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一句調侃的玩笑話,對麵卻好像當真了。
“需要怎麼表現?”
本來就是隨口說的話,沒想過後文,許聽晚不知道怎麼回複。
裴競序也沒給她出難題,試探性地問道:“會議結束給你帶鹹芝士司康行不行?”
鹹芝士司康。
是她高考結束來京江畢業旅行時,第一家打卡的甜品店。
當時裴競序被她纏得不耐,愣生生在下雨天替她排了三個小時的隊。
/
第二場討論在十五分鐘後開始。
短暫休息之後,許聽晚恢複了精氣神兒,開始據理力爭。
“我分析了一些國外的數據,從而了解到在全球範圍內,女性隻有不到15%的土地占有權,而她們卻因男性外出打工,承擔了將近40%的農業勞動力。因此在發生氣候變化的時候,女性會因為生產資源不夠充足,無法應對氣候變化帶來的風險,首當其衝地受到影響。此類現象在農村甚至是貧困地區猶為明顯。這就是女性在麵對氣候變化時的脆弱性。”
她列舉了滇西藏族女性與氣候變化的調研報告,以此證實選題的可行性。
說完,她又回到了選題價值。
在男性占據決策權的當下,很難從女性視角製定策略。
“我覺得這類選題同樣具有價值。”許聽晚又列出了一組數據:“在麵對氣候變化的時候,女性為什麼更具有脆弱性,不正是因為大家在製定解決方案時,忽視了女性視角嗎?”
這就跟為什麼女廁所外麵排隊時長總是高於男廁所,這在設計之初就忽視了男女之間的生理構造,同樣也是女性視角的缺失。
“因此我覺得女性賦權可以推進氣候行動,讓她們在更多決策性的崗位擔當重任,發揮出氣候敏感、細心警惕、更願意聆聽建議等特質,減緩氣候壓力。”
這個時候,縱使場麵上有許多不同的聲音,都被她充分的前期準備答得啞口無言。
討論一直持續到中午。
大家都累了,蔫蔫地靠在椅子上。
隻有許聽晚仍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樣。
她今天心情格外不錯,關婧見慣了她一逞口舌之快,很久沒見她在專業的事上據理力爭。她拿胳膊肘搡了搡旁邊許聽晚。
卻見她在手機自帶的地圖軟件輸入了一家國際飯店的名字。
“怎麼了,你有約?”
許聽晚立馬熄滅屏幕:“沒有。我就隨便看看。”
“你今天怎麼了?火力全開啊。”
“沒什麼寶貝。”她心情好的時候,那張嘴就把不住門,油腔滑調道:“隻是為了把你的心點燃。”
關婧像樹懶一樣,比了一個嘔吐的慢動作。
“但我說真的。我不相信你無緣無故去搜飯店的名字。”她靠過去,同許聽晚咬耳朵:“裴老師又約你了?怎麼約在酒店哦。”
“沒有。你彆亂說。”
許聽晚心想,明明是她不受控製地去查裴競序的位置。
行動先於意識,在她點開手機地圖,查找飯店位置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舉動分明就是碰上高興事了,第一時間想找個人一起分享。
而裴競序,竟然成了她第一時間想要分享的人。
/
閔江國際飯店,正在召開一場綠色金融可持續發展的研討會。
裴競序背靠著椅子,修長的手指上轉悠著一隻會場的紀念筆。
研討會的時間比較長,並不是所有人都會一秒不差地認真去聽。聽到自己不感興趣的部分,便會抄起筆在麵前的便簽紙上塗塗畫畫,以此打發時間。
裴競序也是如此。他低頭看著便簽紙上的簡筆畫,總覺得這幅畫上缺了什麼,思來想去,隨即在簡筆畫的旁邊,用柔軟的筆觸寫上了‘早早’兩個字。
等他畫完,周圍有人湊過來。
“畫得妹妹?”
那人看到他畫了一個小女孩,猜測他是不是有個妹妹,他這個年紀,總不可能說有個這麼大的女兒。
“不是。”
裴競序笑了一下,擱下筆,把畫了許聽晚的便簽紙撕下來,翻麵遮住。
這麼寶貝。
那人調侃他:“女朋友啊?”
他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還不是。”
“那就是還在追。”
他不置可否。
研討會快要結束的時候,會場有些喧鬨。
出席研討會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是這兩位認識,就是那幾位有過交情,像極了大型社交現場。
當中,有不少人認識裴競序,裴競序潦草地寒暄幾句,抬手看了一眼表盤。
“抱歉。我還有事。”
在座的,趕時間是常有的事,大家見怪不怪,隻說:“快去忙吧。”
也沒有刻意拉人不放。
正當他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有人喊了他的名字,叫住了他。
裴競序越過人群,看了過去,叫他名字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男子的身邊同樣被許多人圍簇著。
他扣西服扣子的手一頓,走上前喊了一聲:“季叔叔。”
“你也在,這麼巧。”被喚作季叔叔的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長輩對晚輩的關切:“我剛剛在分會場,沒看到你。”
“很久沒見季叔叔了,您身體還好吧。”
“都好。”他彎著眼睛笑了笑,似乎打心眼兒裡喜歡這樣一個傑出的後輩:“咱們都多久沒見了,上次跟你父親約了在泊客灣見麵,後來聽說你當晚有應酬,所以沒能見上。我家阿妍都說可惜呢。但是好在,過幾天你父親要來京江開會,到時候我們再坐下來好好談談。”
“那晚沒能赴約很抱歉。”裴競序在待人接物上從來沒有值得詬病的地方,在長輩麵前,他永遠知禮謙遜,不卑不亢,現在卻笑著糾正季貢伸的話:“但是那晚並非是應酬。”
“哦?那是什麼?”
“送一個熟人回家。”
季貢伸縱橫商場多年,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領,他對上裴競序坦誠的眼神,分辨著他的話音:“是個女孩吧?”
“是。”
他知道季家和他的父親有意撮合他和季喬妍的事,他沒去赴約已然表明了態度。
沒成想,裴寇宇又弄了一出飯局。
裴競序隻好將話說得再直白一點。
季貢伸若有所思的點頭,掌心壓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挺好的。”
/
出了會場,裴競序讓司機往一家麵包店開。
這家麵包店的生意一直都很火爆,旅遊季或者周末的時候,排長隊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
所幸今天是工作日,人流不像暑期那麼誇張,但看這排隊的架勢,估計也得排上半小時左右。
他下車,抬腿往馬路對麵走。
這塊不是商務區,很少有人排隊還穿得這麼正式。他走過去的時候,不少人的視線在他身上逡巡,很快就吸引了前後的目光。
他身量高,因此前麵女生咬牙說小話、互相掐手的舉動他都看在眼裡。
“我幫你去要啊。你怕什麼。”
那女生的朋友似乎是個社牛,聽這口吻,好像是想過來搭訕。
裴競序垂下眼,摸出手機,正打算發些什麼,正巧收到許聽晚得寸進尺的語音消息:“我想吃兩個鹹芝士司康外加兩個開心果泡芙,這不過分吧?”
他笑了一下,手指摁著語音鍵:“不過分。在排了。”
話音剛落,那位遞手機過來的女生意識到他有對象,立馬一百八十度轉了個圈,雙手舉著手機,拚命地給自己找台階下:“這什麼破地方,怎麼沒信號啊。”