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意被鄞州城的花天錦地吸引走全副注意力, 全然拋卻了身後的跟屁蟲。
大街上人頭攢動,來往者眾,凡人和修士在這裡並不像柔南縣那樣涇渭分明, 雖彼此之間也能看出些明顯相異的氣場, 但站在一起的畫麵卻又意外融洽。
虞意和鶴師兄在柔南縣時, 十分引人注目,在這裡卻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因為城中亦有很多帶著靈獸的修士。
為防止鶴師兄與自己走散,虞意撚了一根鶴羽, 羽上靈力與仙鶴腳上靈獸契約相連, 這樣彼此都能知道對方的位置。
他們一路從主街這頭逛到主街那頭,一人一鳥就如同在鄉下憋悶久了,到了大城市中就開始報複性消費。
虞意給自己添置了一些時下流行的首飾衣衫,還買了一些胭脂水粉。給鶴師兄買了養護羽毛的香皂和丹丸, 之後一人一鳥便一路吃過去。
直吃得肚子滾圓,才坐到河邊柳樹下的石凳上歇息。
此時已經是斜陽西墜, 今日的夕陽尤為燦爛,映照在水麵反射出粼粼金光, 再投映至虞意眼中, 將她那一雙盈盈笑眼襯得越發比春光還明媚,有一種令人移不開眼的美麗。
薛沉景看到不遠處的橋頭上, 有幾個年輕的男子頻頻往她打量, 聽到他們嬉笑著推搡其中一人, 催促道:“快去快去,美人就在眼前,豈有退縮之理?要是錯過了,以後再遇不上可怎麼辦?”
“對啊, 良兄若是不敢,那我可就要去了。”
薛沉景在那人紅著臉鼓足勇氣踏下橋頭時,故意閃身撞開他的肩膀,越過他快步走到虞意身前,站定在她麵前。
餘光掃見那下橋的男人遲疑地停了腳步,便忍不住得意地彎起嘴角。
虞意正將這一整天的戰利品都清撿出來重新整理收納,當看到一些因為一時上頭而買來的沒什麼用處的物品時,會輕輕蹙一下眉頭,嘟囔一句浪費錢了。
不過很快,她眉眼中的喜色又會重新將這一點懊惱覆蓋過去,轉頭對鶴師兄眨眨眼,說道:“不管了,反正買的時候很開心。”
丹頂鶴在她旁邊搖頭晃腦,嘴上叼著魷魚須子,顯然也很開心。
薛沉景看著那蠢鳥大口大口地叨魷魚,覺得自己幻肢都在疼。
虞意心情好時,看到隨時隨地都能黏上來的薛沉景,也順眼了許多。
在他開口說話之前,她先拿了一串糖葫蘆堵住他的嘴,說道:“拿著,跟鶴師兄去旁邊吃,我現在要算一下賬哦,彆打擾我。”
薛沉景嘴裡含著那一串糖葫蘆,靜止片刻,表情豐富地變換了幾次,轉頭掃一眼垂頭返回橋上怏怏離去的一群人,最終拿住糖葫蘆坐到一邊去吃了。
他咬下一顆糖葫蘆,嚼碎外麵糖衣,裡麵的山楂酸得他嘶一聲,眼皮都在跳,惱怒地瞪向埋頭算賬的人。
可惡,他就說虞意拿著這串糖葫蘆走了一路為什麼就隻吃一顆,原來這麼難吃!
他就說她不可能對他這麼好!
薛沉景抬起手,想一把甩著這酸倒牙的鬼東西,係統在他耳邊說道:“主人!這可是女主第一次送給你的東西誒,你扔了她會傷心的。”
薛沉景動作一頓,捏住糖葫蘆的指節收緊,內心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收回手。
他盯著糖葫蘆片刻,重新送到嘴邊。
虞意算完賬,掂著乾癟的荷包抬眼時,就看到薛沉景抓著那一串糖葫蘆發呆,表情苦大仇深,好似這一串糖葫蘆和他有什麼血海深仇。
不得不說,她倒也沒有理解錯他的表情。因為這個時候,薛沉景滿腦子都在回想那個賣糖葫蘆的小販,想要把人找出來,等天黑了就去把這該死的奸商乾掉。
他從未吃過這麼酸的糖葫蘆。
虞意目光落在他手裡的糖葫蘆,上麵每一顆葫蘆的糖衣都被咬了,就隻剩下裡麵的山楂。那山楂是真的酸,虞意光是回想起來,嘴裡都直冒酸口水。
“你不想吃,扔掉就是了。”虞意說道。
薛沉景抬起頭來,眼眸透亮,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賜,欣喜道:“我真的可以扔了?你不會傷心嗎?”
虞意莫名其妙:“……不過就是一串難吃的糖葫蘆,有什麼好傷心的。”
她話音未落,薛沉景已經迫不及待地站起來,手中白光閃過,將那串隻剩下山楂的糖葫蘆碾成了粉末,灑在河邊的堤岸上,生害怕她反悔。
這種鬼東西,狗都不吃。
鄞州府城繁華熱鬨,新鮮玩意兒實在太多,物價也比柔南縣那個偏僻地方貴得多。虞意和鶴師兄這一通大手大腳地消費下來,囊中頓時羞澀,現下遺留下來的銀子勉強還夠找個客棧住上一晚。
至於薛沉景,這家夥有的是錢。他很積極地跟在虞意身後,搶在她之前,付錢要了三間上房——沒錯,他還幫鶴師兄單獨要了一間房。
虞意握著自己乾癟的荷包,想了想,接受了他獻來的殷勤。畢竟她這個解鎖劇情的工具人也不能白當。
大城市中的客棧上房自然遠比柔南縣要舒適無比,服務也極其周到。虞意一路奔波,終於可以好好休息。
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個灑滿花瓣的熱水澡,用靈力烘乾頭發,坐到梳妝台前,掏出白天新買的香膏敷麵。
桃花色的香膏十分漂亮,有著淡淡的玫瑰香味,用手心揉一揉便會化成細膩的精華。
虞意將自己臉上身上都抹勻稱了,又蘸著梳頭水將頭發梳理順滑,用一條發帶綁住,渾身香香地鑽進柔軟的被窩裡,沒過一會兒,便墜入夢鄉。
與她一牆之隔的房間裡,卻還亮著燭火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