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不但替安王來送禮,還替他說親來了?”寧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說:“原先還是你提醒我,讓我小心彆被安王騙了。”
薛小姐麵露羞赧:“原先我也不知道,安王是個仗義之人,還當柳公子說的是真的,是我誤會了安王。可如今我看,安王對你一片癡心,難道你心裡頭沒有半分心動?”
寧暖心念一動,口中說道;“我聽我娘的意思。”
薛小姐也不和她再提這件事情。
兩人說了幾番話,薛小姐又和她打聽起那日發生的事情:“後來我走了,也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那位祝公子如今如何了?”
“他家裡頭的債都還清了,以後日子也會越過越好,你放心吧。”
薛小姐聞言欣喜:“真的?那太好了,我回去以後,聽丫鬟說起,才知道他原來厲害的很,竟是青山書院的頭名,安王給書院設的獎金,他拿得也是最多的。”
寧暖點頭:“論起學問,祝公子的確厲害。”
“我還聽你說,他是你哥哥的朋友?”
“正是,先前我哥哥與同窗出遊,去的是小方山,祝家村就在小方山不遠處,碰巧遇到了他,我哥哥最愛與人交朋友,也和他打好了關係,後來我們便認識了。”
薛小姐說:“能讓你哥哥喜歡的,那祝公子一定也是很好的人吧?”
寧暖剛要應下,可想起寧朗從前現在交過的朋友,想起那些狐朋狗友,又想起如今他在青州做山大王,一下子又不知道該不該應下。
可薛小姐又自顧自地說:“那祝公子一定是品行高潔之人。”
這說得倒是真話。
可寧暖卻從其中聽到了一些不對勁之處。
她狐疑地看了薛小姐一眼,想了想,試探地道:“你娘拒絕了柳公子,可還有再給你介紹人選?”
薛小姐輕輕地哎呀一聲,又羞又怯地朝著她看了過來,眼睛慌亂地眨著,睫毛顫抖,想說些什麼,語中又帶著幾分猶豫。
寧暖心知有了情況,她問:“你娘是如何說的?”
薛小姐支支吾吾地說:“我娘說,也不必太著急……”
“那你可有了心儀之人?”
“這……”薛小姐避開他的視線,目光遊移,臉上卻是染上了幾分薄雲,肉眼可見的,連耳朵都在寧暖的注視之下飛快地紅了起來。薛小姐輕聲道:“我娘說,要找個門當戶對的,我心裡想著,這似乎也不重要……”
寧暖明白了。
薛小姐這幅模樣,興許是看上祝寒山了。
她平日裡鮮少踏出門,遇到的外男也少,難得見到的就是祝寒山。先是因為祝寒山的家世同情了一遭,後來再聽人說起祝寒山的優秀之處,難免對祝寒山起了異樣的念頭。
寧暖沒有主動提起,隻是說:“等今年秋闈一到,多得是進京趕考的人,到了明年春闈,又有新的狀元榜眼,朝中許多大人也是出身寒門,若是京中世家你沒有覺得合適的,不如等到春闈過了再看,若是個狀元,薛夫人定然也會喜歡。”
薛小姐登時眼睛亮了起來。
她驚喜地看著寧暖,張口想要說什麼,猶豫了再三,又咽了回去,看著寧暖的目光卻是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什麼,又不敢說出口。
寧暖隻當沒看見,又歎氣道:“隻可惜我哥哥不在京城,隻怕是要錯過今年秋闈了。”
“沒關係。”薛小姐笨拙地安慰道:“錯過了這回,下回也是一樣的。”
寧暖又說:“哥哥離開京城之前,一直惦記著祝公子,祝公子才學出眾,想來今年秋闈也會下場,以他的學識,定然能考□□名,要是哥哥知道了,一定會為祝公子高興。”
薛小姐眼睛更亮了。
她看著寧暖,心裡頭想說的話全藏在了眼睛裡頭,躊躇地看著她,眼睛裡頭滿是期待,希望她能再多說說關於祝公子的事情。隻可惜,寧暖好似看不懂她的眼神一般,卻是沒有再提了。
薛小姐的心好似成了麵團,被人捏在手裡頭揉來捏去,糾結的很。
她在寧家待到了黃昏,眼看著天色漸晚,才起身告辭。坐著馬車回家時,薛小姐心裡頭還很是遺憾,心裡又想著,下回還要再來找寧暖,找機會再聽聽關於祝公子的事情。
她坐在馬車上,馬車搖搖晃晃從街市上經過,外麵傳來小販的吆喝聲,還有行人熙熙攘攘,如今恰逢書院放學,還有一眾學子從馬車旁邊走過,他們說話的聲音傳進了馬車裡,頓時讓薛小姐好奇了起來。
她的目光落在馬車車簾上,伸出手,一時有些猶豫。
每次出門時,最難受的便是在街上,她害怕生人,而如今馬車之外全都是生人,若是馬車一停頓,都要讓她擔心受怕,一路忐忑不已。可方才聽著那些書院學子的聲音,竟是還讓她起了念頭,想要親眼瞧一瞧。
在京城住了許多年,京城是什麼模樣,薛小姐反而不是很清楚。
就在她猶豫時,馬車之外的書生們好像還提到了祝寒山的名字,頓時將薛小姐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她凝神去聽,可隔著馬車,反倒是聽著不是很真切。
那些書生好像越走越遠了。
薛小姐心裡頭一急,也顧不得什麼,連忙拉開了馬車車簾。
嘩的一下,外頭所有聲音都入了她的耳朵裡,薛小姐動作一滯,一下子臉色變白,連抓著馬車布簾的手都攥得用力到發白。旁邊的丫鬟更是驚呼出聲,連忙幫她把馬車車簾重新拉上。
“小姐!”丫鬟擔憂地道:“您沒事吧?”
薛小姐平複了一下呼吸,臉色才漸漸緩了過來。
而那些書生更是徹底走遠了,哪怕是薛小姐凝神去聽,也還是聽不到任何消息。
她不禁失望,垂著頭,很是沮喪。
心裡頭還有些後悔。
要是她方才沒有害怕,或許就能聽到那些人是如何說祝公子的了。
薛小姐臉色黯然,垂著頭,正在失落時,忽然又有祝寒山的名字鑽入了她的耳朵裡。薛小姐一愣,繼而雙眼放光,又朝著馬車外看了過去。
那道聲音說:“祝寒山可真厲害,今日夫子又誇了他,我們書院裡頭,最厲害的就是他了。”
還有其他聲音附和:“沒錯,等今年科舉,祝寒山一定能考中的。”
“那時我們說出去,麵上也有光。”
“可不是嘛。”
他們說的果然是祝公子!
薛小姐眼睛亮晶晶的,凝神去聽外麵書生的話,可馬車和那些書生走的方向相反,聲音越來越遠,卻是又什麼都聽不到了。
薛小姐心裡頭一急,也顧不得其他,立刻伸手去扯開了馬車車簾。
她抬眼,正好看到一個穿著青山書院院服的書生從馬車旁經過,那人微微低著頭,身形清瘦,眉目好似遠山般俊朗。薛小姐一愣,目光立刻黏在了那人的臉上。
那人也仿佛感覺到了她的視線,抬眼朝她看了過來,視線對了個正著,隻對視了一眼,那人便立刻移開了目光。
馬車車輪吱呀吱呀行駛,薛小姐呆呆地看著前方,連頭也忘了轉,眼前很快便沒了那人的身影。
不是祝寒山,又是誰?
薛小姐呆愣愣的,隻覺得心裡頭怦怦亂跳,連丫鬟叫了好幾聲也沒有聽見。
晌久,她才拍拍胸口,長舒了一口氣,隻腦海裡還徘徊著方才瞥到的那一眼,如何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