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 前方的住宅並不遠,他們剛剛踏入那戶人家的屋簷下,暴雨便傾盆落下。
這戶住宅看著門庭高大, 宅院占地極廣, 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應該是大戶人家避暑的彆院。
薛明淵上前叩了三下門, 很快便有門房應聲, 打開了偏門一道窄縫, 聽完他們的來意後,請他們稍等片刻,他先回去稟告彆院的管事。
凡塵中人對於修行之人都頗為敬重, 知道外麵來投宿的是兩個修士,管事立即領著幾個小廝迎出來,打開大門, 將兩人請進院中,熱絡地安排好客房, 將一切都打點妥當才離去。
他們住在同一座客院中,一個東廂房,一個西廂房。虞意體內雷電未消, 進門之後便打坐入定。
鶴師兄癱在窗前的軟榻上, 將長長的脖子搭在窗沿, 看外麵嘩嘩落下的大雨。
這一座客院的造景很漂亮,當中是一座小花園,假山下圈著一個小池塘,塘中幾條鱗片鮮豔的鯉魚被雨水打得躲進假山洞穴底下,時不時有雷光照徹整座庭院,照亮假山下鯉魚的鱗片。
鶴師兄一雙黑豆眼直直地盯著那幾條魚, 口水從尖喙上滴答往下淌,比雨珠子落得還快。
薛明淵倚靠在窗前,能從鶴師兄腦袋頂開的那道窗縫裡,看到盤膝坐於塌上,閉目打坐的人。
她身上偶爾有電弧閃過,牽扯起鬢邊碎發,發下的側顏鍍著屋中搖曳的燭光,輪廓柔軟而秀美,額頭、鼻梁、嘴唇,每一處的線條都恰到好處,即使雨簾遮擋,也難以掩飾窗縫中漏出的美景。
薛明淵按住自己心口,又一次感受到掌下萌動的心跳,好奇地問道:“係統,有勞你告訴我她的好感度是多少了?”
係統應聲作答,“主人,當前攻略對象的好感度為百分之六十八。”
薛明淵詫異地挑眉,竟然這麼高了。
難道是他看錯了虞意?他還以為她會是很難心動的類型,上一次相見,她分明還對他們抱有十足的警戒,渾身上下都好似鍍著一層堅硬的殼,抗拒他們的親近。
那時候的薛沉景也像是一頭被囚的困獸,全然找不到突破口。
在這一段期間,薛沉景到底做了什麼打動了她?
薛明淵單手支額,倚靠在窗沿上,睫毛被飛濺而起的雨霧潤得潮濕,另一手中握著一張櫻色的手帕,手帕上還殘留著藥膏的清香。
他指尖輕輕摩挲著帕子上的刺繡,禮貌地問道:“可以將我回去之後,他們之間經曆的事都告訴我麼?”
係統日日受著薛沉景的死亡恐嚇,終於又等來宿主溫柔的一麵,它聽到薛明淵這般溫聲細語的詢問,歡快地應道:“當然可以,我的主人。”
暴雨打在庭前半枯的芭蕉葉上,劈啪作響,雨簾攏住了這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天地。
薛明淵看著葉邊一圈委頓的枯黃,手中結印,送了一點靈力入內。那枯黃的葉邊便在靈力滋養下漸漸舒展開,重新煥發新綠。
暴雨落了半宿,仍不見停歇之相,對麵的丹頂鶴看魚都看累了,腦袋直接搭在窗沿上便睡著了,屋裡的人消化儘體內的雷電之氣,卸下發釵,散落一頭柔順的長發,準備入睡。
薛明淵聽著係統事無巨細的彙報,聽到它提起新手教程時,便叫它喚出新手教程的麵板來。
上一次薛沉景打開這個新手教程,任務進度進行到第三階段,百日計劃的三十到六十日。
“成為攻略對象心中那個‘不可或缺’的存在。”薛明淵低聲念了一遍教程上的指導,若有所思。
聽係統彙報,在這期間,他的弟弟似乎也並沒有做多麼天翻地覆,足以打動人的舉動。
虞意進了大青山劍境,接受了明昭君的傳承。她在劍境中看到了上一世的他剖離心魔,一次次斬殺薛沉景,她沒有害怕,好感度反而還提升了。
難道是因為對他生出了憐憫之心麼?
若是如此,他們之間的關係能有這樣大的進展,倒也說得過去。當她開始憐憫,那她的心防便很容易打開了。
不過,要從憐憫之心中滋生愛意,會這麼容易嗎?她是這樣容易心動的人?
薛明淵一邊思索,一遍往後翻著新手教程。
【百日攻略計劃第六十至八十日:當你已成功成為攻略對象心中那個“不可或缺”的存在,那麼下一步,離開攻略對象,讓其深刻體會到失去你的絕望和痛苦。
最佳建議參考:假死,死遁。
備注:本新手大禮包裡配備有假死藥劑,請在合適的時機謹慎使用。】
薛明淵看笑了,這個新手教程,確實很懂得拿捏人心。
不過,看上去,他的弟弟還並未完全達成第三階段的成就。相較起來,現在在心海深處痛哭的人,才更加絕望和痛苦,倒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的淪陷。
薛明淵凝目望著對麵那扇窗,腦海裡的思緒便如窗外綴連成珠的雨,即生即滅。
係統偶爾才能捕獲到一點他心中的想法,見他越想越深,忽而喊道:“主人。”
薛明淵被它打斷思緒,很快散儘心中想法,讓眼前雨景占據了自己的腦海,應道:“嗯?”
係統卡殼了片刻,強調道:“宿主在這一段時間的攻略中,確實有很大的進展,他們已經有了非常親密的舉動。”
薛明淵並沒有因為係統的打擾而生氣,溫和地回道:“嗯,你說過了。”
一次是在沉花海中,因為吞入了他的精火而失控。一次是在月神廟後,虞意並沒有立即推開他。所以,她定是對他抱有好感的。
薛明淵不由有些好奇,問道:“好感度是不能拆分開的麼?她對我和沉景,應是不一樣的吧?”
係統沒想到,薛明淵竟也提出了同樣的要求,它為難道:“抱歉,主人,你們生來便為混沌一體,在係統的判定中也是同一人,所以,好感度的計算無法拆分。”
薛明淵頷首,平和地接受了這個回答,並不像薛沉景那樣暴跳如雷,非要辱罵一句係統泄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