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彥亭低頭一看懷中的銀子,再想起女兒期盼的目光,頓時腳一軟,連忙扶住了旁邊的柱子。
今日才初七……
唉,今日怎麼才初七呢?
寧暖一進屋子,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和寧母說這個好消息:“爹說了,要給我買首飾呢。”
寧母搖頭:“他哪裡有那麼多錢。”
“是爹說的話,從來都會實現的。”寧暖笑著在她身旁坐下:“就看爹是要委屈我,還是要委屈二叔他們了?”
她說完,又想了想:“娘,你要不要將爹房中值錢的東西都收起來?”
“都收起來了,他拿什麼去當?”寧母說:“等他全都當完了,沒什麼能當的東西了,到時候寧家人自然不會給什麼好臉色,不用太心急,隻需要等著就行,我現在將他屋中的東西拿走了,他以後還要來怨我。”
寧暖點了點頭,又說:“不知道爹爹什麼時候才能醒悟過來,若是二叔他們真對他好,才不會整天想要這從手裡摳銀子了。”
寧母歎了一口氣,道:“這之前,還得先委屈你一番。你被寧晴寧昕那麼汙蔑,娘都知道了,現在卻還隻能讓你擔著這樣的名聲。”
“那就再等等便是了。”寧暖笑了笑:“若是名聲變好了,恐怕她們又要是視我做眼中釘,我倒是想要在娘身邊多陪娘幾年,若是我出嫁了,家中就隻有娘一個人,以後二嬸他們再來找娘的麻煩,娘該怎麼辦?”
寧母感動不已,心中卻不是這麼想。
她心道:等找到了好人家,當然要先將你的親事定下,早點將你嫁出去。
若是不早點定下,她的阿暖這般好顏色,又被那安王看上了可怎麼辦?到時候聖旨一下,她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讓皇上收回旨意的。可要是阿暖身上已經有了婚約,那安王就算是再混不吝,也不至於做出強搶的事。
……
寧彥亭隻得到了四十兩銀子,連買寧彥海說的漱石先生的畫作都不夠,他回去將屋子裡翻了又翻,卻是怎麼也翻不出多餘的錢來。
一早就答應好了弟弟,說是第二天就將錢送過去,可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卻還是沒湊到足夠的錢。
寧彥亭心中慌張,自覺沒有辦法滿足寧彥海的要求,更加不敢接到寧彥海的質問,到了第二天早上,天才剛微微亮,他竟是直接出門去了,離開時背影更像是落荒而逃,生怕會被抓住。
寧彥海左等右等,怎麼也等不到他送錢過來,這才忍不住親自去找他,誰知卻撲了個空,頓時氣急不已。
可上完了早朝,到了府衙,寧彥亭也還是憂心忡忡的。
不隻是弟弟,還有女兒的首飾呀。
早上雖然是逃出來了,可晚上他還是要回家的。
若是弟弟問起來,他也還是拿不出足夠的銀子來,可若是女兒問起來,他也還是拿不出首飾來。
一想到會接收到女兒和弟弟的失望目光,他就覺得焦心不已。
等到正午,寧府送過來午膳,他也食不下咽,為銀錢的事煩憂。他正吃著,忽地聽到同僚的聊天,似乎是提起了當鋪。
當鋪?
是了!他還可以去當鋪啊!
寧彥亭眼睛一亮,等用過午膳以後,立刻解下身上的玉佩,差人去當鋪換了銀子回來。
回家之前,他先去了一趟首飾鋪。大手筆地買了最好的一套首飾,然後又去買了女兒和弟弟要的書和畫,最後才回了家中。先去女兒屋子裡送了首飾,果然得到了女兒十分驚喜地道謝。
等驚喜完,寧暖便立刻擔憂起來:“這一定很貴吧?爹爹,您的銀錢還夠花嗎?”
寧彥亭慈愛地道:“夠,當然夠,阿暖乖,爹爹怎麼會讓你擔心這個,以前是爹爹的疏忽,現在反倒是讓你擔心了,你放心,以後爹爹一定會會時常給你買東西的。”
寧暖自然是欣喜不已,連忙和他道謝。
得了女兒一籮筐的感謝,寧彥亭這才抱著漱石先生的話去找寧彥海。
寧彥海一整天都沒有什麼好臉色,見他出現,臉色更差。
他陰陽怪氣地道:“原來大哥還記得我,我今天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大哥送銀子過來,還以為大哥將我忘了呢。”
“怎麼會。”寧彥亭殷勤地將手中畫卷展開:“三弟,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過來。早上是我出門的急,一下子將這件事情給忘了,這不是,想著三弟你等了一天,我就直接去幫你買了過來,也省得你白跑一趟。”
看到那副畫作,寧彥海臉色更加難看。
他想要的怎麼可能真的是漱石先生的畫作,隻不過是找個由頭讓寧彥亭補償自己的私庫而已!
可現在好了,畫有了,銀子卻飛了!
一想到他還要將去見將這畫作賣出去變現,中間還有這麼多麻煩事,反倒不如直接收到銀子方便。寧彥海臉色更加難看。
心情不好,他也沒有給寧彥亭什麼好臉色,沉著臉收了畫,便找了個由頭將寧彥亭趕了出去。
寧彥亭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心情也不大好。
若是換做平時,寧彥海對他這種態度,他當然也不會覺得什麼。可他來之前,是先去見了寧暖,女兒的激動高興還在眼前,那一聲聲感激,喊得他心中舒服的不得了。這漱石先生的畫作,比阿暖一套首飾還貴,偏偏弟弟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說。
這其中差彆待遇太大,讓寧彥亭心中覺得很不好受。
他沉著臉,一回到院子裡,就見寧朗飛奔而來,驚喜地在他麵前站定,喊道:“爹!”
“什麼?”寧彥亭沒好氣地應道。
寧朗毫不在意,繼續道:“我聽說你給阿暖買首飾啦!”
“是啊。”
“那爹,我最近也看中了一樣東西,你可不可以幫我買來?”
寧彥亭臉色一沉,立刻想到了給他差臉色的弟弟。
一抬頭,再看到兒子滿臉期待的模樣,他一句應答又堵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心想:阿暖與朗兒平日裡從不求他,一旦有什麼需求,一開口,總是說一番祈求的話,態度更是殷勤的不行。可他的兩個弟弟呢?好似一直都是理所應當的樣子,仿佛他給他們買東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他又想起了妻子的話。
是了,為什麼兩個弟弟總是讓他出銀錢呢?
“爹,爹。” 寧朗叫他:“你還沒說,你答不答應呢。”
寧彥亭回過神來,看著他眼中的殷切,心又軟了下來:“你想要什麼?”
寧朗眼前一亮,立刻給他報了好幾樣東西。雖然多,可都是不貴的小玩意兒。
和弟弟一點也不一樣!
寧彥亭一口應了下來,習慣性的往袖子裡一掏。
——掏出了三文錢。
寧彥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