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尾聲(2) 讓我見他。(1 / 2)

雷光消散後, 那一條小舟,連同舟上的人都憑空消失了,整片水澤寂靜無聲, 隻剩簌簌的落雪越下越大。

虞意離開後, 兩隻劍靈重新回了青竹劍中,青竹劍上的鋒芒黯淡下去,劍光內斂,好似蒙上了一層灰敗的硬殼, 變為了凡鐵。

鶴師兄趴在水麵上哀鳴, 鶴唳聲在水澤之間一聲聲回蕩, 驚擾得蒹葭不住搖晃。

薛沉景躺在濕透的棧道上,眼神空落落地望著頭頂飄落的雪花,看它們從鹽粒大小慢慢結晶成一片片,雪越下越大, 覆蓋住地麵, 覆蓋在他身上。

係統勸說他回去,薛沉景聽見了, 卻不想動。他不知道該去哪裡, 天大地大,他好像一下失去了方向。

他以前明明什麼都沒有,一個人在這該死的世間遊蕩了一世又一世, 都未曾覺得這樣難熬過。原來得到了又失去, 才是最折磨人的。

她才離開這麼一會兒, 他就受不了了,那要怎麼度過接下來的許多年?

“這是不是還是對我的懲罰,懲罰我曾經作惡多端,罪孽深重, 所以才讓我一次又一次地經曆得到再失去。”薛沉景木然地喃喃自語。

這一世他曾有過父母的愛,但他沒能好好地珍惜,直到他們死後才追悔莫及。他好不容易求來了她的愛,他也知道該好好珍惜,可現實並不允許。

從誕生至今,他好像從未真的如願過。

“為什麼啊?我就這麼罪大惡極嗎?”薛沉景望著灰蒙蒙的天,冰雪在他臉上融化,化成細股的水痕滑落,和他的眼淚混在一起,“如果,從今往後,我都像薛明淵那樣善良,那樣積德行善,舍己為人,絕無怨恨,是不是天道命運就會對我寬容一點?”

“能不能就讓我見一見她?”

係統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天地間隻有簌簌的落雪聲回應他的喃喃低語。

落雪遮蔽了天地,寒意像尖刺一樣侵入他的身體,他的血肉、骨骼都被凍得麻木,意識也被凍得麻木,這樣好像反而讓他好過了一些。

鶴師兄從水裡爬起來,拖著濕淋淋的羽翼撲倒在他身上,丹頂鶴從喉嚨裡發出一些低低的哀鳴,將長長的脖子依偎在他的頸項邊。

鶴師兄從未對他如此親近過。

薛沉景動了動僵硬的胳膊,將它抱進懷裡,慢慢撫著它的背羽,似安慰它也似安慰自己,“彆難過,她會回來的,隻不過需要等一等而已。”

虞意把一切都托付給了他,她的劍,她的家,她的鶴。

他得幫她好好看護著它們才行。

鶴師兄靠在他肩上睡著了,薛沉景用術法驅除了它身上的水汽,耐心地一根根烘乾它的翎羽,然後抱著它回了竹林秘境。

薛沉景安置好鶴師兄,獨自上樓,脫光了身上衣衫,用術法清洗乾淨身體,才鑽進被褥裡,將自己裹進虞意殘留的氣息當中。

他抱著自己的擬足,撫摸擬足上虞意曾留下的標記,閉上眼,深深嗅聞著被褥裡的氣息,想要陷入沉眠。

係統檢測到他動蕩的心海,他心海當中開始生出朦膿的夢境,薛沉景迫切地想要逃避這個現實,他試圖借著虞意還未消散的氣息,用自己全幅心神編織出一個有她存在的夢境,然後心甘情願地沉湎其中。

係統感知到他的打算,擔憂道:“主人,你得學會麵對現實,你這樣逃避是行不通的,你在夢境裡呆得越久就會越難醒過來,到時候阿意回來了,你卻醒不過來了要怎麼辦?”

薛沉景已經考慮不到那麼久遠之後的事了,他總得做點什麼,才能捱過當下。

係統故意在他腦海裡吵鬨,阻止他構建夢境。

薛沉景被它吵得煩不勝煩,惱怒道:“你還不走嗎?任務已經結束了,你還呆在我這裡乾什麼?是想被我找出來磨碎了喂豬嗎?快點滾吧!”

係統:“……”好心當做驢肝肺!

係統沉默了半晌,還是沒能忍心就這麼離開,宿主現在的狀態真的很糟糕,若真的放任他這麼下去,說不定,等它的阿意回來後,就隻能看到一具意識迷失的活死人了。

那怎麼能行啊!

“我是HE係統,我的任務是輔助你和阿意達成HE結局,幸福快樂地在一起,你們現在還沒在一起,我的任務就不算結束。”

薛沉景最終還是沒能進入夢境,今年的氣候異常,從虞意離開那一日起,便開始下雪,雪陸陸續續地下了一個月,越下越大,簌簌的雪將山林都籠入一片蒼茫的白中。

這樣酷寒的天氣,不知道要凍死餓死多少人和獸。

薛沉景起出自己以前存下的金銀,去富庶的大城池中購置米麵糧食,拿回來一家一戶找過去,散發給受災的民眾。

他踩著雪,在山野裡穿行,幾天幾夜都不曾合眼,看到有人家,便隨手給他們丟上一些吃食,也不等對方拜謝,便轉身消失在茫茫雪霧中。

大雪封山,也讓一些野獸難以覓食,薛沉景散儘糧米回程時,碰到一窩饑腸轆轆的幼虎。

他坐在石頭上,指甲劃開掌心,將鮮血送到幼虎初生的獠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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