心所欲,打扮成任何模樣。
季燕然聽得皺眉。
雲倚風笑笑:“因為這個,我原是最不喜歡換新衣的,但後來卻遇見了王爺。”
他握住他的手:“王爺喜歡替我買衣服,我也喜歡換上七八十套給王爺看。”
即便是土黃配亮紫,穿在身上也隻有柔情蜜意,當然,翠綠腰帶是真的不能再加了。
“我已讓人去找黃武定了。”季燕然道,“他正在審訊長右,若蛛兒所言為真,那必須儘快疏散玉麗城中的百姓,以免瘋象橫衝傷人。”
這是一項不小的工程,玉麗城為邊境六城中最熱鬨繁華的一座,人口眾多魚龍混雜,若處理不善,很容易惹出亂子。目前城中精兵的數量顯然不夠,隻有儘快從西南駐地再抽調一批。
雲倚風又道:“聽起來江大哥與謝含煙的關係,像是並不親近,至少也存在某種分歧。”否則不至於在這種時候,還要日日被罰跪。
季燕然咬牙:“我倒盼著他被打得下來不來床。”
江淩飛被這飛來橫咒念得後背一涼,手中銼刀也歪了一歪,險些刻壞了那塊青玉。床頭明珠還在幽幽亮著,他小心吹去雕刻粉末,又用柔軟布料重新包好,塞在了枕下。
玉英推門進來,手中端著一碗湯:“我聽下人說,你又沒有吃飯?”
江淩飛道:“沒胃口。”
“這是姐姐親手燉的。”玉英坐在床邊,“她向來最關心你,如今這局麵,也隻是恨鐵不成鋼罷了。”
江淩飛接過碗,默不作聲一口氣喝了:“我娘呢?最近怎麼總不見她。”
玉英卻道:“大梁的軍隊很快就要打來了。”
江淩飛將空碗重重放回床頭,不耐煩道:“那又如何?”
玉英歎氣:“彆讓姐姐失望。”
江淩飛閉上眼睛,隻淡淡應了一聲。
……
黃武定也已審完了長右。就像先前季燕然所推測的,貪財好色之徒大多貪生怕死,沒熬多久就哭嚎著供認了,就是個手段陰毒的老痞子,沉迷製蠱,仗著會些功夫,便裝神弄鬼,又因手中握有能令巨獸發狂的祖傳蠱方,所以與野馬部族有了聯係,從中謀得了不少錢財。
“前前後後加起來,對方應當已經飼喂了百頭巨象。”他說。
石東聽得膝蓋發軟,這上百頭瘋象若跑進城,那哪裡還有活路?
“安排百姓連夜撤離,挑最值錢的東西帶在身上。”季燕然吩咐。長右說那蠱方無藥可解,若象群當真瘋衝出來,數萬精兵即便能將其全部捕殺,玉麗城怕也會被踏為平地,現在一切皆未知,唯有按照最壞的後果來做打算。
暮色沉沉時,整座城都沸騰了,突然就要離開故土,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百姓個個驚慌,石東帶著師爺,挨家挨戶親自勸說解釋,連嗓子都快冒煙了,後頭索性派了個大嗓門的官差,一路敲鑼嚷嚷著發瘋巨象一事,連騙帶嚇唬,總算讓那撥最頑固的人,也一溜煙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翌日清晨,這支龐大隊伍便推著車,趕著馬,浩浩蕩蕩離開玉麗城,前往沿途各座城鎮暫時避難,由縣令石東帶隊,另有五千精兵相護跟隨,以確保百姓安全。
昨天還熱鬨喧嘩的城池,現在突然就空了,連客棧老板也舉家遷徙,幸好還有一個玉嬸在,讓雲門主不用親自下廚做羹湯,荼毒自己,荼毒蕭王殿下。
“此事還要多謝雷三。”雲倚風道,“幸虧他當日提了一句巫師,否則野馬部族還不知要借長右之手,養出多少瘋物來。”
“他也就隨口一說,真正做大事的,還得是門主與王爺。”玉嬸神情有些擔憂,又問,“當真會有巨象嗎?”
“會,不過嬸嬸不必驚慌。”雲倚風安慰她,“王爺已抽調大軍數萬,定能護住玉麗城。”
蕭王殿下的密函被快馬加鞭送往各處,一夜之間,整個西南的布防都悄然發生了變化,分散駐守在各地的大軍陸續整裝,向著玉麗城的方向進發。沿途百姓雖不懂出了何事,卻都惶惶意識到,怕是又要打仗了。
上一次的廝殺戰火,還是二十餘年前盧將軍率玄翼軍清匪,可這一次,天下太平的,一點土匪的影子都沒有,那蕭王殿下如此大張旗鼓地調兵遣將,又是要去打誰?
人們紛紛猜測,心裡惴惴,連天上的雲也凝固了。
天氣愈發沉悶燥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