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聽晚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知道他在詆毀自己的畫技:“你說我畫得醜?”
裴競序抬抬眉,沒說話。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能騎就可以了。我這個竹馬能騎,你這個竹馬能騎嗎?”
裴競序似乎就在等她的這句話,她一說,他手腕微動,抬了抬手裡的橡膠馬頭。
許聽晚‘啊’了一聲:“我開玩笑的裴競序。”
“我們早早是女騎士。女騎士怎麼可以沒有馬?”他以臣服的姿態彎身低頭,一字一句地打消小姑娘的質疑:“沒開玩笑。給你騎。”
於是,那一天,裴競序套了一身玩偶服,背著她在舞台上跑了整場。
隨著最後一句台詞落地:“我不想讓彆人來安排我,我要做那個安排世界的人。”
舞台下爆發雷鳴的掌聲。
演出完美收尾。
台後,許聽晚激動地抱住裴競序的手臂,雙眼靈動,像圈了振翅欲飛的蝴蝶。
“今天謝謝你呀!”
少年的額發有些汗濕,猝不及防地被她抱住手臂,先是愣了一下,等緩過來後,彎了彎唇角,把自己的另一隻馬蹄搭在許聽晚的腦袋上:“謝什麼?該是我們早早的,一個都不能少。”
起先,她以為裴競序說得‘一個都不能少’是指兒童節節目的獲獎榮譽,後來她才知道,這句話中包含了一個真相與道歉。
演出結束後,他親自揪出了搞破壞的同學,並把那位同學帶到了許聽晚的麵前,讓她就自己的行為進行道歉。
當時的那句‘我們早早’,帶著明顯維護的意味。
但是時過境遷,許聽晚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隻覺得這與兒時的維護是兩個意思。
具體是什麼意思,她不明白,此時她隻感覺書房裡的溫度比外麵高出許久,熱得她臉上發燙。
她的手不自覺地往桌上去摸,想拿桌上的紙扇扇風。所有的紙被她不慎掃開後,她的手背碰到一硬殼的書封。
《Un beau voyage》
法國繪本師Marc Majewski的兒童繪本《一次美麗的旅程》。
繪本似乎常被人拿來翻閱,紙張並不是簇新的,看著有些時間了。
許聽晚突然記得裴競序的頭像就是《一次美麗的旅程》裡的插畫,她借此轉移話題道:“你什麼時候喜歡上Marc Majewski了?”
裴競序知道她在轉移話題,卻也沒有在意。他沒思考喜歡這本繪本的時間,直接脫口而出:“五年前。”
“我也很喜歡他。”
“我知道。”
這事沒什麼稀奇的,裴競序知道她一切的喜好。
她隨手翻了翻,翻了幾頁後,有張字條突然從繪本裡飄出來。
紙條上像是在看繪本時,隨意寫上去的。字跡還是熟悉字跡,就是少了幾分他平日寫字時勁道的筆鋒。
上麵寫著半截詩:“世界在明亮中倒退,一些我們以為永恒的,包括時間都不堪一擊。”
“這是什麼?”許聽晚想去拿,裴競序先她一步伸手過來。
他將紙條重新夾回繪本,掌心壓在上麵,反問她:“不是說要用早飯?”
“哦。”她剛才回憶著小時候的事,忘了進入書房的目的。
被裴競序一提,她才記起來。
兩人出了書房,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許聽晚沒讓裴競序搭手,她扶著牆一步步地往下走,走到餐桌前,才發現阿姨做的都是南邊的早點。
“阿姨,您是南方人嗎?”她問。
“是呀。我是南樟來的。當時經由人介紹的時候說是裴先生沒有彆的要求,隻兩點,一個必須是南樟人,還有一點便是會做當地菜。”
許聽晚瞥了一眼坐在對麵的男人,心想他嘴還挺刁,找個阿姨都得是南樟人。
正此時,裴競序掀眼看過來,許聽晚立馬心虛地低下腦袋去摸餐具。
她很久沒吃到這麼正宗的早飯,難免多吃了一點。
用飯的時候,裴競序似是無意提起:“今明兩天是不是休息?”
許聽晚腮幫子鼓著,說不了話,隻能點頭。
“那多呆一天。”
“?”
“你堂哥今天要過來。”
許聽晚把嘴裡的東西生咽下去:“他來他的,我呆在這兒乾嘛?”
“他說郊區那兒新開了一處露營地,正好這兩天天氣不錯,請我們過去玩幾天。”裴競序看她吃得太噎,給她倒了杯甜豆漿,推到她手邊,示意她喝一口緩下氣。
許聽晚抓起玻璃杯順了一下,等胸口那兒舒服了,才說:“你們自己去不行嗎?”
“本來是可以的。”他說得煞有其事:“但他女朋友也要過來。你哥要你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