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真出糖了?”頭戴月白色頭巾工人正圍著尖頭筐看,這個筐下麵已經出現結晶糖塊。製糖作坊坊主小心捏下一塊放進嘴裡,他眼睛緩緩睜大。
“糖!是真糖!”
工人們都歡呼起來,一個個馬後炮地說:“咱們知州說大頭菜能製糖,那就一定能製糖,我從未懷疑過。”
“對對,要是懷疑,我也不能考進製糖作坊來。去隔壁染羊毛作坊不是更好嗎?還能找個女工成親,一家雙職工,不知道多好。”
“這會兒有了糖,咱們是不是還能做知州大人說那個什麼煉乳了?”
“何止?什麼都能做,用瓷罐頭裝了,能賣到西域國王餐桌上。說不準啊,咱們章華縣又要多一個作坊,還能再招些工人呢。”
“那可好,我妹妹一直想進工坊,做了女工,就能挑好人家,招婿也行啊。”
坊主看著糖結晶,眼睛都濕潤了:“不容易啊,等兩年等大頭菜長好,等一年試驗各種方法做糖。糖,終於被我們做出來了。以後我們章華縣,那可就是產糖縣了。”
定沙橡膠、平丘瀨兔皮、白沙花色羊毛氈,嘉湖奶製品,現在終於輪到他們章華糖。
兔皮和羊毛氈在西域還算不得稀罕,可是糖卻是稀罕之物。
就算他們知道大頭菜可以做糖,怎麼做卻不知道。保護好這個秘方,他們就能源源不斷從互市裡賺取錢財。
這些錢財能變成他們孩子午餐,變成那些便宜好用工具和冬暖夏涼屋子。
製糖作坊工人帶著喜悅心情走出工坊。坊主給所有工人都發了獎金,大部分要存起來,但是也有小部分想要買些東西給自己或者家人。
“買些布吧,最近布料好像更便宜了。”
互市吸引了很多中原商人,這些商人商品彙聚在西州章華縣,大大豐富了章華縣人生活,也降低了他們生活成本。
如今西州是西北地區最富有州,下麵幾個縣都被知州大人安排得明明白白。這個種橡膠草,養雪花牛,那個養獺兔做皮具,有養奶牛做各種奶製品,還有用染色羊毛做成羊毛氈或者花毯子,就連章華縣都成了全國知名玉雕之鄉。
如今章華還能做糖,日後更是一大筆收益。
不過整個西州老百姓最喜歡一點還是,西州政治環境清明。
西州財政幾乎是透明,所有東西,一針一線,都要入賬。作為知州安以農以身作則,下麵人更不敢糊弄。
不過官員們倒沒有任何埋怨,因為那些國有作坊,裡麵一部分是拿出來作為官員福利,他們一年都能領十三個月工資,每逢節假日都有福利補貼。
什麼是福利補貼?就是‘孝敬’。
隻不過彆地方都是小官員給上司送孝敬,他們這裡反過來,上司給下屬發‘孝敬’。
而且他們做官吏有這個‘福利補貼’,那些在政府作坊工作工人也有‘福利補貼’,什麼米麵肉奶,什麼水果罐頭。
每到節假日,西州人就羨慕做官和進工坊。
說一句不好聽,在西州知州手底下做官,那收入,比貪贓枉法時候高多了。那誰還願意提著腦袋做貪贓枉法事情?
他們不但不貪汙,為著多點年終獎還得努力乾活。
苦不苦,看看知州寫書點夜燭,累不累,想想知州三更還沒睡。
“日子是越過越有盼頭了。”田三就是這麼想,他已經不跑西域冒險了,如今自己開了鋪子賣沙漠寶石光製作首飾。
這是本州知州親自寫在書裡頭特色寶石,價格不貴,又漂亮,據說很受中原地區百姓喜歡。
“三哥,好久不見。”
嗯?田三疑惑地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眉眼俊秀年輕人,穿著褐黃色簡便胡服。他身邊還有一人,一身黑色繡著暗紋袍子,頭戴玉冠,眼神淩厲,不敢直視。
好一對璧人!
不過……
“您是?”他想半天想不起這人是誰。
來人笑起來:“三哥,三年前我們見過一麵,在原來逍遙閣,我是田喜啊。”
這麼多提示詞,田三可算想起來了,他一拍腦袋:“原來是老弟啊,沒想到老弟這胡子一刮,這樣年輕。哪兒像個走街串巷商戶,倒像個書生。你旁邊這位是?”
“正是內人。”
田三傻眼了,半天說不出話。
“當家。”正說著話,裡屋簾子一掀,出來個抱孩子婦人,她看到安以農兩人,“來客人了?”
“哦哦。”田三如夢初醒,“原是故人來訪,這位是田喜,這位是……他兄長。”
“原來是兩位叔叔,我有事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兩位叔叔留下吃飯吧。”婦人笑著招呼,一邊把孩子放到田三懷裡,“一會兒再給孩子喝牛乳,我先去上工了。”
“誒,你去吧。”田三等她走了,才抱著孩子不好意思道,“孩她娘在縣裡羊氈作坊上班,她手巧。”
安以農認出了她,正是當日在逍遙閣那位姑娘,名字叫什麼來著?這兩人原來還成親了啊?瞧瞧,孩子都有了。
他看這孩子紅撲撲小臉,覺得可愛,伸手解下一枚玉墜子:“給孩子見麵禮。”
田三一看這玉竹成色就知道是好東西:“使不得,太貴重了。”
“誒,這是做叔叔心意。”
推拒不過,田三還是收下,他邀請兩人一起吃晚飯。盛情難卻,安以農就同意了。
傍晚田三妻子翠翠回來,還買了一塊羊肉、一條魚並其他食材若乾,好好做了一頓拿手魚羊鮮。
“老弟在哪兒高就?”田三好奇安以農境遇,他做了那麼多年商人,眼光可毒著,這個小老弟不簡單啊,小老弟身邊這位‘弟妹’看著也不像普通人,非富則貴。
安以農抿了一口高粱酒:“在嘉湖。”當知州。
“嘉湖?那可是好地方,我們孩子喝奶粉,吃奶片、奶酪都是從那兒來。嘉湖奶牛,如今都快趕上定沙雪花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