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連忙搖頭,口中仍然還是那一番話:“這是王爺借給寧姑娘的書,得讓寧姑娘親自來還。寧公子若是不答應,不如去找王爺親自說,不然,奴才要是貿然接了,萬一王爺怪罪起來,奴才可擔待不起。”
寧朗哼了一聲,隻得去屋裡尋人。
他順著小廝的指示,到了楚斐的臥房外,伸手敲了敲門,卻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裡麵楚斐應聲。
“你們王爺人呢!?”
小廝也是納悶。“奴才方才來的時候,王爺還在屋中躺著,怎麼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見了?”
寧朗氣急,轉身想要回去,可捏著手中的書,又想起了還在等著的妹妹。他倒是想回去,可他要是不將書還回去,還到安王的手中,豈不是又給安王一個接近阿暖的借口?若是這次回去了,下次說不定真的是阿暖過來了。寧朗又隻好忍耐了下來,陪著小廝一塊兒找人。
而楚斐呢?
兩個院子隔著的那堵牆邊,楚斐揮退了所有人,撩起袖子一個人爬了上去。
按著這幾天的記憶,寧暖就住在他的隔壁,等寧家人下了山以後,他以後想要再見阿暖,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若是從上輩子開始算,自從寧暖去世以後,他就再也沒見過阿暖,雖然日夜思念,可是日複一日,卻是越來越想,連每日夢見了都舍不得醒來。如今好不容易能有機會再見到寧暖,還是個活的,一想到阿暖就住在他的隔壁,就讓他心中所有情緒都翻騰了起來。他在屋子裡翻來覆去想了許久,到底還是沒忍耐住,偷偷摸摸來偷看了。
就一眼,就看一眼就行。楚斐在心中想:他就看這麼一眼,等阿暖下山以後,就再也不去打擾阿暖就是了。
楚斐在心中做了好一番心理準備,才又滿心期待地去往牆上爬。
寧暖坐在院子裡,等著寧朗回來。院子裡隻有她一個人,寧朗出門去了,香桃也去外麵叫江雲蘭,山上又安靜,什麼聲音都清楚的很。她怕等得無聊,又特地拿了一本書坐在院子裡看,正看到入迷處,忽然聽懂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寧暖扭頭順著聲音看去,餘光瞥見牆頭出現了一個玉冠,她一愣,立刻認出了玉冠的主人是誰。寧暖下意識地蹙起了眉頭,她站起來,就要往屋子裡走,隻是她才剛站起,卻見那玉冠在牆頭躊躇了半晌,竟是又直接退了回去。
寧暖:“……”
楚斐臨到快見到了人,卻又生出了膽怯。
他對阿暖情根深種,若是見不到也好,見不到,雖然惦記著,可也能忍住。萬一見到了,好不容易再見到了阿暖,他要是沒忍住,這麼久的感情如洪水開閘一般傾瀉而出,這閘開了,萬一關不上了可怎麼辦?
而且他才剛下定了決心,這輩子要離阿暖遠遠的,不能再靠近,不能再連累她,哪能話才剛在心裡說完,又立刻反悔?
可他都重活了一回,若是連阿暖都見不到,豈不是可惜了?
楚斐猶豫不已,在原地糾結地轉了好幾圈,深呼吸做了好一番心理準備,這才又撩起袖子,重新往上爬。
他心狠狠道:就一眼,隻看了一眼,全當是為了上輩子的執念。再說了,他也就趴在這牆上看看,若是阿暖在屋子裡,他也還是見不著。
是了,萬一阿暖在屋子裡呢?
楚斐的心忽然定了下來,好似給自己找到了理由,直接一鼓作氣爬了上去。
等他在牆頭坐穩,抬頭往對麵院子裡看去,一抬眼,卻是正正好好與寧暖的視線對上。寧暖站在院中,瞪圓了眼睛,嘴巴微張,驚訝地看著他。
楚斐:“……”
楚斐一時頭腦空白,半天找不回自己的神智。
若是從上輩子開始算,他已經是很久沒有見到阿暖了。自從阿暖去世以後,他便日夜思念著阿暖,可無論他如何思念,也再見不到活的人,更彆說眼前的寧暖比之他記憶中的還要年輕,還有有生氣,是他當初一眼相中了,從此再也不能忘懷的模樣。
楚斐張了張口,隻覺得喉嚨口被什麼堵住,又澀又痛,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楚斐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他深呼吸了好幾次,眼看著寧暖又慌忙要躲開,頓時一驚,下意識地出聲叫住了她:“阿暖……”
“你叫誰阿暖呢?!”
寧朗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有如石破天驚,如同一道響雷在他身後炸開,頓時將楚斐嚇了一大跳。
連寧暖也被嚇了一大跳,驚慌地朝這邊看了過來,楚斐還想要說點什麼,自己的腳卻被人用力拉了一下,他一時沒穩住,手臂下意識地在空中劃了兩下,直接往後栽倒了下去。
“撲通”一聲,楚斐隻感覺天旋地轉,後腦勺陣陣劇痛傳來,他眼前一黑,等再恢複目力時,他睜眼看去,眼前是湛藍的天空,緊接著,臉色青黑的寧朗往前走了一步,彎下腰,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楚斐:“……”
什麼悲春傷秋,都被他咽回到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