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淵感受到她溫暖的懷抱,終究抵不過心裡的那一關,低聲道:“抱歉,是我。”
虞意動作一頓,身體下意識向後退開,疑惑道:“薛明淵?”
薛明淵抬起頭來,對她露出一個歉意的笑,頷首道:“是我,對不起,讓你誤會了。”
虞意仔細打量他的表情,想確定這是不是薛沉景又在玩的一個角色扮演的遊戲,但眼前這個人看上去似乎真的是本尊。
她實在沒料到會在這種情形下再次見到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有些拘謹道:“不,倒也不用說對不起。”
她上次見到薛明淵,還是在無遮樓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兩人相處得還算愉快,最後那一刻他忽然消失時,虞意心中還有幾分遺憾。
畢竟比起死皮賴臉又蠻橫無禮的薛沉景,薛明淵看著明顯更像個正常人,也更好相處。她那時候甚至冒出過這樣的念頭,若是實在擺脫不了他,係統非要有個人來做任務攻略自己的話,那個人最好是薛明淵。
正常人都會選擇看上去更加正常的薛明淵。
但是現在,再次見到薛明淵,虞意發現自己心裡其實並沒有那麼期待見到他,至少此時此刻,她並不期待。她更想知道另一個人怎麼樣了。
“薛沉景怎麼了?是又受傷過重昏迷了嗎?”虞意問道。
“不,他被爹娘的念……”薛明淵表情微變,立即意識到不對,竭儘所能扼斷了自己的話語。
他並不想將真實的情況告訴她,但他的唇舌似乎不受他控製,隻要一張開嘴就會將心中真實想法吐露出去。
這種情況與被人下了咒一般,但他身上並無咒術的痕跡。薛明淵想到另一種可能,在心裡喊道:“係統,怎麼回事?”
係統立即應答:“主人,當前開啟了真心話模式,在真心話模式下,您不能對女主說謊。”
虞意聽到係統的聲音,越發感覺到不對勁,追問道:“他被爹娘的什麼?是念力嗎?被念力怎麼了?”
薛明淵心思電轉,他不能對虞意說謊話,但他可以選擇不回答她的問題,或者換一種含糊的方式回答她的問題,他試著開口,“抱歉,他可能暫時沒辦法出來。”
虞意疑惑未解,但薛明淵並沒有給她繼續追問的機會,他環抱住手臂壓抑地咳嗽起來,凍得慘白的臉上,因為這一通劇烈的咳嗽而浮出病態的紅,眼角沁出的淚還沒落下就因寒氣而化成了冰晶。
他被冰晶磨得眼睛不舒服,抬手去揉,反而揉出血來。
虞意連忙拉住他的手腕,“你彆揉,這樣會越揉越糟糕的。”她總算知道他眼睛為什麼會這麼紅腫了,彆人流淚是掉珍珠,他是掉冰碴子。
“我為你渡一點火屬性的靈力,先將體內寒氣逼出來。”
等薛明淵點了頭,虞意才運轉起靈力,釋放了幾叢劍火環繞在他身邊,又按住他的脈門渡入靈力。
溫暖的靈力猶如入體春風,一點點吹散他經脈骨肉裡的寒意,薛明淵身上騰起了氤氳的霧,隔著濕潤的水霧注視著眼前專注為他渡靈力的人。
距離上一次見麵,他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薛明淵被封鎖在心海深處的神廟裡,薛沉景對他嚴防死守,完全杜絕了他感知外界的機會。
他隻能呆在神廟當中,日複一日地經曆著當年被割肉取血的那一日,連時間的流逝都感知不到。他知道這是薛沉景對他的報複,報複他曾經一遍又一遍地誅殺他。
最開始被封入心海時,薛明淵還曾試過反抗,試過逃離,隻是隨著薛沉景吞入心海的魔物越多,對他的壓製越重,到最後他便完全反抗不了了。
久而久之,某一天,他忽然覺得這樣也好,他就這樣呆在神廟當中,什麼都不去看,什麼都不去聽,什麼都不知道地渡過這一世也挺好。
可是,當他已經決定平靜接受這一切的時候,虞意出現了,帶來了新的變數。
“那時候,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薛明淵說道,這是他的心裡話,若是平時,他可能不會說出口,但現在在真心話的作用下,一些心思便很容易就順嘴吐露出來。
話既然已經說出口,那索性便都說出來好了,他的目光對上虞意抬起來的眼眸,繼續道:“重新被關入山腹神廟後,我一直都在想,那天你捧到我麵前的東西都有什麼,我好像聞到了奶香味,很甜的味道,可惜我沒有吃到。”
虞意順著他的話回想了片刻,“是冰奶糕,用牛奶凍成冰沙,再在上麵淋上花露。”
雖然那一碗冰奶糕被醒過來的薛沉景捏得稀爛,冰沙全都融化流到了地上。
“冰奶糕。”薛明淵重複了一遍,麵上露出向往之色,“如果說,我現在還想從你手裡接過它,還能有這個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