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砸進滿是裂紋的地麵,騰起的煙塵嗆入喉管,他身上多了好幾處無法愈合的劍傷,臉上的傷口再一次撕裂。
薛沉景用力眨了下眼,擠掉眼眶裡的淚,於飛灰中看到虞意居高臨下壓製在他身上的身影。
膝蓋壓迫在他的腰腹,手中長劍懸在他上方。
薛沉景睜大眼睛,瞳孔擴散開,在翻滾的煙塵當中望向虞意冷酷的麵容。心劍的光映照在他眼底,和曾經無數次釘入他心口的劍芒一樣。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若是繼續這樣下去,他會死在她的劍下的。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薛沉景呼吸急促,顫動的瞳孔注視著懸在身上的利劍,也注視著利劍背後的人。
在劍光逼近之時,他終於用力握了握手指,指尖劃動,虞意身後的半空中倏地劃出一道暗紅色的圓弧,靈線在圓弧中交錯生成,一道召喚魔物的法陣即將成型。
懸在他上方的劍尖卻忽然停下了。
虞意垂眸盯著他,胸口起伏,睫毛抖動得如同受驚的蝴蝶,眼中有著劇烈掙紮的情緒。薛沉景滿是血和淚的臉映入她眼中,有另一種情緒湧上她心頭,暫時衝淡了心中殺意。
薛沉景手指頓住,半空的法陣凝滯,他眼中亮起一點希冀的光。
滿屋都是劈裡啪啦的梁柱龜裂聲,房頂掉下簌簌的木屑和塵灰,地麵上的兩人卻像是靜止了。
那懸在半空的召魔法陣隻剩最後一根靈線便可完成,虞意的劍尖亦抵在他的心口上,隻要再往下一寸就能刺破他的皮膚。
到了此時,薛沉景也看出來虞意的不對勁,但他又有點難以想象,她這樣的人,竟也會被彆人蠱惑控製。
薛沉景先前已經領略到虞意發火時的可怕之處,劍尖懸在心口,他再也不敢妄言刺激她。
“主人,主人。”薛沉景觀察著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輕聲地喊著她,試圖喚醒她,“主人,我錯了……”
看到虞意眉尖一蹙,握劍的手又收緊了幾分,他立即閉上嘴,瞳中神色微顫。
怎麼辦?這下要怎麼辦才好?
虞意腹中的火未消,情緒被無限放大,身體裡的情和欲都像是一點就著的炸藥桶,方才怒意占領高地,她心中隻想殺了他泄憤。
現在另一種欲丨望在她心裡發芽,被快速催化膨脹,怒火化成了另一種火在她血管裡遊走。
虞意臉頰上漫上一抹雲霞似的紅,視野好像自帶了一層柔光濾鏡,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他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望著她樣子。
不論是他眼角的淚,還是臉頰上的血,都成了催化她身體裡欲丨望的助燃劑,虞意喉中咽了咽,渴得她呼吸都好似有火在燒,她的理智早已經被燒成灰燼,隻剩下膨脹的欲還在擺布她的身軀。
薛沉景終於想到了辦法,他努力舒展開自己的眼角眉梢,嘗試露出一個安撫的溫柔的笑,強迫自己戴上最令他厭惡的那一個人的表情,柔聲喊道:“阿意。”
薛明淵是這樣叫她的吧?
他張了張嘴,想裝作薛明淵的樣子,告訴她,現在他是薛明淵,不是薛沉景了,她那麼喜歡他,應該不會想要殺他了吧。
隻是,他的話還沒吐出口,虞意忽然抬手撇下劍,俯下身來。
橫放的青竹劍依然威脅地抵在他脖頸上,與此同時,柔軟的唇卻落在了他眼睛上,吻去眼角淚痕,落下一串啄吻,最後含住了他的唇。
薛沉景震驚地睜大眼,整個人都僵硬得化成了一尊石雕,直到虞意的動作碰到他的傷,他才像是突然回魂了一般,身子劇烈地抖了一下。
虞意立即按壓住他,拇指壓在他下巴上,迫使他張開嘴,柔軟的舌掃過嘴唇,探進他口中。
不論是殺他,還是親他,眼前的人都是她身體裡過載情緒最好的宣泄口。
腹中的火燒得她太過難受,她隻想發泄。
薛沉景指尖還掐著靈線,被這一個突然的吻搞得心神蕩漾,指尖靈線失控,半空中的召魔法陣驟然成型,一縷黑煙從法陣裡飄逸出來,化作一條細長的毒蛇彈射撲下,張口咬向虞意後頸。
虞意頭暈腦脹,卻還是被身後的威脅激起了本能反應,她想要回頭,被身下之人環手抱住。
薛沉景張開五指按在她後腦上,不讓她離開。落下的毒蛇一口咬在他手背,毒蛇被彈開,重新變為黑煙,吸回法陣。
毒液順著經脈蔓延,薛沉景整條手臂都麻了,從虞意肩上滑落,但他另一隻手依然牢牢按著她,捏在她後頸上。
他已經感覺不到身上的痛了,也感覺不到手臂的麻,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覆在唇上的柔軟觸感,她的唇好軟,她的氣息好熱,身上好香。
虞意的舌尖被他吸吮得發麻,連呼吸都困難,腹中的火似乎被他吸走一些,膨脹的情緒終於回落,她腦子清醒了一些。
垂眼看到眯眼沉溺在吻中的人,虞意瞳孔微縮,立即想要退開。
薛沉景卻不依不饒地抬頭追上來,濃黑的睫毛濕漉漉的,眼中神光渙散,甚至用擬足纏到她身上,不準她退離,好像要黏在她唇上,一刻也不準分開。
“薛……”虞意說了一個字,又被堵住唇,耳邊響起一些熟悉的湧潮似的窸窣聲響,“主人主人主人——”
這樣的聲音在她耳邊回響一會兒,又變了稱呼:“阿意——”
“阿意阿意——”
“阿意阿意阿意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