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到了準確的消息, 江雲蘭也沒有急著出手。
她先去打聽了一番柳夫人近日的動態,聽聞她又和某位夫人來往忽然變得密切,也不難猜出來,柳夫人這是見寧家這邊沒法下手,又打起了彆人的主意。
將自己已經失了清白的女兒瞞著嫁給其他青年才俊,若是此事沒有被發現也就算了, 若是被發現,親家也能變成仇家。雖然江雲蘭也沒想出來柳夫人會如何應對,可她也不準備乾看著。
柳夫人妄圖結親的也是一個大戶人家,這樣的人家, 對名聲也看中的很。顧忌著柳小姐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最後也沒有入他們寧家,不算是吃虧。因此江雲蘭也沒有直接將這件事情捅出來。
索性劉小姐和她的表哥還有著聯係, 因此她也沒有與寧暖說,自己偷偷派人讓柳夫人意圖定親的人家的下人撞見了柳小姐身邊丫鬟偷偷遞信的事情,那下人納悶不已,剛開始也沒察覺, 回頭與主人家一說,那戶人家便立刻上了心。
之後的事情, 江雲蘭也沒有再管了。
隔了好多天,她再去打聽的時候, 才聽說柳小姐的親事又告吹了。
哪怕柳夫人瞞得再死, 可柳小姐和她的表哥既然還有來往, 隻要細心查, 定然能查出痕跡。很快,柳小姐和她表哥的事情便敗露了。那邊也顧忌了情麵,沒有鬨得太大,可到底還是與柳家生了嫌隙。
柳夫人也再也不敢想著將柳小姐嫁給誰,聽聞她還與表哥有著聯係,心中震怒,更是直接將柳小姐送出了京城去。
等事情塵埃落定了,江雲蘭才找了個機會,將這件事情告訴家裡人。
寧朗長舒一口氣,道:“幸好,要不是有人提醒,恐怕那人就要被坑了。”
“那柳家人也真是大膽,連這事情也敢瞞下,要不是……”江雲蘭頓了頓,忽然道:“可安王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眾人麵麵相覷,誰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寧朗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他不但知道這件事情,連咱們家做了什麼都知道的,那柳夫人托寧晴來和老夫人說,老夫人又和你說,拐了這麼大一個彎,你前腳剛拒絕,他後腳就知道了。”寧朗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他忽然想到了一回事。
在自己重生回來之前,“他”與安王交好,被關在家裡頭禁足的那段時間裡,安王可是天天和他傳信。他連信使的模樣都沒見著我,隻要將信夾在窗戶上,自然就有人來拿走。這麼說,安王豈不是在他們家中放了人,每天都盯著他們家的一舉一動,神不知鬼不覺的,他們做了什麼都會被發現。
寧朗悚然一驚,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連忙道:“娘,我明天去問問安王,我親自去問一問他,不就知道了。”
江雲蘭也是心有戚戚然。
寧暖探究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說什麼。
寧朗沒等到第二天,當天晚上,就試探著寫了一封信,按照以前的路子夾在第三扇窗戶上,然後他急匆匆地換了衣服躺下,吹了燈,卻也不睡,隻凝神去聽外麵的動靜,連躺下來的姿勢都十分彆扭,正好是一個他可以看著那邊動靜的角度。
寧朗瞪得眼睛都酸了,總算是等到了一點動靜。隻見窗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快的仿佛是他眼前產生了錯覺。寧朗不敢怠慢,連忙爬了起來,走到窗戶前一看,夾在窗戶上的那封信可不就是不見了蹤影?
等不及安王的回信,第二日一早,他派小廝去書院那邊請了個假,急匆匆地便朝著安王府方向跑了過去。
江雲蘭今日約好了要和趙夫人出門,也是一大早就出門了,寧彥亭更是如此。用過早膳以後,寧家便隻剩下了寧暖一人。
她看著天色正好,而花園裡春花開得正盛,來了興致,便讓下人們在花園擺了桌子,自己抱著畫卷和材料,乘興去花園作畫。
隻是工具才剛擺好,紙上才剛畫了個雛形,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就到了她的麵前,也不行禮,直接道:“大小姐,老夫人傳您過去。”
寧暖頭也不抬,沒有理會,自顧自繼續畫。
那丫鬟瞪大了眼睛,剛要發作,卻被香桃眼疾手快地攔下,拉到一旁立規矩去。如今香桃的位置沒變,仍然是寧暖身邊的丫鬟,可自從江雲蘭掌家以後,連氣勢都高了不少,自覺不能給自家小姐丟麵子,有事沒事就去找江雲蘭身邊的大丫鬟討教,還隱隱有了丫鬟中的頭頭的意思。
等寧暖收筆時,老夫人派來傳話的丫鬟整個人都蔫了,懨懨的,哪裡有方才趾高氣昂的意思。
香桃立刻湊了過來,嘴裡的好話接連說個不停:“小姐可真厲害,小姐這花畫得跟真的似,奴婢一晃眼,差點沒認出來。”
寧暖失笑,讓小丫鬟將東西收了,這才看向過來傳話的人:“老夫人叫我?”
丫鬟蔫蔫地道:“是,小姐,老夫人傳、請您過去。老夫人原先是想要找夫人的,可夫人不在家,便讓奴婢來找您了。”
寧暖點了點頭,帶上香桃去了。
她方一踏入老夫人的屋子,還未站穩,便感覺眼前一花,緊接著,瓷器碎裂的聲音在她的麵前響起,寧暖一垂眸,就看到一隻茶杯碎在自己的腳邊,滾燙的熱茶立刻在地上暈染出了一灘,還有幾滴濺在了她的鞋麵上。
寧暖頓時蹙起了眉頭。若是她方才走得再快一些,這杯子可就是砸到她的身上了。
自打分家以後,老夫人便一直安居在後院,被好吃好喝的供著,也不曾找過什麼麻煩,如今是憋了一肚子火,特地來找她出氣來了?
寧暖心中有了定數,再抬起頭來,眼神也有些冷。她看了坐在老夫人身邊的寧晴一眼,寧晴一和她的視線對上,便立刻心虛地移開了眼睛。
寧暖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
“老夫人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要與我說?”寧暖盯著寧晴道:“可彆是聽了某些人的話,便不管不顧地找我問罪來了。”
老夫人難道動了怒:“如果不是晴兒來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做出了這種事,你做了錯事不承認,如今竟然還有臉麵在這裡威脅晴兒?”
寧暖笑了一下:“老夫人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
寧晴看了老夫人一眼,這才大著膽子道:“暖姐姐可彆裝傻,這所有事情的經過,我可都和奶奶說了,你要是早點認錯,奶奶還能原諒你,不然,奶奶生氣了,就算是我想要勸,也是勸不住的。”
連話也說了好幾句,可坐下來這麼久,也沒有人端茶上來。
香桃想要說點什麼,被寧暖看了一眼,攔住了。
她依舊道:“我隻知道我被老夫人叫來了這裡,如今進了門,到現在連一口熱茶也沒有喝著,你就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卻什麼事情也沒有說,隻說我做錯了,彆說我錯沒錯,連事情也不與我說清楚,堂妹還真是不客氣。”
寧晴臉色變了變,又朝著老夫人看了過去。
老夫人揉了揉額角,才沉著臉道:“我聽晴兒說,柳夫人想要讓她的兒子與你定親,是被你拒絕了。”
寧暖頷首:“如果說的是這件事情,那我的確是拒絕了。”
寧晴立刻來了底氣,得意地道:“暖姐姐還說自己沒做過。那柳公子是工部尚書柳大人家的公子,柳夫人看中了暖姐姐,特地讓周夫人過來和我說,讓我給暖姐姐帶話,可暖姐姐倒好,不由分說就拒絕了,且不提那是工部尚書,柳夫人特地傳話,暖姐姐好生不給麵子。”
香桃端了茶過來,寧暖接過來喝了一口,又不甚在意地道:“聽你的話,我好像還錯了第二處。”
寧晴更加得意:“可不是嘛,那柳夫人不計前嫌,又想著堂哥,想要將女兒嫁給堂哥。堂哥是什麼樣的人,暖姐姐也是清楚的,他這個年紀了,整日惦記著在外麵玩,連書院也不樂意去,整日想著逃課,就算堂哥是大伯的兒子,可比之柳公子,卻是差了一大截,柳夫人願意不計前嫌將柳小姐嫁給堂哥,那是堂哥高攀了,可暖姐姐真是的,竟是又拒絕了柳夫人。”
她見寧暖臉色變也沒變,也忍不住拔高了聲音:“暖姐姐接連拒絕了柳夫人兩回,可知不知道柳夫人有多生氣?那可是工部尚書家的公子,難不成暖姐姐還當做是街邊的白菜,連看也不看一眼,要知道,放到外麵,可多得是人想要嫁給柳公子呢。”
說起這個,寧晴心中便充滿了嫉妒。
從柳夫人輾轉從她這兒打聽的時候,她心裡就憋著氣,後來聽寧暖拒絕了,心裡頭氣更盛。柳夫人被拒絕以後,連周夫人也來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說了好多好話,才總算是將周夫人勸住。後來柳夫人再透露柳小姐的事情,她不敢和寧暖說,生怕會被寧暖拒絕,因此直接來找老夫人了。
誰知道老夫人是找了,老夫人也的確開口了,可寧家又拒絕了!
接連被拒絕了兩回,柳夫人再好的脾氣也好不了,因而遷怒了周夫人,周夫人又遷怒了她,現在她不但見不到周公子,連周夫人都見不到了!
寧晴心裡頭憋不住氣,因此特地來找老夫人告狀來了。
隻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如今寧彥亭不願意聽老夫人的話,老夫人在寧家可謂是一點威信也沒有了。
寧暖不被她的話嚇住,依舊問:“那又如何?”
寧晴險些氣得背過氣去。
老夫人嚴厲道:“柳家願意和寧家結親,那是看得上你,你倒好,連這點麵子也不給。好,你看不上柳公子,那你哥哥的事情,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插手做什麼?!”
寧暖也冷了臉色:“老夫人就聽著寧晴詆毀我哥哥,難道就不說點什麼?”
老夫人不悅地看著她:“晴兒說錯了什麼?你哥哥不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柳小姐看得上你哥哥,那是你哥哥高攀,錯過了柳小姐,你還以為他還能娶上什麼好人家?”
“我哥哥如今已經和那些人斷了關係,也已經有許多日沒有逃學,他每日用功念書上進,他已經改過自新。老夫人若是不信,隨便找一個下人過來,哪個不是這麼說?可老夫人和我們同住在府中,卻連這點也沒有聽說。”寧暖冷聲道:“連同住在一屋簷下的事情,老夫人都沒聽說過,寧晴與老夫人更沒有住在一塊兒,她來和老夫人告個狀,老夫人就信了,怎麼不懷疑她說的是真是假?”
老夫人更加不悅:“柳夫人已經與我通了氣,難道還有假不成?”
“這麼好的親家,老夫人何不給她哥哥留著,又特地送到我哥哥麵前來。”
“還不是柳夫人指名要寧朗。”提起這個,老夫人更加不高興。
兩個小兒子都沒有大兒子出息,她倒是想要讓其他兩個和柳家結為親家,可老二官職太低,柳家看不上眼,老三家的還是個小孩,年齡也不合適,這看來看去,便宜竟然落到了寧朗這個不學無術的人頭上。
寧暖道:“這天大的‘好事’,老夫人一聽就應了,寧晴她消息這麼快,怎麼就沒有告訴老夫人您,柳小姐是為何被送出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