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不錯啊,居然還端得動碗。”院子門響了,林鑫人沒進廚房,就笑著在院子裡頭說話。
林蕊顧不上理會她姐的調笑,隻兩眼發光地看著他們:“電鋸呢?用電鋸割稻子一定很快。”
《熊出沒》她沒看過,光頭強的大電鋸她倒是印象深刻的很。據說因為影響不好過於血腥,動畫片還被投訴了。
盧定安搖搖頭:“不行,電鋸是固定的,再說田裡頭也沒辦法接電。”
林蕊哪裡肯放棄:“用柴油啊,打水就是用柴油機。”
林鑫無奈妹妹的異想天開:“那也得讓電鋸能連上柴油機用啊。”
“油鋸。”林蕊總算想起來了,“用那種砍樹的油鋸。”
上輩子,她媽的單位尤其注意綠化,她閒著沒事的時候,常在園區溜達,看過綠化工用油鋸對付枯樹。
“那個肯定行。我們可以做個架子,跟掃帚一樣,直接掃過去。右邊立個半桶形狀的鐵皮什麼的,這樣子稻杆就會自動歸攏到左邊。”
林蕊越想越興奮,突然間覺得自己似乎也挺聰明的,很有發明創造的天賦。
她雙眼發亮地看著眼前的兩位學霸,期待獲得他們的表揚。
林鑫笑著點了點妹妹的鼻尖:“很有創造力,我們蕊蕊想的很周到。不過沒有油鋸,我們這兒又不是林區,哪有那麼多東西。”
鵬鵬在邊上喝完了一碗湯,才尋到機會表達自己的失望:“也就是說,我們還得動手割稻子?”
“行了。”外婆都聽不下去,“你們老實在家待著,又不是沒人手,非得你們下地。”
林蕊皺著眉頭:“可外公他們還要忙啊。要是我們找到省事的辦法,那不是能解放勞動力了嘛。”
林鑫被妹妹逗樂了,誇獎道:“不錯,都知道解放勞動力,看樣子思想政治沒有白學。”
米飯煮好了,外婆揭開鍋蓋,廚房裡頓時彌漫著濃鬱的飯菜香氣。今天中午,外婆還蒸了鹹肉。
“好了,趕緊吃飯,吃過飯給他們送過去。”外婆的手好像不怕燙一樣,直接端著飯鍋上蒸熟的菜起來,又先給老太盛邊上最軟爛的飯,“媽,你今天就在堂屋吃,總窩在房間裡頭不好。”
老太嘀咕了一句,到底當著小輩的麵,得給做奶奶的兒媳婦麵子,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好,省的再多費水洗碗。”
外婆哭笑不得,給孩子們都盛了飯,自己也端了碗上桌,順手給老太舀了勺雞蛋放進碗裡。
老太果然推辭:“哎喲,我在家又沒事的,吃雞蛋乾什麼,我又不長身體咯。”
“你吃,我的老太哎。”外婆憋不住想笑,自己也往嘴裡頭送了口雞蛋拌飯,“看,我們都吃。”
她準備快點兒吃過午飯,留幾個孩子在家,自己也好下田替老頭子。
鄭家沒有食不言的規矩。或者說國人本身就沒這個習慣,否則還怎麼在飯桌上談生意啊。
林蕊還沒放棄她的自製收割機計劃,試圖用她戰五渣的物理知識誘發學霸們的興趣:“就是輪滑還是什麼原理,一拉繩子就能讓鐮刀自己滑動過來。”
“那是麥綽子。”始終沉默著細嚼慢咽的老太突然間開口,“人家割麥子用的。”
林蕊滿臉懵,下意識地抬頭看外婆:“那是什麼?有這種工具?”
外婆搖搖頭:“我沒見過。”
從她當在娘家當姑娘跟著下田起,割稻子割麥子用的都是鐮刀。
“咱們這邊不用這個,我還是看家裡頭長工用過。”
老太說的家裡頭自然是鄭家。她未出閣之前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多小姐妹在一起說說話。
但嫁了人當家管一家子的吃喝就不成了。
照理說,東家即使雇了長工也是要跟長工一塊兒下地乾活的。可鄭家那位老太爺除了在煙榻還有點兒活泛勁以外,其他時候就是一攤皮包骨的死肉。
老太沒法子,隻得硬著頭皮到地裡頭去。這不僅僅是監工,防著有人故意使壞,也代表著主家沒拿雇工當外人,大家一處吃飯。
“白天沒覺著有什麼不對勁,大家都是拿鐮刀乾活。有人動作快點兒,有人手腳慢些。後來我就發現有個動作慢的短工,那時候還是短工每天不亮就起床,趕昨天剩下的活。等到大家正常吃過早飯上工的時候,他的進度就跟人家又一樣了。”
林蕊長長地“嗯”了一聲:“肯定是他的速度不對。”
正常人白天割稻子肯定要比抹黑快,因為起碼看得清楚啊,況且夜裡頭霧水也重。可這短工黑天裡頭乾的活居然比白日還多,這怎麼不叫人生疑?
老太擔心他是趁著天黑另外找人幫忙,然後叫暗地裡乾活的人吃了虧。黑燈瞎火的,萬一叫鐮刀傷著手,又是兩廂麻煩。
她就直接叫來那短工,叫人說實話。要是還有秘密的幫手,索性白天過來乾活,起碼保他一天三頓飯。
短工哪裡肯說實話,隻一個勁兒地含糊其辭,最後被逼著沒法子,才提出條件,主家答應了他就交代。
“他啊,是怕說了實話,以後就沒活乾了。”老太慢悠悠地歎口氣,“那個年月苦啊,他本來是豫北人,家鄉又是鬨蝗災又是鬨土匪,沒得法子才一路討飯過來求個活路。”
豫北當地沒什麼水田,主要種植小麥、玉米這些。他們當地收割麥子用的主要是一種稱為麥綽子的農具。
那玩意兒是一整套的工具,上頭裝著竹篾編出來的網狀簸箕。
箕口處連著的是扇刀片,相當鋒利,一不留神就會割傷自己。刀片能裝上去也能卸下來。
簸箕口兩邊,一邊係繩子,繩子上套著環,另一邊裝的是木頭柄,跟鐵鍬把子一樣。用的時候,一手抓繩子一手扶著木頭柄,刀片對著麥子根使勁,就能割下來。
林蕊立刻丟下筷子,直接衝到雜物間裡頭找鐵鍬,比劃給老太看:“這個成不?”
老太擺擺手:“哎喲,不行的,人家那個釤刀是特彆打的。”
可是她到底年紀大了,也說不出那釤刀究竟哪兒不一樣。
外婆好奇:“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老太歎氣:“你還沒進門,家裡頭的田地就叫老太爺給敗光了。咱家自己都得佃田來種,哪裡還有什麼長工短工啊。”
一家子被人從三進院子趕出來的時候,除了隨身幾件衣裳,哪還有什麼能帶出來的東西。
就連那長工,後來叫抓壯丁走了也再沒回來過,不知道生死。
林蕊手撐下巴撅起嘴巴,苦惱到底怎樣才能做出那麥綽子。既然能割麥子,當然也可以割稻子。
盧定安在邊上沉吟半晌,恍然大悟:“麥釤,麥綽子就是麥釤。麥釤,芟麥刃也。我在農書上看過。”
說著,他直接找來紙筆畫出麥釤的圖形。
鵬鵬激動地湊過腦袋去看,頓時化身小迷弟,招呼他二姐:“二姐你快來看啊,原來長這個樣子。”
林蕊心道,少年,不用激動,眼前這位學霸以後讓你當場跪的事情多呢。
她現在用的收音機就是盧定安自己組裝的,用的材料還都是從收廢品的那兒淘來的,效果一點兒不比商場裡頭賣的一百多塊錢的差。
她剛知道這事兒時,第一反應就是讓她乾爸趕緊多組裝幾台收音機,趁著外頭電器都賣瘋了的時候脫手掙錢。
無奈,未來的商業大鱷就是商業大鱷,盧定安聽了她的計劃後笑得差點兒岔氣,完了居然打算給她零花錢,還保證不告訴她姐。
林蕊悲憤了,她這輩子穿成乾爸的平輩也不行。乾爸看她還是小孩子,跟提前當爹似的,老覺得她就是在瞎胡鬨。
這位大佬,請好好考慮一下小龍蝦,這真是門亮瞎眼的好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