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對方是巴不得趕緊結束這跟她的互相折磨。
“那我可以開門嗎?”鑒於他什麼都彆碰的要求,她十分自覺地問。
豎鋸:“……”
他開!
這次用不著她動手,木門在機關的作用下緩緩開啟。
林柚發覺門後的天花板比起之前那幾個房間要低了很多,幾乎是踮起腳尖再伸直手臂,隻再差一個手掌長度就能夠到的那種。
“啪”的一聲,迎麵驟然亮起的強光刺得她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
好不容易漸漸睜開眼,由於光照實在太過強烈,林柚隻得用餘光向上瞄了一眼,看見上方布滿了強光燈。
不僅僅是刺眼。
這大約是那種取暖燈泡,離得這麼近,不一會兒就能覺出散發到臉上的熱度。
“這是最後一關。”
豎鋸說:“我改裝過它們,三十分鐘足以讓人脫水。能關掉這些燈的開關在那邊的鎖後,但能開鎖的鑰匙藏在其中一隻燈泡裡。”
這是要去徒手一隻隻摘滾燙的燈泡?
不過,要她關燈……林柚想,恐怕還有一層彆的在裡麵。
她想起豎鋸的一句話。
——“她向來自詡正義,卻從來不審視自己在暗中做的事。”
這應該不是無意中提及的。
審視自己?
在暗中?
她看到角落裡還有一隻小小的保險箱,恍然明白過來。
好了,這下除了為了不被烤死,又多了一條得關掉這燈的理由。
也怪不得豎鋸要她把東西全都丟在上個房間,這是怕她又來一著。
不過,誰說沒了那個就不行了?
林柚一揚手,驟然攤開的圖鑒中,一張卡牌蹦進了她手中。
她看看卡麵,一挑眉。
——正好。
“彆忘了我說過什麼,”這下終於看清她的動作,豎鋸警告道,“如果你再讓——”
“放心,我記得。”
林柚輕鬆道:“你也記著你說過的是什麼就好。”
豎鋸:“???”
卡牌落地,轉瞬間出現在眼前的是臉上繃出詭異笑容的殺人狂。
“你彆動,”林柚劈手奪過他抱著的斧頭,“拿來。”
SMILE:“……?????”
他茫然地看著自己新拿到、還沒怎麼捂熱乎的斧子易了手。林柚掂掂分量,後退兩步,徑直用力向上一揮——
“嘩啦”一聲,她頭頂那一片的燈泡滅了大半。
被斧頭砸碎的玻璃碎片全落在了地上,林柚用腳尖踢了踢,隨意把它們攏作一堆。
豎鋸:“…………………………”
“我沒有讓他出手啊,”林柚聲明道,“砸燈泡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乾的。你隻規定了這兩條。”
豎鋸緩緩向後靠在椅背上,深呼吸,再深呼吸。
他是有原則的,說出來的話是硬著頭皮也要認。
“對,”他說,“我說的。”
有他這句話作保,林柚又揮起了斧頭。SMILE在一旁呆呆地看著,看她幾下打碎了大半的燈泡,房間立時昏暗下來。
再次偏頭躲過燈泡的玻璃渣,林柚清楚地看見有一把小拇指長的銅鑰匙一同落進了碎玻璃堆裡。
但現在也用不上它了。
她用鞋擋了擋,也把這一堆掃到邊上去。
現如今的房間裡黑了大半,林柚自上而下地觀察起自己。
豎鋸說的近乎於字麵意思了,她脖子上那項圈的最後一把鑰匙就在那保險櫃裡,而保險櫃的密碼——
該是在她自己的身上。
前後上下掃過一圈,然後林柚才看見手背上丁點淺淺的黃色。
她一愣,意識到自己思維跑偏了,第一反應居然是去看更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反而忘了手背。
左手手背的數字在黑暗中散著淡淡的熒光。
——62442。
林柚盯著這串數字。
如果換個人,再真在上一關聽了豎鋸的話,肯定會為保全慣用手而選擇切掉不慣用的那隻手。
她是右利手,數字就標在左手手背。要是這時沒了左手就意味著找不到最後的密碼,還是隻能留在這房間裡等死。
再想想第一關,要她下水去找鑰匙。如果這顏料不防水——
林柚搖搖頭,也不想這些了。
反正,是她贏了。
她對著保險箱的表盤轉出那串數字,箱門的鎖栓彈開,裡麵果然躺著一把和她之前用的那兩把差不多大小的鑰匙。
林柚將它插入最後那個鎖孔。
這回不僅僅是示意開鎖的輕響。項環自中間彈開,林柚取下項環,在內側看到一點小小的針尖。
把它扔到那堆玻璃碴子裡,她將斧頭也遞還給SMILE,後者這才安心地抱著斧子消失了。
也就是在這時,隻聽“吱呀”一聲。
林柚猛地回頭。
一道暗門打開了。
這偽裝工作做得極好,哪怕是在那樣的強光下,她也沒有發覺它的存在。但此時此刻,它就這麼大開著。
隻聽細微的金屬摩擦聲,木偶比利穿著一身小西裝,蹬著它的紅色三輪自行車出現了。
“呃,”林柚問,“你終於改了主意,準備把木偶送我了?”
還帶送貨上門的。
豎鋸:“……”
比利蹬小三輪的動作一停。
“不,”它胸前彆著的擴音器裡,豎鋸的聲音惱怒地拒絕道,“這隻是慣例環節。”
哪怕中間出了這麼多岔子,畫風跑偏了這麼多,在遊戲最後這麼來上一番是他最後的堅持。
“恭喜你。”
木偶一邊向前騎一邊嘴巴張張合合,那白漆漆得光滑的臉龐在黑暗中使人脊背發毛,“你還活著。”
它兩條腿緩緩地蹬著腳蹬,僵直的上半身隨之搖搖晃晃。
林柚:“那什麼——”
“你,”比利的眼珠通紅,光看它的樣子,仿佛就能看出豎鋸現在有多氣不順,“聽我說完。”
林柚:“……”
好好好,她閉嘴。
“人活著多半不知感激。”
看她安靜了,比利繼續向前蹬著小三輪,“但你——”
豎鋸的聲音一頓。
木偶突然蹬不動自行車了,林柚默默看著比利的一條腿又向前抬起試了試,依舊沒踩動。
裝著針孔攝像頭的猩紅眼珠向下轉動,於是,屏幕另一邊的豎鋸也看到了——
一片當了漏網之魚、沒被掃到旁邊的玻璃碎片嵌進自行車的車胎,它再一蹬下來,紮得更深了。
三輪車的前胎,在他們的注視中緩慢地癟了下去。
估計是想起什麼,木偶抬起腦袋,望向林柚。
“我本來想提醒你。”
對上它的目光,後者一攤手,“你不讓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