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路途上有些波折, 不過虞意還是在一日後,順利到達鄞州府城。
這一座仙凡混居的大城,可比柔南縣大了不止一星半點,坐落在青山綠水之間, 從地平線上緩緩出現時, 有一種繁華而壯闊的美麗。
隻是從鱗次櫛比的樓閣和琉璃磚瓦, 各色張揚的商戶幡子, 就能感受到城中喧嘩的人氣。
鄞州府城還有空中管製。虞意尚未靠近鄞州府的城門,就見兩道金光從下射來,金光擋在她正前方, 化作兩名身披鎧甲神威赫赫的武將虛影,手中長戟交叉,虛影背後傳來話音, “府城上空禁止通行,請落地。”
虞意歉意地抱拳致禮, 鶴師兄收攏翅膀往下飛。
與她一同被攔截的, 還有另一位坐著飛毯的修士,對方看上去和她年歲差不多大,一身短打,頭發用布條隨意紮著, 眼睛又黑又亮, 兩條粗長的濃眉, 皮膚被曬得黝黑,一股蓬勃的少年英氣。
要不是故事背景不對,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千零一夜》故事中坐飛毯的阿拉丁。
兩個被趕下地的土包子彼此對望一眼,尷尬互笑,“我第一次來, 哎,不懂規矩。”
虞意道:“我也是第一次,我也不太懂。”
兩個人先後落到地上,少年從飛毯上跳下來,三兩步跑到鶴師兄身邊。
一邊圍著它打轉,一邊嘖嘖感歎,“仙鶴啊,哇,渾身的羽毛好白,翅尾的羽毛也好黑,頭上丹砂好鮮亮,我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這麼高大漂亮的仙鶴。”
鶴師兄被他誇讚得心花怒放,張開翅膀,昂首長嘯一聲。
“阿拉丁”隨著它一起嗷嗷嗷地叫起來,“好厲害啊,叫聲也好洪亮,我老遠就看見你們了!道友衣裙飄飄,容貌不凡,又坐著這麼漂亮的仙鶴,渾身仙氣飄飄,簡直就如同神妃仙子下凡。”
虞意被他這一通彩虹屁吹得摸不著頭腦,又聽到他問道:“仙子養這仙鶴不便宜吧?”
虞意點頭,確實不便宜。
她將鶴師兄養得比自己還好,在柔南縣時,靠售賣符籙驅鬼捉妖賺來的錢,大多都花在它身上了。
虞意儲物袋裡裝得最多的,都是鶴師兄的口糧,就算餓著自己也不會餓著它。
如今見人這麼誇讚鶴師兄,虞意也與有榮焉。
當然,來而不往非禮也,於是她也偏頭往“阿拉丁”坐的飛毯看了一眼,試圖禮尚往來。這一看才發現那竟是一張用棉紗和毛線織就的符籙,是一張可以重複利用的飛行符。
“這是直接將飛行符織進毯子了嗎?沒想到還能這樣製符。”虞意驚訝道。
阿拉丁見她眼中好奇,便帶著幾分驕傲道:“這是我想出來的法子,符上靈力不足了,便用朱砂注入靈力再沿著符線描塗一遍,這麼一張符毯可以反複使用好幾年,是不是比一次燒一張符紙劃算多了?”
虞意點頭,豎起大拇指讚賞道:“道友的確很有些創意。”
對方嘿嘿一笑,抓起腰間的儲物袋,展示給虞意看,“我這裡還有很多用這種法子織出來的符毯,除了飛行毯,還有打坐用的聚靈毯,坐在上麵便能加快傷口愈合的療傷毯,各種符毯應有儘有,道友要不要買一點?”
哦,難怪這麼會說話,原來是想要推銷東西啊。
不過虞意對他的符毯的確有幾分興趣,問道:“那你這個是怎麼賣的?”
阿拉丁豎起一隻手掌,“五個靈石一張,很便宜的。”
虞意還沒說話,一道聲音忽然插入他們中間,說道:“你有多少飛行毯,我都要了。”
兩人應聲轉頭看去,便見一個俊俏公子緩步走來,他穿著一身亮眼的明黃色春衫,衫上繡百花紋,外罩一層薄紗,長發高高豎起,配以同色的發帶。
他那一身裝扮同現下燦爛的春色很是相襯,讓人乍一眼看上去,就覺得他是哪家府上尋春出遊的貴公子。
虞意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才確定是薛沉景那廝。
但她隨即又想起來,或許不是薛沉景?看他神態,也有可能是薛明淵?
在她無聲的打量中,來人已經走上前來,勾唇對她笑了笑,說道:“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我的主人。”
虞意愣了一下,問道:“你是薛沉景?”
薛沉景看出她的猶疑,嘴角的笑就像是被冰封住,笑意全然沒有到達那雙漆黑的眼瞳中,他語氣無辜,卻又夾著說不出的陰陽怪氣:“當然是我了,不然還能是誰?”
虞意:“……”你自己有什麼精神分裂症,你自己不知道嗎?
身邊的“阿拉丁”熱情地迎上去,推銷自己的符毯:“我這裡有二十張飛行毯,速度上絕對有保障,道友真的全都要嗎?”
薛沉景這才將目光從虞意臉上轉開,看向另一個人手裡的符毯,豪氣道:“嗯,都要。”
魔物到底不為大眾所容,薛沉景也無法隨時都禦使魔物,尤其是要前往這一座修士雲集的大城。
他如今修為欠缺,光是為了追上丹頂鶴的速度,一刻不停地從鬼城來到這裡,就已經快要將他丹田靈力抽空了。
薛沉景一路緊追慢趕,好不容易才沒有徹底被拋下,他追到城門口時,躲在樹叢後麵嗑了一顆靈丹恢複了好一會兒,才能有力氣像這般體麵地走出來。
不過現在的他,早已將自己收拾得看上去很從容,伸手拿過飛行毯,轉頭問虞意,“主人,你想要什麼符毯,我也一並為你付了。”
虞意餘光瞥見阿拉丁滴溜溜的眼珠子在他們身上來回轉,滿臉都寫著“哇塞主人”“玩得好大”幾個大字。
她耳朵根暗暗燒起來,腳趾都扣緊了,故作冷靜道:“你這麼有錢,那你全買了唄。”
事實證明,薛沉景是真的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