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家中溫習了許久的書,隨著進京城趕考的學子越來越多, 寧朔也總算是出門了。
寧暖知道的時候, 他日日帶著書出門走動, 聽香桃這個大嘴巴說的,說是他在江州的舊友也到了京城, 因而這幾日接連出門訪友。
寧朔向來有主意,又離家多年, 寧彥文和二夫人根本管不了他。因此雖然看著他每日出門,心裡著急, 卻也一句話也沒有提。唯獨寧朔氣定神閒的很,每日拿著一本書出門,說是與好友一塊兒溫習, 回來時手裡頭也還是拿著那本書,也不知道是見到了誰, 又和哪個朋友學了什麼。
他出門的次數太過頻繁, 二夫人沒有說什麼,連寧暖都察覺到了不對勁之處。
在一次用膳時, 她便順口將這件事情提了:“堂哥每日都要出門去,說是在外頭和其他好友一塊兒溫書,可一來一回,路上也要花費不少時間, 難道不是在家裡最方便。”
“那寧朔的事情, 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不如想想朗兒。”江雲蘭歎氣:“他在青州, 注定是要誤了這回科考,往後就更不會走這條路子,難不成以後當真要做山匪頭子不成?”
她整日見寧朔在她的麵前走動,一時也忍不住將寧朗和寧朔拿來對比。儘管知道寧朔肚子裡頭心眼多著,可她也忍不住的想,若是寧朗也能多一些心眼,不用太多,要是能有寧朔一半,她也不至於這樣擔心。
“娘,哥哥那邊,自然有安王替哥哥看著。”寧暖輕聲道:“你就不覺得堂哥出去的實在是太頻繁了一些?”
江雲蘭愣了愣,聽出她語氣裡的慎重,也情不自禁地放下了筷子,嚴肅地道:“阿暖,你是發現了什麼?”
“雖說我也沒見過其他準備科考的人,可我也聽說,祝公子為了科舉,連抄書的活計都推了,他宿在書院裡頭,原本一有空就會回祝家村一趟,可上回回去卻已經是一月以前,祝公子之才乾,爹爹娘親也知道,連祝公子都這樣用功,難道堂哥還比祝公子還要厲害不成?”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寧彥亭和江雲蘭想也不想的便在心中反駁道:上輩子,考中了狀元的是祝寒山,可不是寧朔。
“他在江州求學多年,得了名師教導,興許心裡頭有把握,因而也不慌張。”寧彥亭遲疑地說。
寧暖笑了一下:“可堂哥的朋友,似乎也不擔心。”
寧彥亭愣住了。
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第二日,他出門時,正巧也碰到寧朔走出去,手裡頭拿著一本書,一副和平日裡頭一樣要出門的模樣。寧彥亭停下腳步,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大伯。”寧朔停了下來,溫和地朝著他問了一聲好,才道:“大伯是要出門,能不能順路載侄兒一程?”
寧彥亭沒有不同意的,立刻點頭應了下來。
等寧朔也上了馬車,他的視線往寧朔手中的書上飄了飄,這才出聲問道:“你今日也是出門溫書?”
“正是。”寧朔應道:“侄兒在江州的舊友來了京城,這些日子裡,侄兒就是與他們在一塊兒。從前在江州時,侄兒就時常與他們在一塊兒念書,如今他們來了京城,也算是找回了在江州時的習慣。”
寧彥亭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
他順路將寧朔送到了某處茶樓門口,寧朔和他道了謝,很快便下了車,茶樓裡已經有好幾人坐著了,寧彥亭往那邊看了一眼,都是些與寧朔差不多年齡的書生,氣質卻與寧朔截然不同,不像是個讀書人,反倒讓寧彥亭產生了一種看寧朗曾經那些朋友的錯覺。
倒不像是寧朔的朋友。
寧彥亭隻看了一眼,便很快收回了視線,馬車漸漸往前行駛,很快便駛離了茶樓。直到馬車駛出去了好遠,寧彥亭才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其中一人好像還眼熟的很?
好像是京中某位大人的兒子,一向是個紈絝,可寧朔不是說與江州幾位舊友來往,何時又和京城裡的人認識了?
寧彥亭不禁眉頭緊鎖,陷入沉思之中。
……
祝寒山將寧朗寄回來的信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他耽擱了一天,晚上睡前在心裡頭起了腹稿,到了第二天才提筆開始寫回信。
他將信寫好以後,也沒有立刻給寧家送過去,心裡頭想著自己在書中看到的青州見聞,想著那兒山匪多,生怕寧朗三腳貓的工夫在那裡吃虧,盤算著要去找一些防身的東西一塊兒給寧朗寄過去。這樣一點打算,他寄信的動作便耽誤了一些。
等書院放學,他便立刻揣著熱乎乎的信去了藥店裡頭,想問問有什麼防身的藥方。好在祝寒山也不計較,隻要他口袋裡銀子能接受的,全都買了下來,想了想,甚至還去隔壁鋪子稱了一斤辣椒麵。
等他抱著一堆油紙包走出來時,口袋裡的銀子也空了。
祝寒山抱著油紙包,懷裡頭揣著信,急匆匆地往寧府裡趕。
他路過一個茶樓時,忽然聽到樓上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頓時停下腳步,仰頭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