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朗重重地咳了一聲,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她的腳。
寧暖輕笑:“楊姑娘願意與哥哥一塊兒來見我,是不是已經答應哥哥了?”
“那倒不是。”
寧暖疑惑地朝寧朗看去。
寧朗說:“這事情還不急。”
“哪能不急?”江雲蘭插嘴:“京城裡頭,和你同個年齡的人,可早就已經成親了,你不急,我還為你急呢。”
寧暖也輕聲應道:“我們來青州時,還帶了不少東西,哥哥是不是忘了?隻要楊姑娘點頭,哪怕是不回京城,也可以在青州操辦,隻要我寫一封信給爹,爹也能從京城趕過來。”
楊真:“……”
寧朗:“……”
寧朗立刻求助地朝著楊真看了過去。
楊真搖了搖頭,仍然不願意鬆口。
寧朗隻好含糊地道:“京城裡頭打光棍的也不少,也不缺我一個。”
他剛說完,腳上便被楊真重重地踩了一腳。寧朗倒吸一口涼氣,回頭還想要對楊真說點什麼,卻見楊真挑了挑眉毛,他頓時又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寧暖看出來了,兩個人之中,做主也還是楊真。
她便道楊真道:“楊姑娘是個有本事的人,哥哥若是能娶到楊姑娘,自然是哥哥的福氣。我雖不知哥哥與楊姑娘是如何說的,隻是哥哥一向性子頑劣,若是在青州還好,有寧姑娘看著,可哥哥以後若是回了京城,沒有了寧姑娘,也不知道彆人會對哥哥做些什麼。”
楊真挑眉:“對他?”
“楊姑娘不知道吧。”寧暖歎氣:“這等丟人的事情,哥哥肯定也是不願意和楊姑娘說的。那是先前還在京城裡的時候,哥哥險些被一個女人騙了……”
“阿暖!”寧暖麵色漲得通紅:“你不是答應我了,不將這事說出去!”
寧暖便閉上了嘴巴,一個字也不敢提。
隻是楊真有些納悶:“他被人騙了?被誰騙了?”
寧暖閉著嘴巴,隻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無辜地看著她,仿佛什麼也沒有說,可唯獨視線不停地往寧朗的方向瞟,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楊真頓時坐不住了。
她衝著對麵兩人點了點頭,然後便站了起來,拉著寧朗往外走。寧朗苦哈哈地跟著,離開時,還偷偷瞪了寧暖一眼,卻隻得了妹妹一臉無辜的表情。
兩人出去了許久,再回來時,寧朗滿臉苦哈哈的,可臉上又惹不住高興。
楊真道:“我知曉你們京城各種手續繁多,我雖是在青州長大,可也不知道青州的風俗如何,便先按著我們青龍山上的來。”
“青龍山?”
“在我們山上,隻要是拜過天地,就算是夫妻了。”楊真說:“沒有你們京城那麼多的手續,換句話說,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你們也可以當寧朗沒娶過妻,再給他找個媳婦兒。”
江雲蘭詫異:“出什麼事情?”
楊真和寧朗都不答。
江雲蘭茫然地朝著寧暖看去,寧暖若有所思,又往外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應道:“那就按照楊姑娘說的辦吧。”
楊真點了點頭。
江雲蘭又問:“那你爹呢?”
寧暖說:“等在到了京城的時候,再喊爹吧。”
楊真也跟著點頭。
等他們回去以後,整個青龍山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他們大王嫁了!嫁給了五大王,他們五大王成了他們青龍寨的壓寨相公了!
眾山匪們激動不已,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將山寨改頭換麵,可他們個個都是大老粗,還是江雲蘭看不過眼,將他們推開,自己親自上陣指揮。整個人青龍山都陷入了喜慶之中,寧朗走路都是飄得,不管是見著了誰,都一臉笑嗬嗬,被好幾人懷疑是不是撞壞了腦子。
江雲蘭又開始在山上忙碌,而寧暖則又一個人待在客棧裡頭了。
隻是楚斐依舊沒有放棄,不但每日坐在門前寫書信,還派人將去青州城裡頭買來熱騰騰的板栗,每日都要派人放到窗前,他清楚的知道寧暖的喜好,買的也全都是符合寧暖喜好的東西。如果是從前,寧暖得了這些東西,還會偷偷留下,隻這回卻是毫不留情地全都退了回去,一件也沒有剩下。
楚斐坐在她門前等了又等,可總算是在寧朗和楊真拜天地那天,等到了寧暖出來。
自己親哥哥的婚事,寧暖自然也不可能再呆在房中。
她一打開房門,外頭坐著的人便立刻站了起來,眼底迸出無限欣喜。隔了多日,寧暖才總算是見著了他的樣子,與自己最後一回見到的時候相比,卻是狼狽不堪,臉上也滿是倦容,寧暖可從沒見過他這般落魄的樣子,一時也怔住。
楚斐卻是驚喜不已,瞧著她,還有些受寵若驚:“阿暖,你,你願意出來見我了?”
寧暖多看了他一眼,然後便移開了視線。
楚斐一急,連忙道:“阿暖,我……”
“你什麼你!”香桃雙手一叉腰,擋在了他的前麵:“你怎麼能直呼我們小姐的名字!”
寧暖也蹙起眉頭,似乎有些不滿。
楚斐連忙改口:“寧姑娘。”
“我們小姐出來可不是為了見你,你還是快讓開吧。”香桃說:“我們小姐還要趕著去山上,參加少爺和楊姑娘的婚禮呢。”
“去山上?”楚斐下意識地擔心起來:“他們也沒有來接你,隻讓你一個人去?”
“我們少爺可都準備好了,山上已經派了人過來。”
楚斐:“那山上全都是男人,哪來的女人?讓寧姑娘被那些山匪保護,哪裡有半點安全可言?”
香桃心道:那也比與你待在一塊兒安全些。
他們到了客棧門口,山上的山匪果然已經套了馬車來接人,寧暖與香桃上了馬車,馬車駛出了一段路,那些山匪回頭看了一眼,道:“寧姑娘,有人跟著咱們。”
寧暖聞言,撩開馬車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卻見楚斐與他身邊的汪全騎馬跟在馬車後麵,遠遠綴著一段距離。
“寧姑娘,要不要我們去將他趕走?”
“不用了。”寧暖放下車簾:“你們也打不過。”
山匪們:“……”
山匪們不吭聲了,悶頭去趕路。
路上一路都十分順利,馬車一直到了山上才停下,寧暖被香桃扶著,從馬車上下來,才總算是看到了青龍寨的模樣。
隻見整個青龍寨到處都掛著紅綢,整個寨子都洋溢著喜悅,寧朗身上掛著一個大紅綢花,笑得見牙不見眼,見寧暖來了,連忙和正在說話的山匪道彆,朝著寧暖走了過來。
“阿暖!”寧朗眼中滿是歉意:“我本來是該親自去接你,可實在忙不開,隻能讓你一個人過來,讓你受驚了。”
寧暖搖了搖頭。
“五大王。”一個山匪說:“還有個人跟來了?”
“誰跟來了?是青州的百姓?”
“不是。”山匪道:“是那個楚公子。”
寧朗一驚,一時也顧不上其他,匆匆走了出去,遠遠地,寧暖還聽見他在大聲吩咐山寨守門人將門收好,千萬不能將安王放進來。
寧暖沒有顧著那個,提起裙子走進了山寨裡,她滿眼都是新奇,一路走的也很慢,一直到了裡頭,才見到了忙碌中的江雲蘭。
江雲蘭身旁還站著楊真,隻是她也是一身男裝打扮,與寧朗一樣穿了一身紅衣服,頭發高高束起,隻是沒有戴那朵俗氣的紅綢花。
寧暖驚訝:“楊姑娘穿成這樣?”
“時間匆忙,也來不及趕製嫁衣。”江雲蘭無奈道:“其他都好準備,可是嫁衣卻是萬萬不行的,索性還要再在京城辦一場,如今便隻能這樣湊活。楊姑娘屋子裡連一件女人的裙子也沒有,我說下山去給她買,她也不樂意,隻好穿成了這樣。”
好在今日一身紅,倒是有幾分雌雄莫辨,江雲蘭又逼著她塗了脂粉,一眼看上去,倒不會像寧暖當初那樣,一眼將她當成男人。
江雲蘭還有幾分不滿,可也隻能應下了。
山上的熱鬨一直持續到了晚上,等到夜幕低垂,月兒高掛,山寨各處都點亮了喜慶的紅燈籠,山匪們也搬出了一壇壇好酒,還有他們今日所有人一塊兒齊心協力打來的野味,比過年還要熱鬨。
寧暖坐在位置上,雖是吹著山上的夜風,可抿了兩口燙呼呼的酒,臉也紅了,身子也熱了,連腦袋也開始暈乎乎了起來。她連忙放下杯子,不敢再沾,披著一件狐狸毛大氅,嘴角微彎,目光一直注視著穿著紅衣的兩人,笑意一直沒有在臉上下去。
就連守門的山匪也忍耐不住,跑過來與弟兄們一塊兒喝酒吃肉。
楚斐在寨子外麵徘徊了許久,可總算是找著了機會,連忙帶著人,偷偷溜進了山寨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