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慢地流逝, 天邊的朝陽越來越燦爛。
薛沉景等在屋外,聽係統給他彙報時辰,“馬上就要到辰時了, 主人, 你等會兒真的要闖進去嗎?闖進去後又打算怎麼做?”
若女主是因不清醒而沉迷還好, 可是她是清醒的,她清醒地知道這裡都是假的,卻還是願意沉溺在其中, 若要強迫她抽離的話,隻能撕碎令她不舍的假象,殺了令她沉迷的人。
可是,那是她的家人啊, 就算是假象, 那也是她甘心沉迷的家人。如果宿主真的動手殺了她的家人, 係統簡直不敢想象。
恐怕他們以後再也不可能HE了。
隨著辰時將近,係統檢測到自己宿主越發焦躁不安的精神狀態, 提前預警道:“主人, 你可不能衝動啊, 萬萬不可再采取你以前那種簡單粗暴的手法,你要是敢動他們一根汗毛,女主不會原諒你的。”
薛沉景在門外踱步, 本就煩躁, 係統還在他腦子裡喋喋不休, 他忍無可忍地低聲吼道:“閉嘴, 我又不是沒長腦子!”
係統:“……”你最好長了腦子!
好心當成驢肝肺。換做是薛明淵,它才不會多此一舉地提醒,因為薛明淵一定能想出溫和又穩妥的辦法來幫助女主戒離這個幻境。
隻有薛沉景一向行事粗暴。
辰時正, 薛沉景抬步走到院門前,猶豫地抬手撫上門扉。恰在這時,大門猛地在他麵前拉開,虞意發紅的眼睛自大門背後露出來,眼中氤氳著淚意,脆弱卻又堅定,決然地往前一步踏出門來。
這一步正好踏進他的手臂範圍內,一步邁進了他懷裡。
虞意稍微低了低頭,額頭靠在他胸膛上。
在她身後是燎原的劍火,身披火紅尾羽的彤鶴張開雙翼,闊大的羽翼將整座屋子環抱在火羽之下,將令她沉迷的念想焚燒殆儘。
身後的劍火燒了很久,一寸一寸燒儘她的念想,劍火裡浮出一枚許願箋,上麵金色的墨跡被火舌舔舐乾淨,徹底崩毀。
門扉在指尖下化為灰燼,薛沉景蜷縮回手臂,用力抱住她,心中泛起卑劣而隱秘的竊喜。就好像他窺得一顆明珠,如今明珠入懷,屬於他了,隻屬於他!
“阿意,阿意,阿意。”
虞意聽著耳邊重複的呢喃,他好像並沒有打算要說什麼安慰她的話,隻是無意義地喊著她的名字,滿含渴求。
環在身上的手臂越收越緊,幾乎勒得她窒息。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是此時此刻,這個結結實實的擁抱,確實填補了一點她心中的空缺。
有溫熱的水珠落到耳鬢,再順著耳鬢滑入脖頸裡,虞意後知後覺地意識過來那是什麼,詫異地想要抬頭,又被一隻手掌按在腦後,將她的頭重新壓回他結實的胸膛。
痛苦被完全消減,隻剩下滿腔的疑惑。他怎麼哭了?現在該哭的人不該是我嗎?
腦後的手掌強勢地壓著她,虞意埋在他胸前,鼻尖抵著他胸前起伏的肌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艱難抽了一口氣,悶聲道:“你哭什麼?”
他哭起來,胸膛急促地一起一伏,她就更喘不過氣了。
薛沉景懊惱地擰眉,氣息粗重,嘴巴不受控製地回答:“我太高興了,不,我不是因為你現在隻有我所以高興……我就是因為這個高興,太過激動就會流眼淚,我控製不住自己……”
可惡!他好恨真心話模式。
薛沉景死死咬住牙關,不想再繼續吐露他心底卑劣的竊喜,低聲祈求道:“對不起,不要討厭我。”
虞意心中不受控製地一跳,這應該是他的真心話了吧?
她冷靜地試探道:“在沉花海時,你不是說我沒什麼用了麼?現在又這樣討好我,是因為我又對你有用了?”
“不是,這一次不是,這裡沒有我要的東西。”薛沉景一張嘴,便想咬自己舌頭,這一次不是,便代表以前是,雖然他以前確實隻想利用她。
不,他現在也想,隻有完成主線任務,他才能推進劇情,拿回自己的一切。
“你一直對我都有用……”薛沉景說到這裡,自己都產生了些許混亂,他也理不清自己的心思,他以前利用虞意時,並不在意她的想法,也不在意她會不會受傷,所以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無法不在乎她。所以,每往外吐露一個字都讓他覺得害怕,害怕將她推得更遠。
薛沉景咬得唇角都滲出血來,最後頹然道:“對不起,沉花海上那句話,不是我真心的,我隻是我隻是……”
他隻是習慣了在被中傷之前,先惡語傷人。
薛沉景控製不住地將自己在沉花海上的心路曆程剖析了個乾淨,從他沉醉於她的吻,到心花怒放之時猛然被她冰冷的眼神澆滅的心火,到他最後的口不擇言。
虞意聽得一愣一愣的,幾次三番想要抬起頭來,都被他壓製住,不讓她抬頭。
這樣的哭訴實在太過丟臉,薛沉景實在不敢想象她會以什麼樣的眼光來看待自己。
滴到她脖頸的眼淚越來越多,薛沉景哽咽得再說不出話來,虞意驚訝地消化著他所說的話,原來她還是能刺痛他,一個眼神就能令他痛苦。
她沉默片刻,抬手環住他的腰,拍了拍他的背脊。
薛沉景渾身一震,被她輕輕一個舉動安慰之後,反而更加控製不住自己,低聲嗚咽一聲,胸膛起伏得更加厲害。
虞意:“……”到底誰才是需要安慰的人?該不會想讓她來哄他吧?過於離譜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