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景痛哼,“阿意,疼疼疼。”
“疼死你活該。”虞意擦完,一腳把那條擬足踹開。
擬足委屈地退回薛沉景身邊,他伸手抱住擬足,捧到眼前細看,還聳動鼻子嗅聞。
虞意被他的舉動臊得腦袋都快要冒煙,青竹劍唰地橫至他麵前,劍尖抵在那一條擬足末梢,氣笑道:“不如,我幫你斬了算了。”
薛沉景:“……”他鬆開手指,擬足倏地一縮,消失不見。
薛沉景見她餘怒未消,試探性地抬起一根手指,輕輕抵開她的劍尖,袖擺滑落,露出從手背蔓延到手肘上的一大片腐蝕潰爛的皮膚。
虞意的目光果然被他的傷吸引走,她垂下手,收回青竹劍,拉過他的手查看,“你將我身上的傷害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你不是很怕疼的嗎?”
“是啊,主人,我真的很疼。”薛沉景話音中含著濃重鼻音,顯得可憐又委屈。
虞意從儲物袋裡翻出傷藥來,挖出一個凝脂狀的藥膏小心地抹到潰爛的皮膚上,“你這是那條蚯蚓腐蝕的毒液,我不知道這個藥膏有沒有用,但是應該可以緩解疼痛。”
“有用的。”薛沉景篤定道,這點傷他其實可以自愈,但他已經很久沒有被虞意塗過藥了,他低頭看她專心地抹藥,問道,“蚯蚓?什麼蚯蚓?”
虞意將在神像體內和蚯蚓的對話簡要說了。
薛沉景嘖一聲,嫌棄道:“蚯蚓,這種東西比我的擬足醜多了,竟然還妄想和你融為一體。”
虞意:“???”重點是這個嗎?
兩人正說這話,前殿忽然傳來騷動聲,薛沉景唇角翹起,伸手環抱她的腰,“主人,我帶你去看個好戲。”
虞意一見他這個表情就頭皮發麻,她還沒忘記他上次說要帶她看好戲時,是差點毀了一座城。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薛沉景已經興致勃勃地拉著她飛上了月神殿的屋頂,他施了一個隱匿身形的術法,兩人趴在神殿破了個大洞的屋頂往下看去。
神殿當中燈火通明,許多人舉著火把進來,抓著石頭,汙泥,甚至一些臭烘烘的嘔吐物往月神像上砸,痛罵月神是惡神,妖孽,魔物。
這些人剛剛經曆那樣的恐嚇,就算不再信奉月神,對它也應該有畏懼之心才對,可現在,底下那些人激憤得有些不對勁。
薛沉景得意地揚起眉梢,“隻是在他們心中植入了一個小小的念頭,他們以後再也不會為這座月神廟貢獻香火了。”
原本聖潔的神像被汙穢沾滿,曲蟮在神像內無助地哭泣,它的信仰飛快流逝,虞意以心鏡照看,能看到纏繞在月神像上宛如血管一樣的紅線在一寸寸萎縮。
最終那些紅線收縮進月神像懷中的銀月盤內,銀月盤上出現一道裂痕,從月神手中脫離。
銀月盤摔落地上之前,一道身影從月神像下掠過,將銀月盤抄入手中。
賀雲更飛快退出憤怒的人群,退到月神殿外,他屈指掐了一個清潔術,洗淨銀月盤上的泥汙,對著已經西落的圓月照看。
銀月盤上浮出一張扭曲哭泣的臉,麵容稚嫩,看上去竟還是個小孩。
聞理也湊過去看,哼道:“原來就是你這個小鬼在背後作亂,怎的這樣殘忍!”
曲蟮哭道:“不是我,我是被威脅的!我在奉盛縣被供奉了五年,所有法力都源自民眾的香火,怎麼可能會傷害他們。”
賀雲更問道:“是誰威脅你的?”
“是魔,是個魔頭,是他藏在我背後,張弓搭箭射殺凡人,他說要殺了我所有的信徒,要屠了整個奉盛縣,滅了梁州,殺光所有人!”
賀雲更嗤笑道:“什麼樣的魔口氣這樣狂妄?”
梁州是在他們逍遙門轄地內,想要剿滅梁州,得先問問他們逍遙門答不答應。
曲蟮有問必答,添油加醋地描述道:“一個紮著長發的少年,皮膚蒼白,嘴巴血紅,牙齒又尖又利,他肯定活吃過人,兩隻眼睛黑洞洞的像鬼一樣,周身都冒著魔氣,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女修,是他的主人。”
賀雲更和聞理麵色都凝重起來,“豢魔的女修?”
曲蟮道:“對,那隻魔就是她養的,隻聽她命令。她也長得極其嚇人,白皮膚紅嘴巴,肯定一起吃過人,兩隻黑洞洞的眼睛……”
聞理聽它這個描述,好奇地指著自己,打斷它道:“那你看我長得怎麼樣?”
曲蟮朝他看過去,費力地描述道:“長頭發,白皮膚,黑黑的眼睛,紅嘴巴。”
人還不都長這個樣子。
聞理撲哧一聲笑出來,“那我是不是也吃過人?”
曲蟮閉上嘴,它如今法力儘失,落在他們手裡,隻能任人宰割,當然不會傻到說他們壞話,“你們是名門正派的修士,當然不可能吃人。”
兩人見再從他嘴裡問不出彆的,隻好作罷。
賀雲更冷聲道:“月神娘娘在梁州許多地方皆有廟宇供奉,就隻有奉盛縣鬨出怪事,你這妖孽小鬼借神靈之名,行不端之事,亦不可饒恕。”
他將銀月盤擲於地上,提起長劍用力刺下,銀月盤被劍光絞得稀碎,一道扭曲的暗影從銀月盤中逃逸出來,又在劍光下化作了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