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斐回過神來,說:“不早了,睡吧。”
寧暖應了一聲,依言閉上了眼睛。
……
天氣轉涼,王府裡的主人又添了新衣。
中秋時,兩人相攜進宮參加家宴,卻是聽到了一個好消息。是太子妃又懷上了。
太子比楚斐還要年長,太子妃嫁予他許多年,先前便已經為太子添了一個兒子與兩個女兒,前一個女兒去年才落地,今年竟是又懷上了。
太子妃摸著肚子,如今還未顯懷,可動作卻小心翼翼的,太子妃的臉上滿臉都是慈祥:“太醫看過了,說是已經有兩個月了。”
眾人心知肚明。
宮裡頭的貴人三日便要診一次脈,若是當真懷上了,也不可能瞞著這麼久,除非太子妃故意不讓其他人知道。
眾人又是說了一番恭喜的話,話題說來說去,最後便落到了寧暖的身上。
“安王妃嫁入王府以後,這肚子卻是一直沒什麼動靜。”大皇子妃的眼神往寧暖的身上瞟:“皇叔與幾位皇子也是差不多年紀,可自從出宮建府以後,皇叔身邊便一直沒有什麼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安王妃,安王妃可要抓把勁,趕緊給皇叔添個孩子。”
寧暖也沒想到話題忽然落到自己身上,她動作一頓,正要說什麼,忽然身旁伸過來一隻大手摟住了她的腰。
隻聽楚斐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他不悅地道:“本王王府裡頭的事情,與你有什麼關係?”
大皇子妃一愣,被下了麵子,頓時有些訕訕。
大皇子出口解圍:“皇叔莫怪,她也是關心皇叔。”
楚斐挑眉:“既然如此,侄媳婦倒不如多為老大想想,與其惦記著本王的王妃,倒不如多想想自己。”
大皇子妃麵色一僵,臉色有些不好看。大皇子的側妃剛給大皇子添了一個庶子。那孩子出生時,正值大皇子在堯城平亂成功,因而很是受大皇子寵愛。
大皇子妃心中暗恨,擰著帕子,也不再開口。
她不提,也不代表是沒有人提了。
太後淡淡地瞥了寧暖一眼,開口道:“大皇妃說的沒錯,安王年紀已經不小,三皇子與安王是差不多的年紀,可他府中卻是已經添了好幾個。自從安王成婚以來,哀家便一直盼著孩子出生,可竟是到現在也沒有動靜。”
她說著,語氣也是有些失望。
寧暖感覺到楚斐摟著自己的動作忽然加重,身旁人的身體也陡然變得僵硬,然後很快的,他又放鬆了下來,說:“母後,您也知道,這事情急不得。”
“當初太子成婚不過半年,便已經有了喜事。”
楚斐從桌上果盤之中撚起一顆葡萄,慢條斯理地剝著果皮,說:“母後,您也說了,半年呢,我成婚也不過半年的時間,母後您也太著急了一些。”
“可不止半年。”太子妃幫腔道:“皇叔是年前成婚,如今已經八月,算算日子,也是已經有九個月了。”
太後也是這個意思。
楚斐將葡萄放入口中,麵上依舊笑嘻嘻:“這也不過才九月,也還不到一年呢。”
“這一年時間,都夠孩子出生了。”
皇後也道:“安王如今年紀不小,也是時候該抓緊一些。”
皇帝說:“我像安王這般年紀時,太子也已經出生了。”
“……”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話裡話外都是在勸著楚斐早些時候生個世子出來。
楚斐專注地剝著葡萄,隻當做自己什麼也沒有聽到。
他在心中冷笑,若是彆的什麼皇子妃,不知道也就罷了,可太後和皇帝勸自己又是個什麼意思?恐怕這天底下,最不想要自己有孩子的,就是這兩個人了。
果然,眾人說過以後,太後眉頭一皺,話便落到了寧暖的身上。
“若是安王妃做不到,也省得耽誤了安王。”
楚斐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沒了。
“母後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皇後抿唇笑道:“安王也不用著急,太後也是一番好心。你不是不知道,自從你出宮建府以後,太後娘娘心中便一直盼著你能成家,這盼了許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安王妃,太後娘娘自然是希望安王能早些有孩子。”
她說著,拿帕子按了按眼角,道:“安王雖是皇上的弟弟,可年紀卻比太子還小,本宮也是看著安王長大,自然也能體會太後娘娘的感受。當初安王成婚時,本宮就十分高興,也一直盼著安王妃能早日給安王生個孩子,隻是本宮盼了又盼,卻怎麼也盼不著,私底下和太後娘娘說起來,也是遺憾的很。”
楚斐拉了拉寧暖的手,讓她不要開口。
寧暖知道他的意思,知道他是有了主意,便按捺住沒有出聲。
楚斐揚聲問道:“皇嫂嫂這番話又是什麼意思?”
皇後說:“我有個侄女,向來濡慕安王,若是安王有意……”
楚斐惱怒地打斷了她的話:“本王無意!”
皇後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句話頓時憋在了喉嚨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皇嫂嫂,我與王妃感情甚好,您還是不要太操心了。”楚斐強硬地道:“我隻要王妃一人,旁的不管是你的侄女也好,還是說表姐表妹也好,在我眼裡,可都沒有我的王妃好。”
寧暖忍不住紅了耳朵。
楚斐說:“這孩子的事情急不得,不說太子,也不說大皇子、三皇子,不是還有個五皇子嗎?”
五皇子忽然被叫到,頓時抬起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楚斐說:“五皇子成婚可是比我還早,如今五皇妃肚子裡也依舊沒什麼動靜,您要關心我,不如多關心關心他。您那侄女,不如也送給她吧。”
五皇子:“……”
五皇子妃臉色大變,她抬頭看了皇後一眼,又連忙低下了頭,隻是緊張得抓著帕子,生怕五皇子會應下來。
五皇子向來不起眼,如今也是頭一回被注意到,他結結巴巴地道:“兒臣……兒臣……兒臣也不想要……”
皇後被下了麵子,臉色一下子有些不好看。
隻是她看了太後一眼,太後的臉色卻是更加難看。
皇後在心中暗道:這安王倒是和皇家所有人都不一樣,卻是個癡情種,當真如他說的那般,娶了安王妃,彆的什麼女人都不要了。
隻是安王不要,反而會讓太後更加生氣。
皇後也隱約知道一些當初的事情,安王和先皇越像,太後才會越生氣。當初先皇遇到了淑太妃,從此便獨寵淑太妃一人,太後娘娘與先皇相敬如賓那麼多年,卻唯獨在那個時候動了怒。她當時還是太子妃,因此耳濡目染,也知道了一些當年的隱秘。
皇後看向太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
還不等她想出來,楚斐又施施然道:“再說,這事情也與王妃沒有什麼關係。”
眾人不禁納悶,朝他看去。
楚斐道:“本王可是問過太醫,這生不出孩子,不光是女人的緣故,男人也有關係。”
眾人嘩然。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紛紛朝著楚斐看去,都不明白他這一番話是什麼意思。
就連寧暖也震驚地朝著他看了過去。和他們王爺朝夕相處,寧暖也是算是明白了他們王爺腦子裡的一些想法,這個時候這麼說,該不會是……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楚斐麵不改色,鎮定地道:“本王有疾。”
……
…………
一時晴天霹靂!天降雷霆!
寧暖情不自禁張開了嘴巴,震驚地看著他,一下子也是呆了。
就連在場所有人,也被楚斐說的這番話給嚇了一跳,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甚至連太後與皇帝的表情都有些空白,顯然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場中安靜了片刻,皇後率先回過神來,忍不住道:“安王此話……當真?”
楚斐一臉沉痛地道:“王府中的太醫已經為我診過數回,次次都是這樣的結論。原先,我也不願意提起……”他歎了一口氣,有些不忍地撇過了頭。
若是常人有這樣的隱疾,也定時不恥開口。
瞧著安王的模樣,當真是已經做出了許多心理準備,話裡話外,還透著一副已經藥石無醫的絕望與沉重。
眾人一時無言。
皇後有心想叫來太醫再診治一番,可瞧著安王這番失魂落魄的模樣,卻又有些不忍開口……
安王竟是有這等隱疾……
太後率先緩和了臉色,開口將這話題揭了過去。
也沒有人再敢提起安王世子的事情,甚至連太子妃也不敢提起腹中胎兒,生怕會戳中皇叔的傷心處。甚至就連一年沒所出的五皇子,都遭了其他人或明或暗的試探打量。
寧暖:“……”
好半天,寧暖才緩過神來,她再轉頭看向楚斐,可楚斐臉上哪裡還有半分方才的難過,剝葡萄剝得開心,麵前已經有了一堆葡萄皮,注意到他的目光,楚斐回過頭來,還將葡萄推到了她麵前來。
寧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