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子重,多睡一些也是應當的,要是你在我這兒住的不好,回頭祝大人便要埋怨我了。”寧暖拿起勺子,給她舀了一碗粥:“這是莊子裡頭下人年前做的臘腸,雖然不算什麼珍饈佳肴,可我嘗著不錯,你來嘗嘗看,若是你喜歡,那臘腸還有許多,再給祝大人送一些過去。”
薛明玉接過,又忍不住笑:“你若是這樣做,王爺可就得找我夫君麻煩了。”
寧暖不答。
薛明玉才剛醒來,見時間不早,便匆匆往這邊來,胃口也還沒有開,她接過粥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米粒裹著紅紅的小片臘腸,粥還滾燙,她吹了吹,卻不急著吃。
“阿暖,你嫁給王爺之後,可是頭一回與王爺置氣,外頭人都說是安王不喜歡你們寧家,你從王府裡出來,搬到這個莊子裡來,可我瞧著卻不像是這個緣故。”薛明玉在這兒住了兩天,可是見了好幾回王府來人,求著寧暖回去。若是安王當真不喜歡寧家,哪怕是為了寧暖,也不可能和寧家撕破臉,讓寧暖難做。
“安王和你們寧家是什麼打算,我也不清楚,隻是我瞧著王府日日派人來,心裡頭實在是忍不住可憐安王,我也實在是不明白,安王做錯了什麼,才讓你這般生氣?”
寧暖垂眸,看著碗中的小片臘腸,紅紅的十分誘人。
“你替他說話做什麼?”寧暖說:“他有什麼好可憐的,他做事情之前,什麼也不和我商量,外頭都傳遍了話,我身為王妃,又是寧家人,卻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情。他做也做了,難道還不準我生氣嗎?”
薛明玉微微睜大了眼睛,瞧著她臉上甚至可說是明顯的憤怒,心中訝異不已。
她認識寧暖以來,可是頭一回見到寧暖生氣的模樣。
“可我還是不明白,聽你的意思,安王也不是真心與寧家決裂,隻不過是權宜之計。”薛明玉微微搖頭,道:“我夫君也不是事事全都告訴我,可我也不覺得生氣,他萬事都有他自己的打算,若是我知道的太多,又幫不上什麼忙,也不過是給他白添麻煩罷了。這外頭的事,我在後宅裡頭,哪裡會明白?也許安王不告訴你,也是這個緣故。”
“這不一樣。”
薛明玉不明白,因而隻拿疑惑的眼神看她。
寧暖歎了一口氣,重新拿起了勺子。
“此事我心裡有數,你也不用太操心。我隻是一時氣不過,若是留在王府裡頭,還要日日都見到他,索性才住到了這莊子裡來。等再過些日子,我自然就回去了。”
“那就好。”薛明玉也不多問,她總算嘗了一口臘腸粥,也跟著道:“你說的果然沒錯。”
寧暖微微笑道:“這莊子裡的廚子,也是我從王府裡帶出來的,手藝總歸差不到哪裡去。”
用過早膳沒多久,王府便又來了人來,拉著一輛馬車,說是給莊子裡頭的人送東西。
寧暖早就已經習慣了,照舊讓香桃出去把人打發走,誰知香桃出去了又回來,還道:“汪全說,那些東西不是給王妃的。”
寧暖翻書的動作一頓,一下子抬起了頭來。
香桃囁嚅道:“汪全說,是……是給祝夫人的。”
“……”
寧暖沒好氣地將書合上,說:“那你去問問明玉,問問她要不要。”
香桃這才去了。
薛明玉果然納悶不已,可她也是頭一回碰到這樣的事情,摸不準安王是什麼意思,隻得將東西收了。馬車被塞得滿滿,東西從車上卸下,竟也有不少,將桌子堆得高高的,還有些放到了地上。
薛明玉拿不定主意,又讓人去問寧暖,寧暖還是讓她自己拿主意,她這才拆了。
東西一拆,她便忍不住笑了。
這些東西裡頭,真正要給她的也不過是幾樣,與所有數量相比,倒像是隨手塞進來附送的,而剩下的東西裡頭,可全都是給寧暖。薛明玉與寧暖最是熟悉,因而也能認得出來,其中許多都是她在王府裡見寧暖用過的東西,還有許多沒見過的,大抵是賠罪的禮物。
她讓人將東西送到寧暖那邊去,等人走完了,才對自己的貼身丫鬟道:“我瞧這回安王真是惹怒了阿暖,特地送來了這麼多東西,來給阿暖賠禮。外頭都說安王如何厲害,我看著,安王到了阿暖的麵前,卻是連句重話也不敢說。”
“王爺與王妃伉儷情深。”
薛明玉忍不住想:這樣子,倒像是從前她聽夫君裡說過的,祝家村裡頭有一個男人,在外頭橫行霸道,很是囂張,是出了名的混混,附近村民誰也不敢惹他,唯獨娶了妻以後,事事都聽他娘子的,百依百順。
當時她夫君是如何說的來著?
哦!
妻管嚴!
東西送到了寧暖屋子裡,寧暖方才生出來的火氣已經消了。
她冷靜下來一想,哪裡能想不出來,安王是借著薛明玉來給自己送東西,先前王府送來的東西,都讓她給拒絕了,這回才特地用薛明玉當借口,讓她毫無準備。
這東西都進了莊子裡頭,哪裡還有可能出去。
果然,當薛明玉讓人將東西送過來的時候,寧暖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一想到還讓薛明玉看了笑話,寧暖便忍不住臉紅,她在心中小聲罵了安王幾句,到底還是將這些東西收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