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又安慰了他幾句。
楚斐說著,忽然又提起來原來在宮裡頭的事情。“還記得我們以前住在宮中時,後宮之中,妃嬪為了爭寵,手段頗多,有些更是直接對著皇子出手,我雖是沒受過害,可也看過後宮爭寵,連太子都遭過難,你記得沒有?”
三皇子沒想到他會忽然想起這個,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應了下來,遲疑地道:“好、好像是的……”
楚斐唏噓:“那時候,你們與我的年歲差不多大,我見著你們病了,看著也心疼的很,還記得你在宮中時,那時候也生過幾次病,好險挺了過來。”
三皇子連連應道。
“可那是在後宮之中,我王府裡頭隻有王妃一人,也沒有侍妾通房,有誰會對世子出手?”楚斐又皺起眉頭,狀若思忖。
“……”
三皇子一時沒了話。
好半天,楚斐像是剛回過神來一般,又滿是歉意地道:“你看我,出宮了太久,想起這種事情就沒完沒了,倒是忘了正事。”
三皇子這才長舒一口氣,像是得救了一般,連忙問道:“皇叔特地叫侄兒過來,是有什麼正事?”
楚斐提起安濟院,揀著安濟院的話頭,又順著與他說了一些。三皇子連忙記下,等再出門時,才重新想起安王世子的事情。
他回想起楚斐所說的一切,一時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是不是安王察覺出了什麼來。
可怎麼會呢,這法子,就連宮中的人都不一定能察覺出什麼來,安王如何能發覺?
三皇子搖了搖頭,便將此事放到了一邊。
他的安王皇叔也實在是太關心小世子了一些,安濟院的事情解決了以後,便徹底將他給忘了,不過也正好,安王看中世子,世子出了事,他若是能幫上忙的話,解決了世子的病情,安王定然會感激他,往後也會再繼續支持他。
三皇子想起了自己上回進宮時。
他進宮去給太後請安時,經過太後提點,才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如今安王太過看中世子,倒是將他忘到了一邊。
他還需要安王給自己出謀劃策,可如今安王呢?安王滿心滿眼就隻有世子,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安王對世子有多看中,不管是走到哪裡,都帶著世子,世子是安王親子,他這個侄子和親子比起來,到底是比不過親兒子的。
太後提醒他,安王有了兒子,或許就要生出不一樣的念頭了。
這才讓他清醒了過來,再回想起來,最近安王對他的確是冷淡了許多。一想到安王要放棄自己,或許還要為了他的世子對自己做什麼,三皇子頓時坐不住了。
他也沒想要世子的性命,隻要世子病上一段時間,等過些日子,安王求助無門時,他再幫著治好世子,安王定然會感激他。他也沒想做太過,隻要這樣就夠了,讓安王記得他,以後再幫他。
等他以後坐上了天底下最尊貴的那個位置,自然會好好彌補安王。
三皇子定下了心,隻算著日子,等著去給安王幫忙的那一天。
誰知道過了段日子,還不等他去幫忙,京城裡的百姓又見到安王抱著小世子出門遛彎了。
三皇子頓時坐不住了,連忙去了一趟安王府,直到他親眼見到了生龍活虎的小世子,這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楚斐正在陪小世子玩,滿心滿眼都隻有自己的兒子,察覺到他的震驚,頭也不抬地道:“讓太醫看過了,也治好了。本來就隻是發熱,世子本來就小,也容易生病,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一點也不正常!
三皇子麵色變了又變,最後也隻能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說了一番恭喜的話。
他看著全心全意正在陪世子玩的楚斐,想了想,又問道:“皇叔,最近安濟堂已經走上了正軌,大皇兄那邊可就又在父皇麵前立了功,剛得了父皇的誇獎呢,您有沒有什麼主意?”
“什麼主意?”楚斐問:“你說的主意是什麼主意?”
三皇子眼前一亮,連忙道:“皇叔你看,這安濟堂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是否要繼續實行……”
若是事情全都辦全了,可不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若是當真能辦成,父皇也會誇獎他的。
楚斐蹙起眉頭,道:“安濟堂的事情能解決,也是多虧了京城裡各個世家慷慨解囊,還有百姓們的幫助,現在安濟堂才剛剛走上正軌,還不穩定,又貿然分心去做彆的事情,且不說銀子夠不夠,太過冒進,恐怕也會連累安濟堂。”
三皇子嚇了一跳,頓時不敢再提。
“那皇叔,您看……”
楚斐想了想,說:“你是問我,你還能做什麼,能在皇上麵前爭點臉麵,最好能壓過老大?”
三皇子點頭:“我是什麼想法,皇叔果然是最清楚不過的。”
“你說的沒錯,老大最近的確是十分出彩,我雖然沒有出府,也沒有上早朝,卻也聽說了一些。”楚斐沉思一番,說:“既然你要在皇上麵前爭臉麵,那就把皇上吩咐事情辦好了,不就行了?”
三皇子苦笑道:“父皇吩咐的差事,我哪裡敢不辦好,可皇叔你也知道,如今朝中無事,哪裡有那麼多差事。”
楚斐提醒他:“可不就有一件,就快了。”
三皇子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楚斐說:“最近日子越來越熱,皇上打算修建一處行宮避暑,太後也有這個意思,此事十拿九穩,你若是想要在皇上麵前爭臉麵,就爭取將此事攬下。”
三皇子愣住:“修建行宮?如今天氣已經變熱,轉眼就快要入夏,哪怕是如今開始修建,也來不及了。”
“的確如此。”
“那皇叔……”還讓他去攬這件差事?
楚斐說:“此事皇上早有想法,隻不過是一直沒有提,今年國庫充盈,皇上才動了這個心思,你隻管去活動,你放心,皇上肯定會開口的。”
三皇子半信半疑:“可我從未聽父皇提起過。”
楚斐自信道:“你隻管等著就是。”
因為上輩子,就有這樁事情。
三皇子滿腹狐疑的走了。
他沒將此事與任何人說,可暗地裡也活動了一番,誰知道過了些日子,竟然還當真從皇帝口中聽說了這件事情。
三皇子頓時大喜,連忙將此事攬了過來,大皇子原先還想與他爭,可他有活動在先,此事最後也還是被他給攬到了手裡。
皇帝要建行宮,戶部就要批銀子,三皇子要親自監工,自然得離開京城。三皇子離開時,誌得意滿,隻等著事情辦成了以後,好讓皇帝誇獎。這行宮是他帶人建造,又是皇帝日思夜想的,以後皇帝一想到這個行宮,就會想到他,豈不是每回都知道他的孝心?
誰知,三皇子出發了不過半月,忽然又傳來了消息,說是銀子被偷了!
頓時滿朝上下嘩然。
想要建造行宮,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這又是皇帝住的地方,正巧國庫充盈,戶部討好皇上,也特地批了一筆不小的數目,建造行宮綽綽有餘,非但有餘,還能多出不少。
可這筆銀子,卻偏偏被偷了!
三皇子屁滾尿流滾回了京城,頭也抬不起來。
皇帝震怒不已,三皇子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麵對皇帝的斥責,卻是說不出半句解釋的話。
“兒臣……兒臣也不知道那筆銀子去了哪裡。”三皇子哆哆嗦嗦地說:“兒臣已經儘力派人去調查,可那筆銀子卻還是不見蹤影……”
皇帝暴怒道:“照你的意思,那銀子還是會自己長腿飛走了不成!?”
三皇子頭趴得低低的,說不出半句不對的話。
可事實就是,銀子真的不見了。
那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換成銀票有厚厚一疊,換成銀兩,更是裝滿了好幾個箱子。這樣大一筆銀子,三皇子自然也是小心保存,誰知道他剛買好了建造行宮的材料,準備付銀子時,往放銀子的地方一找,那些銀子竟是不翼而飛了!
三皇子派了人去徹查,可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銀錢的蹤跡。
皇帝震怒,等他回來複命之後,也隻給了他五日的時間來尋。三皇子六神無主,尋到了安王府。
楚斐也很是痛心:“我已經告訴了你,隻要你將這事情辦好了,皇上定然會看重你,可這麼好的一件差事,你竟是……竟是……唉!”楚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三皇子慌忙地道:“皇叔,你可一定要幫幫我,皇叔,侄兒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你讓我如何幫你?”楚斐說:“你弄丟了那麼一大筆銀子,哪怕是找回來了,皇上也會對你失望,更何況是找不回來。你不止是要和皇上交代,還要和全朝上下的官員們交代,還要和百姓們交代,你弄丟的,可都是從百姓那裡收上來的稅銀,你說說,誰能放過你?”
三皇子更是慌張。
“皇叔……那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吧?”楚斐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自然是想辦法將那筆稅銀找回來了!”
“可實在是找不到了,皇叔,我已經讓人用儘了所有的辦法,實在是找不到了!”三皇子欲哭無淚:“若是找不回來了,那我……”
楚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恐怕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了。”
三皇子一時倉惶,不知所措。
“現在可不是你能不能找回來的問題了,是你必須得找回來。”楚斐提醒他:“若是你找不回來,可沒有辦法和所有人交代,不但如此,還有大皇子盯著你,你送上了這麼大一個把柄,他怎麼可能會放過?若是他此事處理的不好,你恐怕就……”
楚斐搖了搖頭。
三皇子更是慌張。
他拉著楚斐,連聲求助,可楚斐仍然搖頭,還身後拂開了他的手:“此事,我當真幫不了你。”
還整被楚斐說中。
大皇子果然趁機發難,大皇子本來就管著戶部,三皇子弄丟了那麼大一筆銀子,他也能理直氣壯地質問說那皇子的責任,大皇子步步威逼,背後還有人給他出主意,果然,五日過去,三皇子還是沒有將那筆銀子找回來。
三皇子也忽然就倒了。
倒得猝不及防,讓所有站在三皇子這邊的官員都毫無準備,一時所有人四處尋找求助的辦法,試圖將自己摘出去,不影響自己的前途。
唯獨楚斐,卻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哪怕是整個京城人心惶惶,也沒有連累到他的頭上,三皇子的倒下,反倒是讓他順理成章將啟蒙學堂和安濟堂的事情全都接了過來,原先為了拉攏三皇子而分出去的利益,也全都回到了他的手裡。
寧暖還納悶不已:“這麼大一筆銀子,怎麼說丟就丟,一下子就找不到了呢?”
楚斐笑而不語。
等回頭,寧暖不在的時候,他便偷偷摸摸往自己兒子的玩具裡添了不少寶貝。
楚斐拍拍小世子的繈褓,語重心長地道:“你以後可得聽話,千萬不要和爹學,多聽聽你娘的,你看和爹學,也不過是多一些銀子,卻是整個人沒了德性,不值得,是不是?”
小世子在繈褓裡蹬了蹬腿,又吐了他滿臉口水。
……
太子被廢,三皇子忽然倒台,滿朝文武的目光就全都放到了大皇子的身上。
大皇子最近可謂是春風得意,他甚至大手筆地將與交好的人全都請了過來,在府中大擺宴席,請所有人吃酒,
寧朗和楊真自然也去了。
席間,大皇子還敬了楊真一杯。
“如果不是楊大人提醒,本王還抓不住這麼好的機會,本王還是要多謝楊大人了。”
楊真端起酒杯,遙遙敬了一下,仰頭一飲而儘。
因著給大皇子出了不少主意的緣故,如今楊真已經是大皇子的心腹人物,連帶著寧朗,也能有機會蹭進這樣重要的宴席。
“大皇子往後要如何打算?”有人問道:“如今太子被廢,也沒了三皇子的威脅,看遍所有皇子,也就隻有大皇子最為出色,想來再過不久,皇上就會立大皇子殿下為太子了。”、
“話不可這麼說。”大皇子說:“如今三弟做錯了事情,父皇正是生氣的時候,我們也應當韜光養晦,謹慎行事,以免惹父皇不快。等父皇氣消了,再提此事也不急。”
“我看大皇子殿下還要再注意一個人。”楊真忽然道。
大皇子朝她看來:“楊大人說的是……”
楊真說:“安王。”
“安王?”大皇子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雖然沒有開口,可麵上透露出來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說,安王有什麼值得威脅的?
楊真提醒:“安王如今已經與先前不同。先前三皇子能與殿下抗衡,可多虧了安王給他出主意,那啟蒙學堂,還有那安濟堂的事情,可不都是安王的注意,殿下想,就那啟蒙學堂,還有安濟堂,可是為三皇子掙來了不少民心,如今三皇子失勢,可安王身為支持三皇子的人,卻是毫發無損,反倒是將啟蒙學堂與安濟堂都握到了手中。殿下再看,安王該不該提防?”
聽她這麼一說,大皇子也不禁嚴肅了起來。
“照你的意思,安王他竟是……”
楊真頷首:“依下官看來,安王也許也並非是想要做一個謀士,而是和殿下一樣,也是看準了那個位置。”
安王是皇帝的弟弟,是先皇的兒子,也的確是能夠繼承皇位。
大皇子原先還在得意,可聽她這麼一說,頓時半點得意也不剩下,連忙虛心討教:“那按照楊大人的話,再過不久,安王就要對本王出手了?”
楊真點了點頭,嚴肅道:“從前大家提起安王,可都說安王是個廢柴王爺,可如今呢?如今可不一樣,所有百姓都在稱讚安王,在殿下沒有察覺的時候,安王已經收攏了不少民心了。”
大皇子更加嚴肅,麵上也露出了擔憂。
楊真還說:“不知道殿下注意沒有,原先支持三皇子的那些人,如今可全都開始親近安王了。而百姓之中,原先所有誇讚三皇子的聲音,如今也全都是在誇讚安王。”
大皇子細細一想,果真如此。
他不禁坐直了身體,非但是他,就連在場所有官員,也全都是認真了起來,暗暗回想起安王一舉一動,可不就是如楊真所說的那般?
大皇子歎道:“安王狼子野心,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