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進知青點的院子,林青青就碰到隔壁宿舍的人結伴去廚房,她抬手正要打招呼,她們卻冷漠地偏過頭,從她身邊走過。
林青青的手僵在半空,慢慢收起笑容,臉色恢複平靜,才往宿舍走去。
剛進宿舍,林青青就看到王莉的床鋪空了,想到中午李娟說的話,林青青覺得她可能是搬到隔壁去了,沒有多想,拿著飯盒去食堂打飯。
食堂裡隻有一個人打飯,大家便沿著放著飯菜的飯桌排隊。林青青一走過去,就感覺前麵排隊的女知青往前走了點,她剛開始還以為是錯覺,等後麵再來的人也離她遠遠的,他們卻很親近的時候,終於發現不對勁。
林青青皺起眉頭,卻沒說什麼,沉默地排著隊,打完自己的飯,轉身看向食堂裡放著的幾張桌子。
她轉身的速度太快,大家猝不及防,匆忙低頭或者轉頭的模樣被林青青看在眼裡。
李娟和朋友坐在一起,看著林青青欲言又止。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林青青不打算湊過去,拿著飯盒回宿舍。等她快吃完飯,李娟也從食堂回來了,進門就問:“你跟王莉到底吵什麼了?”
一聽李娟這話,林青青就知道今天的異常肯定跟王莉有關,問:“她說我什麼了?”
“你猜到了?”李娟拉了張凳子坐到林青青身邊,驚訝問。
“這麼明顯,我想裝作猜不到都不容易吧。”林青青笑了下說。
“那倒也是。”李娟想起王莉說的那些話,皺了皺眉說,“要說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這情況又比較特殊。”
李娟說著就把王莉下午跟女知青們說的話給林青青複述了一遍。
其實內容跟王莉早上說的內容差不多,基本就是說林青青借著謝大隊長的交代,裝可憐趁機和謝巍頻繁接觸。
李娟說完了還有點好奇:“你真在打謝團長的主意?”
要是之前,林青青肯定一口否認,這會卻反問道:“不可以嗎?”
“倒也不是不行,”李娟麵露猶豫,“隻是你也看到了今天的情況,要是你真打這主意,以後日子恐怕不好過。”
“她們都因為王莉的話那麼看我?”林青青想起今天看到的那
些冷漠或者打量的眼神,但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太信,失笑說,“難道謝同誌是什麼香餑餑?”
李娟看她渾不在意,無奈說:“不是香餑餑,但也差不多了。”
“嗯?”林青青心裡有些疑惑,雖然謝巍長得不錯個子也高,但知青隊也不是沒有相貌好的男知青,總不至於是個女的就對他有想法吧。
李娟卻隻是用“你還太年輕”的眼神看林青青一眼,說道:“你了解謝團長的情況嗎?”
“知道一些。”林青青說。
但李娟覺得她不清楚,將謝巍的情況一一列出來:“我們先說謝家,謝團長兄弟姐妹四個,大哥就是大隊長,二哥在縣高當老師,她妹妹聽說是進了省文工團,兄妹四個都有工作,就是在城裡,這家庭條件也很過得去了。”
林青青聞言點點頭,謝家人的確有出息。
“再說謝團長自己,他十八歲當兵,現在已經是團級乾部,你知道團級乾部意味著什麼不?”李娟問道。
林青青對軍人不太了解,隻隱約知道副團是道坎,三十歲前升上去大有可為,三十歲後就不一定了。但能走到哪一步,林青青也不大清楚,但這麼一想,女知青因為王莉幾句挑撥的話視她為眼中釘也不奇怪。
但李娟說的和林青青想的方向不太一致:“團級乾部家屬是可以隨軍的,聽說上麵還會給安排工作。”
說完後李娟歎了口氣:“你可能不太知道我們這些知青的情況,大隊裡的人覺得我們是城裡人,還讀過書,遲早會回到城裡。可你也看到了,王姐六八年就來到興豐大隊,五年過去了,回城的希望依然渺茫。”
“還有王莉,聽說她爹還是個乾部呢,當初就想把她留在城裡,連工作都找好了,可臨了被人舉報,還是收拾東西來了。她剛來的時候眼睛都快哭瞎了,隔三差五給家裡寫信,就盼著她爹能把她調回城裡。結果呢,到現在她都沒能回去。”
能在城裡當工人吃供應糧,誰願意下鄉種地?他們這些知青說是為了主席號召,實際上都是沒辦法了才來。來了也想回去,隻是公社每年回城名額就那麼兩個,大家爭破頭也不定搶得到,所以知青中不乏走了歪路的。
興豐大
隊就有這樣的例子,是跟王鳳霞同年下鄉的女知青。為了回城被前書記的兒子給糟蹋了,結果卻回不了城,跟人鬨起來被謝寶山給撞見了。當時前書記本想將這件事壓下去,但謝寶山沒答應,還是告到了公社。最後那名姑娘倒是回城了,前書記卻被擼了下來,兒子也被送去勞改了。
那次後,興豐大隊大隊部再沒人敢起心思,女知青看到事情發展,有蠢蠢欲動的也放棄了。
可農村日子難熬啊,他們在城裡的時候不說十指不沾陽春水,重活總是沒乾過的。下鄉幾年,臉黑了皮膚也粗了,更彆提兩隻手,更是糙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