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情本該是這樣。
可在他的記憶之中, 怎的妻子忽然變了呢?
起因是妻子發現寧晴姐妹倆在外麵敗壞了寧暖的名聲,寧母一直忍耐, 到這個時候才忍無可忍,徹底爆發了出來。這件事情,寧彥亭也知道,不過他知道的晚, 甚至比寧母還要晚,直到後來寧暖出嫁了, 甚至連名聲都重新變好了,外人開始稱道安王妃的好,他才知道原先阿暖的名聲竟是那樣不堪。
可那個時候,他們就算是知道了, 也還是晚了,寧母是, 他也是,隻後悔地歎了一口氣,最後也還是沒有為阿暖做什麼。
隻是這件事情,寧母也是後來才知道,這次怎麼忽然提前了?
寧彥亭想不明白。
隻是他又覺得欣慰。幸好妻子早早覺醒, 才沒有讓阿暖和朗兒再受委屈,緊了他的銀兩, 他也不能再給兩位弟弟提供什麼幫助。
上輩子也發生過寧晴嫁妝的事情, 當時他一口答應了下來, 直接去找了妻子。按照上輩子他經曆過的時間, 如今已經籌集了不少。
至於這一回寧彥海來找他幫忙,上輩子也發生過,那時候他還有妻子在身後做後盾,自然也沒有被打,而是掏出銀子將這件事情解決了。萬萬沒想到,身上沒了銀錢以後,反倒是讓他差點有了性命危險。
想到這兒,寧彥亭又不停地在心中慶幸。
幸好,是他死了又活,一下子穿越這麼多年時光,回到了自己從前的身體裡。若是醒來後還是原來的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兒女要受多少委屈,即使運氣不好,沒有挺過來,直接被打死了,他們娘三個在寧府之中過得日子也不會好。
寧彥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在心中想:他幸運有了一遭能重頭來過的機會,這一回,他定要好好護住自己的妻子和兒女,不再做從前的孝子賢兄。
他要敬重自己的妻子,為阿暖洗白名聲,找一個好夫婿,也要好好管教朗兒,莫讓他走了上輩子的老路。
大丈夫在世,要是連自己的家人都護不住,他還有什麼臉麵當彆人的丈夫,彆人的父親。可恨他上輩子讀了那麼多書,當了那麼多年官,卻連著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明白。
寧彥亭歎氣的動靜太大,連寧母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
她轉頭看了寧彥亭一眼,關切地道:“老爺你醒了?覺得身體如何了?”
“雲蘭。”寧彥亭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眼神溫和地看著她,眼裡藏了無數的話:“這些年來,委屈你了。”
寧母一怔,腦子空白了半晌。
她連自己的手抽出來都忘了,聽著丈夫這番話,隻不過短短幾個字,竟是鼻尖一酸,若不是她努力克製著自己,隻怕也要紅了眼眶。
“這青天白日的,說什麼胡話。”寧母匆匆扭過頭,說:“方才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又來了,說是讓你醒了以後,再讓你去找她。”
“我不去。”
“什麼?”寧母詫異地轉過頭來,震驚地仿佛是頭一天才認識他:“你剛說你不去?”
“我如今還有傷在身,大夫說了,讓我臥床靜養,這不是你方才說的?既然如此,即使是娘來叫我,我也不能不遵醫囑。”寧彥亭淡定地道:“想來娘也會理解的。”
寧母看著他,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她在心中不住地問自己:難道打一頓真的有用?
連大孝子寧彥亭得了老夫人的傳訊,都沒有和往常安陽巴巴地湊上去!
還說什麼?還說老夫人也會理解的?;老夫人要是知道了他這番話,還指不定要氣成什麼樣呢!
她呐呐道:“你平日裡不是一向……孝順老夫人。”
寧彥亭坦然說:“若是我不將自己的身體養好,如何能有心力再好好孝順娘呢?”
他卻在心中道:這都死了又活一回,他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他一心惦記著弟弟,一心惦記著自己的親娘,不管老夫人說了什麼,他都應著,對老太太百依百順,不曾忤逆過半分,不論老老太太提出什麼樣的要求都一口答應下來。他一直以為老太太心中是有著自己的。
可他到臨死前才明白,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們兄弟三人,老太太喜歡老二,喜歡老三,唯獨不喜歡他。老太太的想法是如何,他也不明白,寧彥亭自認為自己已經做到仁至義儘,連兩位弟弟都不如他貼心孝順,從前那一顆真心有多熱,如今他的心就有多冷。
老太太心中從來沒有他,隻將他當做兩個小兒子的錢袋子,有利益時對他態度好些,若是他沒了用處,就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既然如此,他還顧什麼血緣倫常?
寧母咂舌不已,恍恍惚惚地使了丫鬟去回老夫人的話。
她情不自禁地道:“若是你能……就好了。”那幾個字她說得聲音極低,輕不可聞,幾乎聽不見。
可寧彥亭卻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抓著寧母的手,重重地道:“雲蘭,以後我一定會護著你們三個,不會讓你們再受委屈。”
寧母心念一動,詫異地抬起頭來,目光望進了他的眼裡,其中似乎有著什麼她熟悉又陌生的意味。一個荒唐的念頭自她的腦海之中升起,寧母倒吸了一口涼氣,卻不停將那個念頭翻來覆去地回想。
該不會也是……
應該……不會吧?
……
寧朗得了口信,片刻也坐不住,急匆匆地跑了回來。
他一回來,沒有先去寧父的院子,而是先去找了寧暖。
“阿暖,阿暖,你快出來瞧。”寧朗從懷裡小心地掏出一個盒子,放到了她的麵前:“你瞧我給你帶了什麼來。”
那小盒子就精致無比,木盒是用上好的木料做的,還有精致的雕花,寧暖摸了摸盒子,從盒子底下摸到了一出暗紋。這暗紋她十分熟悉,書架子上的白玉小鳥上就有。
寧暖恍然:“哥哥,你又去找安王殿下了?”
“我今日都在書院裡,聽娘的話,一步都沒離開書院過,哪有機會去見安王。”寧朗說:“安王身邊的管事最近常往書院裡跑,你也知道,我與安王的關係好,和管事的關係也好,他跑過來的次數多了,還特地給我帶了王府裡的點心。王府裡的廚子可是禦廚,咱們平日裡可嘗不到禦廚的手藝,那點心的味道也比咱們府中廚子做得好吃太多了,我惦記著你,還特地給你留了一半。這不,一回來,我就先給你送過來了。”
寧暖失笑,摸著盒子上的花紋,和他說了一番感謝的話。
寧朗樂嗬嗬地笑了出來,然後才又問:“爹醒了?”
“是啊,下午就醒了。哥哥,你不去看看爹嗎?”
“我等會兒再去看。”寧朗說:“我知道,娘如今肯定是在陪著爹,他們兩個在一塊兒,我這要是過去,可不就是打擾了?”他說著,朝著寧暖擠眉弄眼一番,意思不言而喻。
寧暖微微蹙起眉頭:“你這又是從哪裡學來的?你在書院裡,整日學到的就是這些嗎?”
寧朗連忙正了臉色,討饒道:“阿暖彆氣,是我,是我錯了。”
他後退兩步,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等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見寧暖還盯著自己,這才苦哈哈地道:“這……阿暖,我年齡也不大了,比你還虛長兩歲,換到尋常人家,早就已經說親了,你也是,寧晴都說了親事,你的也不遠了,怎生還在顧忌著這些,這男女之間感情的事,難道還不能說了?”
寧暖的目光懷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難不成,哥哥你已經有了心上人?”
寧朗的動作一頓,一下子耳朵漲的通紅,連端著茶杯的手都晃了晃,裡麵的半杯子水都差點晃了出來。
見他這種反應,寧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寧暖眼中含笑,道:“哥哥既然有了心上人,為何不早些時候說出來,若是告訴娘親,她還能準備著給你上門提親,省得你的心上人被其他人惦記上,到時候你想要後悔可就晚了。”
寧朗麵露難色:“這……恐怕娘會不同意。”
“若是個好人家,娘怎麼會不同意?”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