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竊竊私語,都很樂觀,仿佛‘定沙知縣’這四個字就能給他們帶去無窮信心和能量。
人群中隻有兩個人麵色不對。
“大爺……”
護衛才開口,沈山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他看著前方依舊一身青布衫‘田知州’。這個年輕四品官員身上沒有一點傲氣,但是無人敢小看他。
三年就讓最貧困定沙縣起死回生,行事果決,文武全能,這樣人誰敢小瞧?
彆看他們章華縣人說起定沙縣都是酸溜溜,真要有機會,他們就是拿著鋤頭去搶,都想把定沙知縣搶走。
“放心,”沈山說,“他不是一個公私不分人。如果他真因此對沈家生怨,這次抄家事中就該有我們一份。”
想起這會兒正在家裡關禁閉,還念念不忘‘小書生’弟弟,沈山表情複雜:“咱們家二爺眼光倒是毒辣,一眼就看中了最好,也是最不能惹。”
安以農已經在小將軍帶領下進了樹林,也看到了那一排排白骨和還沒完全腐爛屍體。基本每棵樹旁邊都能挖出一具或者兩具。
“找盒子收攏了,把姓名、年齡、籍貫都問出來,他們逍遙閣裡有賬本。”安以農把賬本放哪兒,有什麼機關都說了,就跟他親眼目睹一樣。
小將軍暗想著,這個知州真是神異,他來了章華才幾天,怎麼什麼都知道?
“妓館裡姑娘,先集中起來,不要讓人打擾他們,尤其是男丁。”安以農漫不經心地說,“上一次在定沙縣,我就斬殺了幾個不懂事,可彆再來一回。”
小將軍一揮手:“知州大人放心,如有那等違反軍規軍紀人,我先動手殺了。”
安以農點點頭:“趙家怎麼樣了?”
“除了兩個出門走商,一隻耗子都沒逃出來。”小將軍摸著下巴,一來就關城門是正確決定。
也是他們來得又急又快,趙家沒得到消息,才會抓個正著。
“聖上讓我暫代知縣一職,隻是手裡沒人很多事處理不了,還得勞煩小將軍待些日子,幫忙一二。”安以農理著袖子,他需要武力威懾。
“大人客氣了。”得了一大筆軍餉&#3話。
安以農轉頭去了縣衙,章華縣知縣一家都已被關押起來,他去牢房裡看了這位前知縣大人:“你可知道,你為什麼會淪落至此?”
知縣頭發散亂,他哭著:“下官、下官什麼都沒做啊!”
“我信。”安以農拿出一個賬冊砸在地上,他目光刀一般銳利,“你錯,就是因為你什麼都沒做。”
知縣嚇了一跳:“大、大人……”
“身為一縣父母官,讓百姓安居樂業,不使流離失所,這就是你職責,可是你……”安以農眯起眼,一字一頓,“什麼,都沒做。”
“什麼都沒做,就是最大錯!而你竟然還與趙家同流合汙,你罪該萬死!”
“下官、下官知錯了,大人,下官可以贖罪,下官可以將功補過啊!”
“不用了。”安以農轉過身,“晚了。”
丟下失魂落魄前知縣,安以農又去了趙家。
他第一次來趙家,原以為沈家已經足夠奢華,誰知道還是自己見市麵太少。一水紫檀雕花,全套金絲楠木,還有三宮四院堪比皇帝後宮妻妾規模。
“這些姑娘多是強擄來,回頭拿一筆銀子補償她們,就放走吧。”安以農看著冊子,搖搖頭。
如果完全按著法律來,這些人作為罪人家眷,會被流放到最險惡地方,或者乾脆被街頭販賣,進了妓院。好在規定是死,隻要確定她們是被強搶進來,她們還有機會以受害者身份離開。
“啊,那其中生育了……”
“一樣。另外,不參與家族事務女眷,若是能拿出和離書,就讓她們帶著嫁妝回去。”安以農看了縣丞一眼,“通知她們娘家。”
西北這邊沒有守節風俗,改嫁是常有事情。不改嫁自己單獨立戶、做生意也行,這些女眷出去了還能過正常生活。
縣丞認真記下,一旁小將軍一臉黑線,他心想:
“讀書人果然狠啊,居然鼓勵趙家女人改嫁,還給她們分嫁妝。殺人誅心,殺人誅心啊!我要是趙家人,還是乾脆死了好,免得活活氣死。”
之後安以農又安排了趙府家丁打手去處——開荒去,正好他要建互市,需要一批勞力。
至於家裡奴仆,原本該放在街頭轉賣,得一筆錢。安以農想了想,以政府名義買下,以後互市開了,做個服務員就不錯,不然做工人,工資留一半扣一半,十年左右就能贖身。
安以農對著下人、女眷都帶著時代濾鏡,不忍轉賣。做仆人能有幾個命好?再轉賣,不知道轉賣到哪兒去,是不是會過得生不如死。
不過這些人他還會利用規則保下,趙家本家人就得按著規矩辦事了,該殺殺,該流放流放。
“大人要見見趙家人嗎?”
“趙城北?”安以農想了想,“就見見吧。來這裡這麼久,還沒見過這鼎鼎大名趙半城呢。”
縣丞乾笑一聲,心說才來了那麼幾天,章華縣一棵大樹就被連根拔了,這要再來幾天,章華縣地還得犁一遍。
安以農去了關押趙家人牢房,結果還沒看到趙城北,倒是先看到了穿著囚衣趙五。
“是你?”趙五猛地站起來躥到牢房門口,兩隻手抓著柵欄,眼睛死死盯著安以農,“你怎麼在這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