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宮門, 寧暖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王爺。”她在馬車上擔憂地問:“王爺說了這一番話, 若是等以後當真有了孩子的時候, 該如何和皇後娘娘他們交代?”
王府裡頭的太醫究竟有沒有診出這樣的隱疾,寧暖也是很清楚的。當然清楚他們王爺身體健康的很, 彆說什麼隱疾, 就連外傷都沒有。也正是如此, 寧暖才很是驚訝, 不敢相信他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說出這樣的話。
楚斐氣定神閒地道:“到那個時候, 就說隱疾治好了,王府裡的太醫是本王的人,不會穿幫的。”
寧暖一時麵色複雜。
她關心的可不是會不會穿幫, 而是他們王爺如此大膽的“承認”自己有隱疾的事情。
換做尋常人,哪怕是真的有, 又哪裡會拉下臉告訴其他人?
察覺到了她心中的疑惑, 楚斐便道:“若是不將責任攬到我的身上,她們便要再來糾纏你, 今日是皇後的侄女, 明日太後又要借口送人過來,到時候可不就委屈了你?還不如說是我的緣故, 這樣一了百了, 往後也定然不會有人再敢對你說半句不是, 旁人也不敢到我的麵前來說教。”
寧暖心情複雜:“可還是我委屈了王爺。”
“我哪裡會委屈, 反倒是你, 我還擔心會委屈了你。”楚斐說:“你心裡頭還介意孩子的事情,若是還有人要跑到你麵前說什麼,你隻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憋在心裡頭,也不知道會有多難受。我有一句話倒是沒說錯。”
“什麼?”
“這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沒有我,你也生不出來,是不是?”楚斐促狹地道。
“……”
寧暖一時有些臉紅,不由得伸手推了推他。
“祝寒山有了孩子,你就在心裡頭羨慕,說不定還當真是我的緣故。”楚斐道:“這才多久,你便要埋怨自己,若是再過些年,你難不成還要與我和離不成?”
他說著,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抓緊了寧暖的手。
寧暖又生無奈:“王爺又在說什麼胡話。”
“你若是喜歡孩子,不如讓寧朗多生幾個。”楚斐抓緊了她的手:“總歸都是你們寧家的血脈,這女人生孩子,可實在危險的很,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讓你受這份苦。”
雖說也期待著自己的孩子降世,可上輩子寧暖便是在生產時大出血,難產去世,楚斐回憶起來,心裡頭還有些後怕。
一想到上輩子失去愛妻的噩夢,再想想出生沒多久便被害死的孩子,楚斐一時也不知道是否該期待孩子的到來。
他摸摸寧暖的肚子,又有些慶幸地想:幸好,幸好,沒懷上。
……
明明是在宮裡頭說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人刻意傳了出來,中秋家宴過後沒幾天,江雲蘭麵色便有些複雜地上門來了。
她進門時,先問了一番:“你們王爺在嗎?”
王府管事道:“王爺一早便出門去了,寧夫人若是要找王爺,不如在府中多等片刻。”
江雲蘭鬆了一口氣,說:“我也不是來找你們王爺的,你們王妃在嗎?”
“王妃就在府中。”
寧暖見著了她,還有些納悶。
一進門,江雲蘭便揮手趕著香桃去把門關了,又將下人們都趕出屋子,她才靠近了寧暖,抓著她的手,緊張地問道:“阿暖,娘在外頭聽說了一件事情。”
寧暖疑惑:“娘聽說了什麼?”
“這事情還和安王有關。”江雲蘭咬了咬牙,說:“外頭許多人都在說著這件事情,我也是聽了好幾個人傳起來,才想著來找你……”
“……”
寧暖心裡已經清楚了她想要說的是什麼事情。
也不等江雲蘭說完,她便開口問道:“娘是說王爺吧?”
江雲蘭頓時大驚:“阿暖?你這樣說,難道外麵傳的是真的?”
香桃最愛聽那些坊間八卦,早在外頭開始傳出這個流言的時候,她便立刻來說給寧暖聽了。
江雲蘭抓著寧暖的手,愈發緊張地道:“阿暖,你老實告訴我,外麵的傳言是真的假的?安王當真是如外頭傳言的那樣……”是個不舉?!
江雲蘭的嘴巴張開又閉上,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後頭的話來。
寧暖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若說事情是真的,她娘肯定要擔心她。若說事情是假的,她娘肯定也要疑惑王爺為何要說出這樣的話,若是再讓她知曉宮中兩位與安王不和,想來也是要更加擔心。
寧暖隻好道:“娘,此事並非你想的那般,王爺身體健康的很,隻是……”
“隻是什麼?”
寧暖想了想,說:“王爺是為了我,才故意裝作自己是有……隱疾。”
江雲蘭愣了一下,聞言,又很快鎮定了下來。她臉上的慌張一掃而空,卻是連半點緊張也見不到了。
她之所以那麼緊張,還不是生怕這輩子會出什麼差錯,如今聽寧暖這般說,知道安王一點問題也沒有,便徹底放下了心來。寧暖說的,雖然安王是為了她才說出自己有那方麵的隱疾,可江雲蘭卻是一點也不擔心寧暖會出什麼問題。
他們所有人之中,唯獨阿暖沒有經曆過什麼,哪怕是任何人變了,阿暖也不可能會變。
上輩子阿暖就懷了孩子,這輩子定然也能懷上,隻不過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她們阿暖嫁出去才多久,那些人也實在是太心急了一些,現在就開始催了?
想到這兒,江雲蘭眉毛豎起,問道:“阿暖,安王他為何要說這種話,你可不知道,外頭人可都在笑話安王呢。”
寧暖連忙問道:“那外頭是如何說王爺的?”
“安王說自己有隱疾……外頭還能如何說?”江雲蘭:“也不知道是哪裡傳出來的,竟是讓許多人都知道了,連明玉她娘都來問我,此事是真是假。還有老夫人,老夫人待在後院裡頭,消息竟然也能傳到她耳朵裡去,想來整個京城都知道了。”
“……”
寧暖一時無言。
她心道:那日晚上王爺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想過這一天?
他們王爺一向好麵子,如今可是要成為全京城的笑柄了,也不知道心裡頭該有多難過呢。
事實上,楚斐也的確是遭了不少人的嘲笑。
他出門去辦差事,路上都能遇到不少認識他的人,個個眼神古怪,看著他的目光之中充滿了同情,個個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隻是直到分彆,都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楚斐被看得惱火不已。
這隱疾有沒有,他自己自然是最清楚不過,隻是他說出這番話時,是在宮中家宴上,宮裡頭的人可沒膽子將這事情往外說,而其他皇子也定然不敢拿他這個皇叔當做玩笑間的話題,沒有上頭那兩位準許,哪裡會有人敢將這件事情往外說去。
如今也不過才幾天的工夫,竟是讓全城百姓都知曉了。
彆說朝中百官,就連他去啟蒙學堂時,遇著了那些小孩,瞧著他的眼神也是個個都同情不已。
楚斐在外頭轉了一圈,回王府時,氣得還多吃了一碗飯。
寧暖給他夾菜,還道:“王爺當初說出那樣的話,想著一勞永逸,卻是沒想到後來會有的麻煩吧?”
楚斐憤憤:“我哪裡會知道會到這般地步,如今倒好,整個京城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話。”
寧暖笑:“若是以後王爺的隱疾治好了,整個京城的人都要替王爺高興了。”
“……”
楚斐放下筷子,“不行,本王得想個主意,可不能再讓這些人繼續關注這件事情。”
“那王爺打算怎麼做?”
楚斐思忖了一番。
第二日,他便又急匆匆地出了門去,馬車到了三皇子府,他在三皇子府中待了許久,再出來時,滿臉都是得意。
朝中風向變得很快,先前眾人還在討論著安王的隱疾,很快大家便又開始談論大皇子了。
大皇子如今可是京城的熱門人物,他平定堯城動亂回來後不久,如今京城裡頭的百姓還在說著關於他如何英明神武的話,轉頭關於大皇子的流言四起,讓人想要不注意都難。
楚斐做了什麼,還沒有來得及和寧暖仔細說,在家中小心養胎的薛明玉便先上門來了。
薛明玉吞吞吐吐地道:“我聽夫君說,說是你們寧家……好像遭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