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來,最後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們兩?”薛明淵眼角微眯,也不知是覺得荒誕還是如何,輕輕地笑了一聲,“沉景怎麼會同意的?他會為了她而接受我?”
薛明淵實在難以想象。
係統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它本來隻是個女主係統,隻要輔助女主攻略下反派,便算完成任務。
在原著當中,他們就是同一個人的不同兩麵,至於女主具體是和身體裡麵的誰在一起,是薛沉景還是薛明淵,抑或是同時在一起,這都不重要。
東廂房裡,虞意走到窗前,動作輕柔地從窗沿上取下鶴師兄的腦袋,提起它半邊翅膀,幫它將腦袋插回翅膀底下。
鶴師兄哼哼了一聲,睡得很沉。
她伸手去扶窗,忽而察覺到被人注視的目光,順著窗縫望出去,正望向西廂房的窗,那窗掩映在闊大的芭蕉葉後,也敞開著半扇,窗內有一點微弱燭光。
薛明淵還沒有睡。
虞意坐在鶴師兄身邊,摸了摸它的羽毛,伸手從桌案上抽出一張紙,捉筆寫字。她在竹林秘境的五年,臨摹著師父的筆跡,用心練過毛筆字,筆下的字帶著劍一樣的筆鋒,頗為拿得出手。
白天她的疑惑還未解,左右兩個人都還沒睡,還是問清楚好些。
在山林當中布陣的人是元嬰修士,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就打發或者擺脫掉,若是敵人的話,隱藏尾隨在暗處,實在太危險了些。
當然,如果說薛明淵或是薛沉景當場就解決了對方,那自然最好,不過從她破陣之後見到他的模樣,不像是解決了對方的樣子。
虞意寫下問題,原本想折成紙鶴,但紙鶴太複雜,乾脆便折成簡單的紙飛機樣式,朝著窗外飛出。
紙飛機上裹著一團靈氣,在大雨中翩躚穿過,雨點打在包裹住它的靈氣上,擊打出靈光點點,拖拽著長尾掠過芭蕉葉,飛入葉後的窗。
投映在窗上的人影抬起手來,接住了那隻紙飛機。
薛明淵捏著紙飛機來回看了看,小心地拆開來。紙上詢問了他在奉盛縣時,那座山林裡的迷陣是怎麼回事,若有人專門布陣對付他,在她破開迷陣後,為何又沒了影蹤。
她並沒有再繼續追問薛沉景的情況。
薛明淵提筆寫道:“不是敵人,是以前的故人。”他懸腕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又繼續落筆,“沉景很好,沒有受傷。”
這也不算謊話,薛沉景隻是被念力所縛,神魂並未受傷。
寫完,薛明淵擱下筆,沿著折痕重新折疊好,投向窗外。
虞意收到回信,展開看了紙上的回答,輕喃道:“故人?”
她目光移到後麵一行字,看了一會兒,照係統的說法,真心話模式同樣約束薛明淵,他應該是不能對她說謊的吧。
那這個故人是他們的父母嗎?薛沉景在父母的念力下,所以暫時出不來?
虞意想起薛沉景曾經在她耳邊惱怒地念叨過,說他的表字不是來自“南有龍兮在山湫”,而是因為薛明淵。
父母太過思念他,才會為他取字“湫”,幽深廣博為淵,低窪積流為湫,他的父母一直想讓他變回明淵。
他曾經似乎也在她耳邊質問過她,是不是想要他變回去。
那時候,虞意被鄞州城內古怪的空氣所影響,頭腦並不十分清醒,隻記得他在自己麵前轉來轉去,氣急敗壞地說了好多話,可憐得像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所以她摸了摸他,逗了逗他。
虞意轉頭往窗外看去,外麵雨聲漸弱,雨勢已經消了,西廂的燈還亮著,窗邊的人影未動。
鶴師兄也不知做了什麼夢,在翅膀底下發出沉悶的一聲叫喚,虞意被它嚇了一跳,回過頭來,抬手拍拍它安撫。
她撫摸著鶴師兄的羽毛,重新看回手裡的紙張,忽而想通了,她哪有資格去同情彆人,她自己不是更無家可歸麼?在這個陌生的異世界裡,隻有一隻鳥陪伴自己。
虞意不否認與最開始相比,她確實已經被薛沉景“攻略”到了,她的心防已經在他死皮賴臉的侵蝕下,生出了裂隙,被他趁虛而入,占有了一席之地。
不過,這還不足以讓她想要主動卷入他們的糾紛當中去。薛明淵和薛沉景在大青山時,便糾葛不休,他們一人的爭鬥持續了百年千年,都未能分出個勝負,這說到底是他們自己的事,哪有旁人插手的餘地。
她如果走上前去對薛明淵說,你可不可以讓薛沉景出來,這和當初薛家父母對著薛沉景求明淵出來,又有何差彆?
隻要確認了他沒有受傷就行了。
虞意又坐了片刻,抬手在燭火上將這張紙化為灰燼灑出窗外,紙灰很快消融於雨水中。
闔窗,滅燈,上榻休息。
東廂燈滅之後,西廂的燈也滅了,薛明淵合衣躺在床上,一夜未睡。
父母的念力終究困不住薛沉景太久,他現在已經取回了尾骨和兩火,這具身軀的實力暴漲,連犼這樣的魔物也臣服在他腳下。
若是再被他取回心火,他便再無所顧忌,能夠完全借助上古大魔遺留之力,令群魔朝拜,再一次登臨魔君之位。
那將又是一場動丨亂。
薛明淵坐起身,從懷中摸出那一枚蓮花傳音玉,渡入靈力,點亮玉上符文。
隻在須臾之間,傳音令接通,對麵傳來蓮夫人清冷的嗓音,詢問道:“明淵,何事?”
薛明淵於黑暗中輕聲說道:“阿姊,想請你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