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莫斯科(1 / 2)

大表哥沒有在江州城享受英雄的待遇。

事實上, 有林蕊那個攪事精在,不橫挑鼻子豎挑眼已經算給了天大的麵子, 還指望英雄凱旋?做夢!

大表哥摸摸鼻子,相當識相地收拾行李,包袱款款地往俄羅斯去。

能怎麼辦呢?作為一大老爺們, 想要從小白臉轉正,必須得自力更生,好好掙錢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啊。

林蕊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誇獎大表哥終於覺悟了。

女兒當自強, 男兒也一樣,年紀輕輕老想著被人包養, 是個什麼意思?

表哥差點兒沒被翻臉不認賬的丫頭氣暈過去。

當初是誰信誓旦旦, 一個勁兒攛掇他不要癡心妄想試圖上位, 就老老實實當小白臉來著。

憤怒的周崇斌同誌拖著行李箱昂首挺胸地走了, 直接給了林蕊個後腦勺。

他這一次行色匆匆,甚至來不及押送貨物坐火車,直接飛往莫斯科。

9月的莫斯科,是最適合旅遊的季節。

涼風習習, 天高雲闊, 陽光下的千頂之城美不勝收。

然而,周崇斌要見的客人卻完全無法被美麗的天氣所感染,整個人都愁眉苦臉,連臉上的紅鼻子看上去都是那麼的憂鬱:“親愛的周先生,您應當為我們帶來更多的中國遊客。您看, 這對我們都有好處,難道不是嗎?”

周崇斌哈哈大笑,做出個滑稽的表情:“親愛的波克羅夫斯基,我害怕你們的總統會直接將我驅逐出境。畢竟——”

他意味深長地眨眨眼,“我開始來自有人民代表大會的國家。我們的人民代表有權決定國家的任何事務。而你們的總統,是無所不能的。”

波克羅夫斯基的紅鼻子顏色愈發鮮豔,他憤怒地握緊了拳頭,忍不住開始滔滔不絕地抱怨:“你能想象嗎?我們的議會居然沒有權利否定總理的提名。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周崇斌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近乎於求饒一般:“親愛的波克羅夫斯基,我隻是位普通的商人,請您不要跟我說這些。”

波克羅夫斯基狡猾地眨著他灰藍色的眼睛,語氣大有深意:“普通商人,我看未必吧,您跟你們政府的關係可是相當緊密。”

周崇斌雙手一攤,做出個無奈的模樣:“明知道,想要做好生意的話,就必須得跟政府搞好關係。”

波克羅夫斯基並沒有被輕易地打發掉,依舊追著這個話題:“那麼東方公主號呢?您可是大大的出了風頭。”

周崇斌看上去快活極了,絲毫不掩飾得意的語氣:“到時候請你喝喜酒啊。”

他感慨萬千的模樣,“1000句甜言蜜語都比不上陪伴著共度難關,我這幾個月的功夫,值了!”

波克羅耶夫斯基將信將疑,難以相信對麵這位中國商人的舉動僅僅是為了取悅佳人。

周崇斌卻是喜形於色的模樣,嘴裡頭還忍不住抱怨:“你趕緊說咱們的正經事吧。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現在就是槍頂著我的太陽穴,我都不可能跑這麼遠來。”

多耽誤事情啊,要是他還留在江州城,肯定能夠跟在周玲玲她們後麵順帶著就把婚給結了。

周崇斌已經完全忘了貝拉根本不搭理他這一茬的事實。

作為時刻都能自high起來的腦補黨,他已經美滋滋地幻想起林蕊那個小兔崽子跪在自己麵前敬新媳婦茶的美好生活。

不能太欺負很了,貝拉一看就是個護犢子的媽媽,他家必須得嚴父慈母。

波克羅耶夫斯基不得不開口提醒他:“周先生,如果放任那一位在這麼下去的話,我們的生意會完蛋。他根本就不懂經濟。”

他情緒過於激動,說話聲音太大了,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周崇斌頭痛地捏了捏太陽穴,趕緊將老蘇維埃帶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直接上了政府的黑名單。

直到他熟門熟路地進入一家小餐廳,坐在富麗堂皇的包間裡,周崇斌還歎了口氣,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好,我今天的耳朵全都賣給你了,你想說什麼?”

他朝訓練有素的服務員做了個手勢,點了小牛肉、果肉凍,又開了一瓶紅酒,還為自己的朋友專門要了伏特加。

周崇斌靠在椅子上,發出歎息般的感慨:“每次坐在這裡,我都感覺不到你所說的困難。”

看看奢華的地毯,精美的壁畫,殷勤有禮的服務員,還有端上桌的精美食品,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美好。

“隻可惜這一切我們的人民享受不到。”波克羅夫斯基憤憤不平地喝了口伏特加,“你能想象嗎?我的舅舅,一位受人尊重的科學家,每個月的退休金居然隻夠買一個大列巴。”

“波克羅耶夫斯基同誌,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退休之後去中國生活是最好的選擇。”

周崇斌做了個無奈的手勢,“你又不是沒有看到,他們擔心的問題都不存在,哈爾濱、琿春、黑河等等,他們可以找到很多自己的同胞。”

波克羅夫斯基揮揮手,決定跳過這個話題:“現在問題的關鍵是,他是一位□□者,真正的□□者。你知道他做過多少愚蠢的決定嗎?他甚至要放棄南千葉群島,哈,這個賣國賊,就為了獲得日本的支持。”

周崇斌在心中吐槽,南千葉群島也是俄國搶了日本的國土,真算起來還說不清楚呢。

不過他不關心日俄領土爭端。

周崇斌微笑:“杜貝寧將軍不是阻止了這一切嗎?說實在的,我覺得你們歸不歸還都沒有太大的意義。美國不會希望你們跟日本走近的。對了——”

他像是不經意間提起,“聽說你們的總統下個月要訪問日本?”

“偉大的杜貝寧將軍已經活活累死了,誰都沒辦法再阻止這個愚蠢的家夥。”波克羅夫斯基語氣悲傷,“俄羅斯也要完蛋了。”

周崇斌似笑非笑,慢條斯理的舀了一勺果凍肉送進嘴裡,語氣含混:“如果你們兩年前能夠果斷一些,也不會落到現在的狀況。”

所有人都在私底下議論並且達成共識,那個人不能留。

結果誰都不願意伸手,最終是什麼結局?占儘一切先機的人卻淪為階下囚。

反倒是讓那個人趁機站在坦克上,好好拉攏了一波人心。

“去年拒絕公投的是你們,今年貿貿然主動要求公投的也是你們。”周崇斌歎氣,“你們難道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嗎?”

信心十足的開始公投,結果俄羅斯民眾半數以上還是選擇相信他們的總統與政府。

明明有先法作為後盾的蘇維埃自己卻將自己逼到了絕路。

波克羅夫斯基難掩窘迫,結結巴巴道:“我們以為民眾已經看清他的本來麵目,清楚他不過是在說大話而已。”

“經濟是他上位之後才開始變壞的嗎?”周崇斌搖搖頭,語氣掩飾不住的傷感,“經濟破壞加速了聯盟分裂,聯盟分裂又反過來加速經濟破壞。既然經濟狀況已經糟糕了好幾年,你們又憑什麼能夠認定民眾會很快看清楚情況更變得更糟糕的責任?他們完全可以辯解說,是先前政策的後遺症,如果不是他們的努力,情況會比現在還糟糕。”

波克羅夫斯基一時間找不出話來反駁中國商人,他隻能又喝了口伏特加,麵色凝重。

半晌他才憤憤不平:“為什麼他們就不能擦亮眼睛呢?心甘情願受著蒙蔽。”

周崇斌欣賞著餐廳精美的餐具,聲音不急不緩:“因為你們沒有真正意義上受過苦,或者說那些經受過苦難的人已經不在了。”

苦難也是一種財富,可以讓人始終心存警惕。

由奢入儉難,經曆了無憂無慮近乎於共產主義生活的人們,沒有辦法忍受突然間生活困頓。

解體的蘇聯情況從綜合水平來看,真的比中國差嗎?當然不是,客觀來說要強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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