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盞八個碟, 雪菜大黃魚、紅燒蟶子、涼拌筍乾、芹菜炒魚鯗、紫菜魚圓湯, 滿滿當當占據了小茶幾跟窗台的位置,不遺餘力的散發著自己勾人心魂的魅力。
小小的病房香氣四溢,叫人聞之就垂涎三尺。
然而熱氣騰騰的新鮮飯食卻沒辦法吸引眾人的目光,因為大家關注的焦點全在病床上。
咳咳, 準確點兒講,是病床兩旁。
從林蕊的位置看過去,病床的左手邊,馬小晴正端著皮肚麵, 殷切地勸鄒鵬吃兩口。
病床右邊靠床頭櫃的位置,江彬端來了一杯溫好的開水, 輕聲詢問:“你要不要喝點?”
林蕊下意識地挪開眼睛, 趕緊喝口魚丸湯壓壓驚。
媽呀,那楚河漢界, 涇渭分明。她總覺得自己看到了滋滋作響的電光在病床的上方火花四射。
她趕緊又吃了口大黃魚, 人慫誌短地決定還是乖乖充當吃飯群眾比較合適。
眼前的畫麵, 她哪個都招惹不起。
病房的空氣像是凝滯了一般, 所有人都盯著鄒鵬, 看他的決斷。
結果病床上的人不動如山,似乎什麼都沒聽到一樣。
最終還是郭大炮先憋不住, 放下筷子勸說馬小晴:“你自己先吃飯嘛。從早上到現在,你也滴水未進,粒米未沾。”
於蘭也順勢勸江彬:“你放下水杯好了,他要渴的話會自己喝, 又不是沒有吸管。”
馬小晴搖搖頭:“我沒事,鄒鵬,你這麼硬扛著不行。光吃點水果怎麼抵事,營養跟不上的。”
鄒鵬閉著眼睛,毫無反應。
郭大炮有些火氣上頭,他三下五除二扒掉了飯盒裡頭的飯,殺氣騰騰奔向病床。
林蕊驚恐萬分,生怕這家夥直接要找鄒鵬決鬥。
不想,他隻是直接拿過了馬小晴手中的麵碗:“我來喂,行了吧?端茶遞水鞍前馬後我伺候,麻煩小姐您吃飯去。”
他抬頭瞥了眼江彬,“江老師,你也一樣。”
誰知鄒鵬直接鑽進被窩中,聲音悶悶的:“我不餓也不渴,你們自己吃吧。”
於蘭皺起眉頭,有些不快:“你多少喝點麵湯啊。”
八月天的太陽好受啊,她們來來回回跑了好遠的路才找到做皮肚麵的店,江彬的手還燙傷了。
“要不是蕊蕊說你喜歡吃皮肚麵,我們也不折騰了。”於蘭尋求朋友的支援,“蕊蕊,你說他是不是應該吃東西?”
說話的時候,她拚命朝林蕊眨眼睛,鼓勵自家姐妹一定要發揮出醫藥世家小孩的底氣,非得說到鄒鵬吃完麵條睡覺才行。
結果林蕊正滿腹心思地吃黃魚,被這麼突然間cue到,所有人的視線都盯著她的嘴,她下意識的就一口咽下去。
悲劇往往發生於瞬間,倒黴的林蕊直接被魚刺卡了。
這一卡真是悲慘世界。
她喝水咽飯咳嗽筷子點咽喉嘔吐,百寶使儘,愣是沒把魚刺弄出來。
最後還是蘇木堅持,直接帶她去急診拔魚刺。
林蕊雙眼淚汪汪,拖著蘇木的胳膊,負隅頑抗。
就是卡了魚刺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她不想張大嘴巴,像個傻子一樣的被醫生在喉嚨裡頭戳來戳去。
蘇木沉下臉:“你忘了大姐說的,魚刺戳破了大血管,結果沒搶救回來的事情?”
林蕊還想再掙紮一下:“那是大魚刺。”
蘇木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女大學生立刻識相地噤聲。
她要是再不閉嘴的話,蘇木能夠背出一長串血淋淋的淒慘案例。
天知道他一個學農的人為什麼能記住這麼多醫學案例。
急診醫生剛吃完飯,除掉最後一根魚刺。
聽說她被魚刺卡了,醫生樂得不行,直接就讓她在操作台前坐下,拿著手電筒對著她的喉嚨照來照去。
找到魚刺的時候,他還特地指點蘇木過來看:“看到沒有?就是這兒。”
可憐林蕊嘴巴張得老大,模樣淒慘又可憐,還要被小美人圍觀囧相,簡直就是人間悲劇。
蘇木也窘得很,小心翼翼地催促醫生:“你能不能快點?她挺難受的。”
醫生倒是沒有再為難這對年輕人:“你給我扶著燈,我馬上就□□。”
結果林蕊的喉嚨敏感的很,鑷子剛靠近,她就本能地要嘔吐。
醫生歎氣:“你配合點啊,不配合的話就隻能打麻藥了。打麻藥可是要額外交錢的。”
林蕊倒是想省下這筆錢,可惜喉嚨是平滑肌,她姐說了,平滑肌是不受中樞神經控製的。
醫生隻得開了單子,讓蘇木去交費拿藥,他好給她噴麻醉劑再拔。
蘇木交了費去藥房拿完藥劑回到急診室門口,剛好碰上老人家一行人。
老人家雖然年紀大了,眼神倒是敏銳的很,看到蘇木手中的藥盒子,他叫住人關切了一句:“你們做誌願活動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這樣才能更好的為人民服務。”
蘇木趕緊解釋:“我們沒事。”
老人家笑了起來:“我可是認得麻藥的,都用麻藥了,還沒事?”
蘇木無奈之下,隻好說了林蕊吃魚卡到刺的事。
老人家忍不住笑:“這個你要說說她,性子放平緩一點,不能這麼急躁。”
說話的時候,剛好急診室的門開了,醫生出來看有沒有拿回藥。
老人家瞥見仰著頭雙眼淚汪汪的小孩子,忍俊不禁,趕緊側過頭走了。
可就這驚鴻一瞥,還是被林蕊看到了。
她頓時要撓牆,為什麼她每次在大佬麵前出現的時候,形象都略猥瑣呢?
老人家繼續往前走,一路傾聽當地同誌的彙報:“台風登陸地點是瑞安梅頭鎮,附近的幾個鄉鎮居民已經全部轉移,目前正積極進行搶險救災工作。人員損傷統計情況截止今天中午,有14人失蹤。”
老人家腳步不停,肯定了他們的先期準備到位。
這種級彆的台風,能夠將損失控製在眼下的程度,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