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閉的環境裡太久了, 門市部的這些售貨員已經不怕自己升不了職,他們怕的是自己沒升職,後來者升職了。
所以前幾天林青青連跑幾次三樓,大家才那麼緊張。後來聽說是要增加新的成衣櫃台, 想到新櫃台八成由林青青管, 大家猜放下心來。
但他們沒有想到,新櫃台雖然由林青青管著, 可生產這個櫃台所賣服裝的服裝廠的人, 卻和林青青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意味著什麼?
大家又開始不安起來。
隻是心裡再多想法,當著高主任的麵他們也不敢表現出來, 因此高主任對此全然無知,帶著謝寶山看完門市部所有櫃台後, 看時間不早了提議說請謝寶山吃飯。
謝寶山雖然是大隊乾部,但從沒因公請人吃飯或者被人請吃飯, 所以借口說跟彆人約了吃飯, 婉拒了高主任的邀請。
高主任聽後也沒有堅持, 隻將謝寶山送出去搭車就回去了。
說來也巧, 車上的售票員又是李春英,她看謝寶山和林青青一起上車問:“謝團長今天沒休息?”
“我跟大哥找我們主任談事, 他沒有過來。”林青青解釋說。
李春英雖然不知道談什麼事, 還是哦了聲說:“這樣啊。”又說起昨天的事, “我看見大哥第一眼就覺得和謝團長相像, 一問果然是來找謝團長的!”
謝寶山說道:“昨天多謝你了。”
“不客氣,我跟林同誌謝團長都熟, 自家人!”李春英擺手笑道,又說時間差不多了,問他們中午吃什麼。
林青青說:“早上出門前買了菜, 現在回家去做。”
“嗯,飯菜還是自己做的比較好,”李春英說道,“要不是要上班,我平時也了樂意在家自己做。”
“是啊。”林青青笑了笑,問她上班忙不忙。
“忙倒是不忙,反正我閨女也大了,給她錢知道帶著弟弟去食堂吃,用不著我管。”李春英笑著說。
城裡和農村還是不一樣,早些年搞大煉鋼,公社大隊裡搞起大食堂,農村好些人家把鐵鍋都砸了。結果大食堂沒搞幾年就開不下去了,又讓人自己在家做飯,到現在也就農忙的時候開兩三個月,平時上工在忙都得在家做飯。
反倒是城裡,雖然也能在家裡做飯,可大食堂也開著,能省不少事。
林青青笑道:“那還挺好。”
說話間就到了軍營大門口,車上的人下去大半,又上來三兩個。其中有對年輕夫妻,男人看著三十上下,穿著一身綠軍裝,上衣四個口袋,腰帶是革製武裝帶,腳上是擦得鋥光瓦亮的皮鞋,顯然是軍官。
女人則二十五六的模樣,穿著條白色連衣裙,頭上戴著紅色發箍,頭發披散著,看起來斯文秀氣。
林青青女人總覺得有些眼熟,但她又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便安穩坐著。
倒是李春英因為乾著售票員的工作,家屬院裡大多數人都認識,笑著跟人打招呼,喊道:“許營長,喬同誌你們回家啊?”
“是啊。”喬語笑著說,剛好坐到林青青後麵的第二排。
而許營長則在經過靠過道坐著的謝寶山身邊時腳步頓了頓,眉頭微皺卻什麼也沒說,坐到第二排過道的位置上。
看他們坐下,李春英想起來指著林青青說道:“這是謝團長媳婦,你們見過沒?”
林青青沒有轉頭,所以不知道後麵女人什麼表情,隻聽她聲音細細柔柔的:“是前段時間搬進十八棟的謝團長?”
“不是他還有誰!”
“我好一段時間沒回家屬院,還沒見過。”
李春英笑道:“那今天湊巧,正好在路上碰見了。”說著看林青青一臉疑惑,她一拍腦門說,“看我,來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許營長,這是他媳婦喬語同誌,也是祝你們十八棟的。”
其實剛才聽他們的對話,林青青已經猜到了,隻是不敢確定而已。此時確認是鄰居,林青青轉頭笑道:“你們好,我叫林青青,是謝巍的妻子。”
聽說她叫林青青,喬語麵露驚訝,卻沒說什麼,隻笑了笑說:“我叫喬語,這是我丈夫許超。”
許超衝林青青點了點頭,看向謝寶山問:“這位是?”
“這是我丈夫的大哥謝寶山。”林青青介紹說道,“他來這邊辦事。”
謝寶山聞言便轉身和他們打招呼。
許超恍然大悟,看著謝寶山說道:“難怪我剛才看謝同誌覺得眼熟。”
“是吧,我看謝同誌第一眼,也覺得像謝團長。”李春英說起昨天碰到謝寶山來坐車的事。
喬語聞言淺笑說道:“這也是緣分。”
聽見她說緣分,李春英便想起林青青每次坐車都碰見自己的事,笑著和許營長夫妻倆說起來。說著想到林青青參加鋼廠考試,而喬語就在鋼廠上班的事,還想問她們有沒有遇見。隻是她話還沒問出來,班車就到了終點站。
李春英不得不站起來喊:“到站了,要下車的快下車!”喊完就忘記自己要問的話,隻顧著和林青青他們道彆。
……
林青青他們在車上的時候看著聊得熱火朝天,實際上都是李春英在說。而林青青和許營長夫妻倆都不是熱絡的性子,之前也沒見過,下車後自然無話,隻是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回到十八棟。
今天於秀紅夫妻倆也休息,他們進院子的時候,謝巍正和陳營長站在院子裡說話,於秀紅則坐在飯桌旁盯著陳建邦寫作業。
看到他們一起回來,於秀紅麵露詫異:“你們這是?咋湊到一塊了?”
“班車上碰見的。”林青青笑著說道。
謝巍和許營長夫妻倆打了聲招呼,而陳營長和他們打過招呼後又對謝寶山喊了聲“謝大哥”。陳營長昨天回來得晚,謝寶山不認識他,看了謝巍一眼,謝巍便走過來介紹說:“這是陳愛國陳營長,住我們家隔壁。”又問謝寶山和許營長是不是已經認識了。
謝寶山說道:“班車上售票的同誌給我們介紹過。”
謝巍聞言麵露疑惑,林青青解釋說:“車上售票的是李大姐。”
聽說是李大姐,謝巍也不奇怪了,說道:“原來是這樣。”
寒暄過後,許營長夫妻倆回自己家去了,林青青則進廚房準備午飯。謝巍卻沒跟進去,站在門外問謝寶山:“事情談得怎麼樣?”
“挺順利的。”謝寶山說道。
陳愛國從於秀紅口中得知謝寶山這次過來時有事要辦,雖然不清楚具體是什麼事,但他並不是好奇心很強的人,聽他們兄弟倆的對話沒有追問,隻問:“謝大哥這次過來,準備待多久?”
謝寶山這次過來沒打算多待,因為大隊和服裝廠都需要他來做決定,所以打算合同簽訂就回去。隻是供銷社沒有打印機,高主任得找彆人打合同,一拖就要到下周一了。
謝寶山想了想說:“順利的話下周二吧。”
“這麼快就要回去?”陳營長麵露詫異問。
於秀紅聽見他們的對話也說:“是啊,難得來一趟,謝大哥你不在這裡多待幾天?”
“待不住了,隊裡一堆事等著我。”謝寶山擺手說道。
陳愛國好奇心不重,於秀紅卻是個愛打聽的人,聞言好奇問:“謝大哥你在家乾啥的?這麼忙啊?”
都是謝巍的鄰居,謝寶山沒有藏著掖著,說道:“我在大隊部做事,另外在我們大隊服裝廠擔任了職務,這次過來也是為了服裝廠的事。”
“哎呦,那你是乾部啊?”於秀紅說道。
按理來說,一個大隊乾部不值得於秀紅大驚小怪,畢竟她自己男人就是軍管乾部。但她在家屬院裡住著,鄰居不是營長就是副營,哦,現在還搬進來個團長。所以哪怕於秀紅天天想的都是自家男人轉業後,能去公社當一把手還是二把手,但她心裡其實沒把營長這級彆看得太厲害。
而因為她隨軍前在大隊裡不出挑,看見大隊乾部也打怵,所以隨軍好幾年了,還是覺得大隊乾部不得了,才有這樣的反應。
這樣的態度有點矛盾,但於秀紅身在其中不覺得,但外人聽著總有點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